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是下意識地,龜田少佐蹲下身子,從樹後偷眼往前個班的士兵,小心翼翼的走到村子口,慢慢地向街道上走去,槍刺在午後的陽光下閃着寒光,漸漸地走進了高大樹木掩映下的房屋的陰影裡,幾個戰士迅速地分成兩溜貼到牆根,沿着牆向前摸去,房屋的盡頭就是衚衕口,前面的士兵向後看了一眼,又看看對面的人,見對面的人點點頭,悄悄地蹲下,將頭探出牆根,一陣風吹過,牆根部多年的積塵揚起,使得士兵不由自主地閉了一下眼睛,下意識地將槍往前伸出,身子一下子縮了回來,慢慢地用手揉揉眼,向後揮揮手,示意後面的人上。
實際上他什麼都沒有看到,只是感到一陣風吹過臉頰。
後面的人迅速地跑過衚衕口,衚衕裡並沒有人,一點動靜也沒有。
幾個士兵交錯掩護着向大街的深處走去,隨着明明暗暗的陽光在後面的人的眼裡閃動,士兵們漸漸地鬆懈下來,這裡明顯是個沒有人空村落。
有士兵打開了臨街的院門,楣額上一下子掉下一些塵土,在光明的陽光裡灰塵浮動,使人感到院落的冷落和蕭條。
但是院子裡的擺設,似乎是主人剛剛很平靜地離開,就像要去日常勞動,離開了家一樣,小小的石桌上,還有點點的水漬。
看了一眼在風中來回蕩動的門,士兵沒來由地心裡發怵。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猛然明白這個院子太靜了,雖然是在午後,陽光明媚,但是極端地靜卻讓人心裡有種莫名的壓抑,似乎平靜的後面,潛伏着巨大的恐懼和危險。士兵慢慢地退了出去,槍口一直對着前面。直到後腳跟被大門的檻擋住。一下子翻身坐在地上。才恍然醒悟,看看左右的士兵,並沒有人笑他,只是有人伸手來拉了他一把,然後幾個人背對着背,槍口向外,小心地等候班長的命令。
士兵才知道。他的感覺和其他人一樣,雖然沒有看到人,但是大家地心裡都感到莫名地恐懼和不安。
班長不得不向後面發出了安全地信號,因爲實在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
村上海一小隊長一揮手,身後的日軍士兵開始向村子裡走去,龜田少佐卻很警覺地回身看看,又向四周看看,良久纔跟着隊伍的後面。慢慢地向村子走來。
有人說。戰場上越是小心翼翼,越是容易被打死。不知道龜田少佐是不是知道這個歪理。當他小心翼翼地走過村口,在幾個士兵的掩護下慢慢地向後看的時候。警覺的他,赫然發現,在他們過來地道路旁邊的樹上,還算濃密的櫻花樹葉子裡,一支黑洞洞的槍口,在櫻花樹濃密的縫隙裡,一閃而過。
“小心!”龜田少佐大叫一聲,正要撲到,卻被一聲槍響之後跟着飛來的子彈給帶着猛地向後仰去,他身後的幾個士兵一下子爬在地上,手裡的槍跟着就響了,連目標在什麼地方都沒有看到,槍膛裡已經沒有了子彈!
畢竟是沒有上過戰場,沒有看過生死地人,猝然發現躺在自己身邊地人腦袋被炸掉半塊,不要說打仗,不吐就是很好的了。
第二個被狙殺的就是趾高氣揚坐在摩托車上地村上小隊長,剛剛開到街中心,猛然不知道從哪裡飛出一顆子彈,將剛從摩托車上下來的村上小隊長又打回了摩托車的鬥裡,一頭栽進車斗裡,雙腿一翹,死了。
鬼子士兵們頓時亂了,驚慌地四處尋找人影子,可是隻聽到槍聲,就是看不到敵人在什麼地方!槍聲跟着的子彈,總能讓自以爲隱藏得很好的鬼子士兵一頭栽倒在街道上。
突然,臨街的一座房屋的後窗戶猛地被砸開,幾顆手榴彈從窗子裡扔出來,爬在房子後牆跟的幾個鬼子尖叫幾聲,被轟然炸響的手榴彈炸飛上了天。
終於有鬼子忍不住巨大的心理壓力,嗷嗷叫着衝上了街道,將手裡的機槍猛地向着四周瘋狂地掃射,嘴裡大叫着:“出來!有種的就出來!”
