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迴廊,江夏華帶着俞邵,很快又來到一間空曠的大殿之前,推開門走了進去。
此時這間殿內空無一人,幽靜無比,整整齊齊呈列着約二十張棋桌,上面擺放着棋盤和棋盒。
於大殿的紅牆之上,掛着一張字帖,上面龍飛鳳舞的題着“棋逢對手”四個大字,字跡遒勁,大氣磅礴,顯然出自書法名家之筆。
殿內瀰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使人不由自主的便的屏息凝神,被這莊重肅穆的氣氛所震懾。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這裡就是平時棋手們的對局室了,也是咱們以後下棋的地方,當然,不一定是這一間,像這種可容納四十人的對局室,棋院裡還有不少。”
江夏華見俞邵望着牆上“棋逢對手”四個大字出神,忍不住笑着問道:“知不知道二人對局室裡寫的什麼?”
“還有二人對局室?”
聽到這話,俞邵不禁訝然,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在前世,一般不管什麼比賽,都是在同一個地方里下完,最後決出勝負,這個世界居然還專門設有二人對局室?
別的不說,起碼這個世界圍棋產業的發展,確實超出了俞邵的想象。
“當然有了,而且還有特別多呢。”
江夏華點了點頭,有些奇怪的看着俞邵,解釋道:“這裡一般是各大棋戰預選賽或者升段賽等賽事的舉辦場地。”
“如果打到後面進入本賽或者循環賽,甚至是決賽和挑戰賽,還有十番棋、擂臺賽等等,自然都會在二人對局室進行對局,也叫手談室。”
江夏華挑了挑眉,繼續說道:“要不然人太多了,會影響發揮,也凸顯不出逼格,沒那個氛圍知道吧?”
“倒也是。”
俞邵已經坦然接受了這個世界和前世的迥異之處,有些好奇道:“那手談室裡面的字帖上寫的什麼?”
“留點懸念。”
聽到俞邵這話,江夏華神秘的笑了笑,說道:“你跟我來,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俞邵啞然失笑,點了點頭,說道:“也行。”
很快,俞邵就跟着江夏華,穿過一條長廊,很快就來到了一間雕花閣樓外。
“好了,就這裡了。”
江夏華朝俞邵招呼了一聲,然後輕輕推開門扉,率先走了進去,俞邵也緊跟其後,踏入其中。
小閣樓裡,裝修幽雅,中央僅僅擺放着一張棋桌,旁邊還有幾張長桌,估計是爲裁判、記譜員、記者、攝像師等人準備的。
俞邵向閣樓的牆壁的望去,很快就看到了牆壁之上懸掛的字帖,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幾個大字——坐而論道!
字跡和之前在大殿裡看到的一模一樣,同樣字跡遒勁,大氣磅礴,顯然是出自同一個書法大家的筆下。
“怎麼樣?”
江夏華得意的笑了笑,說道:“普通對局室掛的字貼是棋逢對手,但是到了這種手談室,懸掛的就是坐而論道了。”
“不覺得在手談室下棋,即便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而是一種榮幸嗎?
江夏華一時間也有些感慨,說道:“因爲是坐而論道,即便輸了,也說明已經得道了,圍棋,就是半爭成敗半悟道啊。”
半爭成敗半悟道?
有些意境啊!
聽到這話,俞邵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江夏華,問道:“半爭成敗半悟道,這話是你想的?”
“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這種話我哪想的出來?”
江夏華怪異的看了一眼俞邵,搖了搖頭,解釋道:“是方新晚年,重遊沈奕故居的時候,突然有感而發,說出的千古名句,這你都不知道?”
聽到這話,俞邵稍微有些尷尬,他對這個世界的現代圍棋界都不太瞭解,就更別提這個世界的古代圍棋界了。
他只知道在這個世界,東方在早期便迅速崛起,因此圍棋在七八百年前便廣爲傳播,波及世界,成爲了如今影響力最大的棋類運動。
甚至於西方那邊的棋手下棋,都得特意取個東方風格的棋名,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一種文化征服了,難怪國家對圍棋這麼重視。
“你剛纔說,這樣的手談室還有很多?”俞邵好奇的問道。
江夏華點了點頭,回答道:“對,還有不少間,畢竟各大棋戰之中,打入本賽、循環賽的人也不少,而且如果是國際賽事,外國棋手也有,就幾間怎麼夠啊?”
“那這得道的還挺多啊。”
聞言,俞邵忍不住失笑道:“我還以爲就一間呢。”
“能在手談室進行對局,已經很不錯啦,要什麼自行車?”
