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叔叔需要用這個數學模型來做什麼?”秦克忍不住好奇問道。
其實對於寧宗訓夫婦的研究內容,寧青筠此前提過一些關鍵詞,像是“發動機”“動力能源”“天體運動”,使得秦克心裡已有了一定的猜測,尤其是考慮到岳父同樣師承姜爲先老院士,擅長的應該也是流體力學、物理材料方向,而岳母擅長的是化學燃料方向,綜合這些,秦克心裡那個猜測的方向更加縮小了。
他猜測岳父岳母在進行的研究應該是航空母艦、火星探測器或者是衛星空間站之類,無論爲了爭奪未來的宇宙制空權還是移民外太空,這都是世界各國爭奪的重要戰略領域,所以密級才如此之高,長年累月連家也回不了。
但現在楊伯伯無意中透露出來的那句“寧宗訓對預測沙漠極端氣象的數學模型很感興趣,想拿來參考參考”,又讓秦克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像寧宗訓忙得連吃飯睡覺都得掐着時間來計算,絕不可能是因爲“興趣”才研究他和寧青筠的這個“極端沙漠氣象預測模型”。
也就是說,後面的“參考參考”纔是主要目的,這個“氣象預測模型”,對寧宗訓及其研究所是有用的!
這就很引人遐想了。
無論是航空母艦還是衛星空間站、乃至火星探測器,也不太可能與極端氣象預測有關聯,莫非岳父岳母在進行的研究有點像《2012》電影那種“諾亞方舟”之類的超大型避難生活艦,爲的是出現類似極端氣候現象時拯救人類?
秦克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雖說近年來全球氣候異變、溫室效應加劇、地震海嘯現象變得更加頻繁……但哪怕是前些年那次極爲嚴重的全國範圍大降溫,也仍算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範圍,實在不像是會出現毀滅世界的極端氣候。
爲此他纔好奇地問了出來,想看看能不能得到答案。
楊伯伯搖頭,鄭重道:“這個我就不能透露了,不是信不過你們,而是你們知道了沒好處。原本上頭也不是沒動過心思,讓你們加入到寧宗訓院士夫婦的研究所裡,但終究還是作罷了,那裡密級太高,進去後就不容易出來了。而你們的關注度也太高,長時間消失會引起巨大的關注,得不償失。”
陳伯伯也點頭道:“是啊,一旦加入那個研究所,你倆的學術生涯就算是結束了,只剩下封閉式的研究。我和老楊都不願看到這樣的結果。你們是國家的瑰寶,應該在公衆領域的科研與學術上繼續大放異彩,爲國爭光。”
寧青筠的脣瓣兒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最終沒說出來。
秦克伸手握住了少女柔軟纖細的小手,給她安慰和力量。
秦克心裡明白,與爸媽在同一個研究所工作,是寧青筠從小的夢想,也是她從小就努力學習的最大動力。後來與自己在一起了,少女的夢想才慢慢變成了“兩人一起進行造福社會、造福人類的科研工作,一起看遍學術界科研界的美麗風景”。
但這時從楊伯伯和陳伯伯的話裡,發現原本的夢想還真有可能實現,少女心裡又怎會不泛起陣陣漣漪?
“總之,好好加油,科研方面有什麼需求都可以和我說,至於你們在學校這個教育領域遇到什麼麻煩,都可以聯繫你陳伯伯。”楊伯伯溫聲道:“尤其是小寧,你爸媽爲國家付出了太多,讓你從小就沒能和父母在一起,幸而你還成長得如此優秀,不然讓我們都沒臉見你爸媽了。”
秦克忽然出聲道:“楊伯伯,您能不能想法子安排我和青筠,與寧院士夫婦見上一面?”
寧青筠心臟猛然一跳,驚訝地看向秦克,隨即緊張地轉頭看向楊伯伯。自從十三歲後就再沒見過爸爸媽媽,現在頂多也就能每年視頻通話一次,平時都只能通過電話每月聯繫一次,對於爸媽,她已是陌生多於熟悉了。
但血緣的羈絆,讓寧青筠始終都對着遙遠的父母有着一份說不出的牽掛,期盼着與父母的團聚。
“這個……”楊伯伯略一遲疑,倒不是願意幫這個忙,而是那個研究所的密級是最高的,向來謝絕一切親屬探望,連他自己想去一趟,手續都極爲麻煩,需要上頭審批才行。但看到寧青筠這神色,楊伯伯心裡不禁涌起一陣疚愧。
當初寧宗訓院士與紀秀玉院士負責那處神秘研究所的事,他其實也是知情者並投了贊成票的。
想到寧青筠從小就與父母分離了十多年,同樣爲人父的楊伯伯終於咬咬牙,拍板道:“行,這事我來想法子。”
“楊伯伯,真的可以嗎?”見真有機會見到爸爸媽媽,少女下意識地握住了秦克的手,聲音有些發顫。
楊伯伯又想起上頭那句“一切特例都可以批,一切先河都可以開”,信心又提高了不少,他點頭道:“放心,這事我來安排,不出意外是可以成行的。只是路途遙遠,來回都乘坐專機換乘專車,你們最好預留出四天的時間。不過我這裡還得說一句,因爲那個研究所是幾個部門聯合管理的,不是我一個人能說了算,這次哪怕是特事特批,需要走的審批流程也會比較繁瑣,還要與寧院士夫婦商量出合適的時間,估計要到七月左右才能成行,沒問題吧?”
