身後似是下人,亦步亦趨的緊隨在後,聞言恭敬說道:“少爺機敏!”
……裴凌猛然回過神來,卻見入目宮燈沉沉,百寶格上的諸般擺件,流光溢彩,死氣森森。
他頓時面色變得無比凝重,自己又甦醒了一段“錚少爺”的記憶!
面具在晚上,可以幫他恢復力量;但在白天,卻會加重詛咒!
只不過,不戴面具,蕭錚的記憶,便會隨着時間,開始一步步的復甦。對方的命格,會逐漸覺醒,漸漸取代自己!
他本以爲,在這宅子裡,白天安全,晚上危險,但現在看來,實際情況,卻正好相反!
白天是一條絕路,黑夜,纔是他們的機會!
正想着,屋外忽然傳來輕微的敲門聲。
一個清脆之中帶着恭順的嗓音傳來:“少爺,婢子來給您送早飯了。”
聞言,裴凌立時回過神來,疑惑的朝屏風望去,想了想,很快便道:“進來!”
“吱呀。”
虛掩的房門被推開,一名穿着青布裙子的丫鬟,挽着食盒轉過屏風,走入室內。
這丫鬟沒戴面具,青衫青裙,袖口繡着一些藤蔓般的花紋,梳着垂髫分紹髻,垂落的一溜兒髮絲,用紅頭繩綁了,落在左肩。她看起來約莫十六七歲年紀,圓臉圓眼,膚色白皙,秀氣之中透着嬌憨。仔細打量,其額頭有一道不起眼的小傷疤,彷彿是從前在哪裡磕碰到了,落下一個豌豆大小的凹陷。
轉過屏風之後,她快步走到桌子前,微微屈膝之後,便將食盒放在桌子上,揭開蓋子,說道:“婢子伺候少爺用飯。”
裴凌認真的觀察着這名新來的丫鬟,其面容陌生,跟昨天服侍自己的那名丫鬟,迥然不同。只是不知道眼前這婢子,到底是活人,還是同樣已經被獻祭過的祭品?
不過,對方現在沒有戴面具,且先等到晚上再說……
想到這裡,裴凌跟昨天一樣說道:“你先退下,我不用服侍。一個時辰之後,再來收拾。”
丫鬟聞言,
立時躬身道:“是!”
見裴凌沒有其他吩咐,她便轉身告退。
目送丫鬟出門,聽着她的腳步聲遠去,裴凌這才端起飯菜,開始進食。
很快,他便將面前的飯菜一掃而空,暖融融的粥菜入腹,整個人頓時活泛了不少。
裴凌感到自己的狀態明顯提升,原本的病情,也有所緩解。
只不過,他並沒有掉以輕心,放下牙箸後,繼續坐在桌邊等待。
只要身體出現任何不適,他便會立刻使用系統託管。
時間緩緩流逝,一個時辰之後,什麼都沒有發生。
“嘭嘭嘭。”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再次被敲響,剛纔丫鬟的語聲傳來:“少爺,婢子能進去收拾了嗎?”
裴凌微微點頭,開口說道:“進來吧。”
“吱呀。”
房門被推開,青裙丫鬟走了進來,非常利索的收拾好碗筷,抹好桌子,挽着食盒離去。
裴凌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屏風後,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的睏意洶涌澎湃。
失去修爲,他的體質大幅下降,眼下又勞碌了一夜,便是剛剛進食,也沒有精力再去做其他事。
“先睡一覺……”
想到這裡,裴凌解去外衣,爾後走到牀邊,躺了下去。
這個時候他的睏意已經如潮水砰訇般幾近沒頂,裴凌勉強給自己拉上被子,便立刻沉沉睡去。
宮燈靜靜燃燒,屋中暗影隨着燈火輕微的搖晃緩慢蠕動,珠玉的光彩折射萬千,璀璨而冰冷,昏暗的室內,彷彿在醞釀着什麼災禍與厄難……
※※※
荒僻的庭院內,原本枝葉蔥蘢的花樹凋殘紛紛。
紅粉新娘遍體鱗傷,裙裳處處撕裂、染血,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
她站在一株被幾乎削成棍子的花樹下,粉面濺血,衣角袖口都散發出陣陣濃烈的血腥之氣,臉色鐵青。
忽然,紅粉新娘彎下腰,發出一聲激烈無比的咳嗽。
她這次傷的很重!
那名追殺自己的丫鬟,不知道爲什麼,忽然變強了很多很多,哪怕她手段百出,若非適才的一聲雞鳴,令那丫鬟倏忽退去,她多半已經被對方給宰了!
“看來只要天一亮,就是安全的。”
“以後晚上小心一些,重要的事情,就在白天做!”
“先準備祭品!”
想到這裡,紅粉新娘略作休息,恢復了些許力量之後,便直接起身,朝自己住的繡樓行去。
很快,她便回到了一座花木掩映的獨門小院,院子裡矗立着一座雕樑畫棟的繡樓。
紅粉新娘徑自走入樓中,剛剛在桌邊坐下,身後便響起了敲門聲。
丫鬟的語聲,從門外傳來:“小姐,婢子送了早飯來。”
紅粉新娘面色一冷,當即便道:“進來!”
“吱呀。”
門被推開,靛青裙衫的丫鬟挽着食盒走了進來。
她梳着雙平髻,一側的髮髻上,還簪了朵新摘的粉色菊花,花瓣露珠未乾,清苦的氣息之中,略帶冷意。
這丫鬟彎眉大眼,容貌清秀,齊眉劉海散落額前,眉宇之間是習慣成自然的恭順,正是昨晚追殺紅粉新娘的那婢子。
只不過,對方現在似乎一點都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情,入內後,立時屈膝行禮,恭敬道:“小姐!”
紅粉新娘靜靜的望着她,默不作聲。
眼見小姐神情有些不對, 丫頭心頭疑惑,略顯忐忑的問道:“小姐,怎麼了?”
紅粉新娘淡淡吩咐:“把飯菜都拿出來。”
丫鬟連忙說道:“是!”
說着,她將食盒放到桌子上,打開蓋子,從裡面端出一碟如意卷,爾後是一盅杏仁豆腐,緊接着,各式醬菜、豆腐乳、馬蹄糕、清炒菜心……
就在丫鬟低頭擺弄碗碟時,噗!
一聲悶響,一柄匕首,忽然從其後心刺入。
丫鬟神色驚愕,但不等她做出更多的反應,其喉間又是一涼……
噗噗噗噗噗……
雪亮的利刃飛快出入,血花四濺間,丫鬟已然成了一個血人,她原本溫熱的軀殼迅速冷卻,很快無力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