隨着他的這句話,猛然從衚衕裡衝出來很多的黑衣戰士,手裡的衝鋒槍一出衚衕口,立刻噴出激烈的火焰,密集的子彈將來不及躲避的鬼子士兵迅速地圍殲。有人在房頂上開火,令躲了又躲的幾個鬼子終於明白,戰場上只有戰鬥,纔是生的出路的鐵的法則。
楊指揮戰士們迅速地殲滅掉尾追的一個連的鬼子士兵,開上鬼子們的摩托車,他們徑直向着集結地而來。
武平村,距離東京還是三十里,已經是鬼子東京警戒的邊緣了。先期達到的李影等人,已經派出偵察員前出偵察,尋找滲透東京的方法和路線。李保國和南爲仁親自帶着幾個弟兄到前面去探看了。
高峻平陪着李影,一直等到楊到來,才也悄悄地帶人摸了出去,因爲他們都發現,日軍對東京的守備和防護,已經到了水泄不通的地步了,不要說這麼多部隊,就是幾隻飛鳥,想進東京,都是不可能的!
李保國沿着一條河流,悄悄地往前走,水面漸漸地平緩開闊起來,水邊野生的各種草類經秋風吹蕩,已經枯乾成斷臂殘肢了,還有些綠葉的草叢,也在葉面上布灑了些點點的紅斑,如同佈滿老人斑的風乾的臉,失去了青春的鮮活與生動。
透過望遠鏡,對岸不遠就是敵人的軍營,隱隱地還可以聽到鬼子們的說話聲。
“最好能摸過去看看,鬼子的軍營到底有多大,我們還要通過多少防線才能到達東京市區?”李保國輕聲地說。
“你掩護,我去。”南爲仁輕聲說。
“操,哪有這麼說的?你可是狙擊手啊,當然是你掩護了。”李保國邊說邊脫衣服。
“張金龍,鍾過人,你們倆跟着我們,王貴喜帶人掩護。”南爲仁慢慢地將狙擊步槍放下,也準備下水了。
秋天的水已經很冷了,四個人剛下到水裡,張金龍還禁不住抖了幾下,剛要說話,猛然被李保國帶了一把,四個人一下子蹲在水裡,南爲仁將幾把水草拉過來擋在前面。
對岸草叢一分,一個鬼子士兵挑着兩個大水桶出現在四個人的對面。這是個有些年紀的老兵了,鬍子拉碴的,頭上的軍帽已經褪了色,邊沿破舊地有些發白了。顯然,這個老兵並沒有發現異常,吹着小調口哨,將桶打滿水,慢慢的蹲下,擔起水桶,向岸邊的樹叢後走去。
李保國身後的王貴喜輕聲地說道:“安全,對岸沒有發現敵情。”
已經有特戰隊員上到樹上,用望遠鏡看着對面的情況,隨時向王貴喜報告。
李保國看了南爲仁一眼,兩人點點頭,悄悄地帶着張金龍鍾過人潛伏下去。
果然,沒有多久,那個鬼子老兵又來了,還是老樣子,用扁擔揮舞着水桶,猛然往河裡一兜,拎起來,放到岸邊。轉身又擔起另一隻桶,舞到河裡,猛然感到水桶一重,正要用力,突然感到扁擔上傳來一股大力,猛地將他拉進水裡,一個人從水裡竄了出來,將老鬼子死死地按進水裡的淤泥裡,直到鬼子雙腿不動了,才拎起他的屍體。就在鬼子被拉進水裡的同時,南爲仁帶着兩個人已經上了岸,閃進草叢樹叢後,向遠處守望。
李保國拎着鬼子的屍體,和另一隻水桶,到了岸上。
“老鍾,你的個子和這傢伙差不多,你來吧。”李保國招呼鍾過人。
給鍾過人的臉上塗滿水膠,李保國慢慢地將鬼子屍體的臉上的鬍子用匕首刮下來,仔細地給鍾過人沾上,最後有將那頂破帽子給鍾過人戴上,全身幫着收拾利索,拍拍鍾過人的肩,“老鍾,你現在就是老頭了,可不要露了馬腳。你死了沒事,壞了大事,可不好。實在不行,就往這邊撤,我們就在這裡等。”李保國囑咐他說。
“放心吧,俺老鍾還能對付兩句。”鍾過人接過扁擔,擔起來沿着鬼子留下的水滴印跡向前走去。
前行不到2地,左右都是荒草地,草雖然有些枯萎,但是還是很高,亂樹茬子隨處可見,荊棘一叢一叢的到處都是。從樹叢裡出來,眼前就是一道不是太寬的馬路,沿着水印跡,過了馬路,是很整齊的營房了,綠草成茵。鍾過人偷眼往回看,看到李保國正從一叢矮樹後向他揮手,微微點頭,走上了綠茵地,水印跡在草地上再也看不到蹤跡了。
鍾過人一時傻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