江夏華望着對局室內的陳設,笑着說道:“今天下午的薪火戰,我就要和師父在這裡下棋。”
“這次是因爲薪火戰才能在這裡下棋,不過……”
江夏華深吸一口氣,目光無比堅定,開口說道:“等薪火戰結束,參加各大棋戰之後,我要靠自己走進這裡。”
聽到這話,俞邵此時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問道:“對了,今天和你對局的是誰?對手搭檔的九段棋手呢?”
“今天我和白靖川對局,白靖川的搭檔,自然就是他師傅藺瀚九段。”
江夏華眼神之中滿是凝重,說道:“藺瀚九段和白靖川棋路一致,都很擅長細膩糾纏,希望能在中盤拼殺中奠定優勢,要不然很難贏。”
二人一邊聊着,一邊離開了手談室,繼續在南部棋院裡面閒逛起來。
南部棋院佔地面積非常大,除了各個大大小小的對局室外,還有一些園林,風景也是一絕。
俞邵和江夏華一起逛了好久,纔將棋院逛了個七七八八。
到了臨近十一點半的時候,江夏華便和俞邵一起向着棋院的食堂走去。
作爲職業棋手,如果當日有賽事,在南部棋院的食堂吃飯,是不用付錢的,但是今天俞邵沒有比賽,所以還是得自己掏錢。
二人很快分別買好了午飯,在食堂找了一張空位坐下。
雖然還沒到十二點,但此時食堂裡也有不少人在吃飯,俞邵和江夏華這兩張陌生的面孔,頓時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那個似乎就是俞邵吧?”
一個十八歲左右的青年滿臉好奇的向俞邵投去視線,向身旁幾個朋友問道。
“好像是,前段時間在網上鬧的沸沸揚揚的,我看過他的照片。”
“業餘出身,全勝定段,還擊敗了莊飛,特麼的,不會是下一個鄭勤吧?咱賽區怎麼一回事?怎麼業餘棋手一個比一個猛,搞得我壓力好大。”
“確實……去年我還贏過鄭勤,兩個月前和鄭勤又下了一盤,中盤陷入劣勢之後,怎麼追都追不上了,最後收完官輸了四目半,棋力漲的他媽跟坐火箭一樣,簡直離了大譜。”
“如果鄭勤是衝段少年出身,方圓杯必有鄭勤一席之地,可惜了……”
他們聊着聊着,話題就跑偏了,從俞邵聊到了這一屆方圓杯,不禁一臉黯然。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一個三十多歲的美豔婦人原本正在默默吃飯,聽到他們的對話之後,筷子一下子停了下來。
美豔婦人擡起頭,向俞邵望去。
雖然她年紀已經三十多歲了,但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臉上沒有一絲皺紋,容貌十分端麗,眉宇有些鋒銳,反而給她增添了幾分颯爽英氣。
她定定看了俞邵一會兒,然後放下了筷子,向俞邵走去,很快就就來到了俞邵和江夏華的飯桌旁。
“我跟你說……”
江夏華原本正在和俞邵侃大山,見到來人之後,表情有些錯愕,然後立刻把話吞回了肚子裡,開口喊道:“常燕老師。”
常燕老師?
聽到這話,俞邵也不由微怔,向身旁的美豔婦人望去,目光有些詫異。
這就是徐子衿的老師,常燕九段?
據俞邵所知,這個世界男子圍棋和女子圍棋的基數差不多,因此定段賽男女組名額都有六個。
雖然這一世女子圍棋基數非常大,但高段的女棋手同樣不多見。
因爲這個世界,專屬於女棋手的棋戰比較少,甚至沒有女子頭銜戰,幾乎所有棋戰都是男女都可報名參加。
因此,在這個世界,女棋手或許定段比男棋手簡單不少,但想要升到高段,還是必須和男子棋手相互較量廝殺才行。
雖然都說男女平等,圍棋也不是比拼體力的運動,但事實就是,女棋手的整體水平,依舊要比男棋手差一大截。
上一世如此,這一世同樣如此,連俞邵都搞不懂這是爲什麼。
但是,相比於男子圍棋,女子圍棋整體雖然水平差一截,卻總有那麼一些例外。
有些女棋手能巾幗不讓鬚眉,在和男棋手的對決之中也不落下風,而常燕九段就是其中之一。
俞邵記得徐子衿之前提起過,常燕九段甚至曾經拿過一年碁聖頭銜,雖然第二年頭銜就被奪走了,但在當年依舊引起了巨大轟動。
常燕望着俞邵,秀眉微皺,開口問道:“你就是俞邵?”
“對。”
俞邵有些不解常燕找自己有什麼事,但還是點了點頭。
“所以下出那一招衝,然後用手割法破解了妖刀定式的……”
常燕深深看了一眼俞邵,開口問道:“就是你?”
聽到這話,坐在俞邵對面的江夏華一下子懵了。
什麼玩意兒?
妖刀定式被破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