“謝謝楊伯伯。”秦克感激道:“沒問題,我們六月底還有博士論文答辯,七月正好博士畢業,時間能騰出來。”
陳伯伯原本還在替兩人高興,聽到這話卻不由驚訝道:“你們讀研加讀博,才一年時間吧?這就要博士畢業了?”
不到他不驚訝,正常學生哪怕再厲害,本碩博連讀也得七年時間,秦克兩人倒好,本碩博加起來就三年,別人還在念大三他們都已博士畢業了,而且姜爲先院士向來以嚴格著稱,能得到老薑的認可提前畢業,那難度可高得很。
“姜老師身子不太好了,我和青筠想提前接手流體力學實驗室。”秦克將情況說了遍。
陳伯伯聽罷感概道:“就算有這樣的原因,以姜老院士的性格,你們的水平也肯定達到他認定的畢業標準,才同意讓你們進行博士畢業答辯。了不起啊,小寧,當初以你爸寧宗訓的聰慧,碩博加起來都念了三年,你倆這是青出於藍勝於藍了。”
寧青筠意外道:“陳伯伯,您也認識我爸?”
陳伯伯哈哈一笑:“你們還不知道吧,我是清木大學畢業的,本科時比你爸大了五屆,卻只能與你爸同時博士畢業的,所以對你爸的‘天才’,我可是記憶悠新。不過比起你來,你爸就遜色一籌了。你這是將你爸媽基因裡的優點全部繼承並更進了一步。”
對於秦克來說,這晚與楊伯伯、陳伯伯的會面可謂是成果滿滿,最大的收穫不是那3個億的資金支持,而是可以讓寧青筠見到爸爸媽媽。
離開小區後,寧青筠依然有種如在夢中之感,她摟緊秦克的手臂,不自信地問道:“秦小克,我真的能見到爸爸媽媽了?”
從原本每天都盼着爸媽春節回來團聚,到現在慢慢已習慣了爸媽不在、春節到秦克家裡過,寧青筠原以爲自己對與爸媽相見已不再執着了,畢竟是快十年沒見到爸爸媽媽了,如果不是近年來每年能有一次視頻對話,她甚至都要淡忘爸媽的相貌了。
但這時聽到下個月就能見到爸爸媽媽,那洶涌而來的感情之強烈,讓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她不知道見到爸媽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高興?高興當然會高興,畢竟久別重逢。
委屈?委屈肯定也是難免的,小時候每到週末或者節假日,別的小朋友都有爸媽帶着出去玩,她卻只能呆在家裡看書;每當開家長會時,代表家長出席的也只會是奶奶,小學時還有人私下裡說她是沒爸沒媽的野孩子——可以說,寧青筠在遇到秦克之前,只沉迷於學習、不愛與人往來的孤僻性格,除了天生性格比較文靜外,主要是因爲後天父母長期不在身邊、缺失了安全感與父母之愛造成的。
這時她想着想着,甚至有些迷惘了。
秦克看着少女這迷惘忐忑的神色,心裡不由涌起一股酸楚與心疼。
與爸媽見面,對於別的孩子來說是多麼普通、多麼正常的事,但對於寧青筠來說,卻像是一場想實現卻不敢實現的夢。
秦克停步,將少女緊緊地擁入懷中,用最溫柔最堅定的聲音道:“放心,楊伯伯這樣的大人物,說了能辦到就肯定能辦到。”
“謝謝你,秦小克……”寧青筠把臉蛋兒埋到秦克的懷裡,聲音咽哽起來。既是高興,也是感動。是秦克替她說出了不敢想不敢提的夢想,才讓她再次見到爸媽的夢想變得觸手可及。
“你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秦克湊近少女晶瑩的小耳朵旁邊,輕聲笑道:“畢竟你從頭髮到身體,每一處都是屬於我的,夢想當然也是我的。實現你的夢想,就是實現我的夢想嘛。你說對不對?”
寧青筠剛聽到開頭時還很感動,聽到後面忍不住便小臉紅了起來,這壞蛋,明明很讓人感動的事,怎麼到他嘴裡就說得這麼流氓。
“流氓。”單馬尾少女輕輕地捶了秦克一下。
秦克笑嘻嘻道:“還有啊,我發現今天秋靈姐說的那句話很對。”
“什麼很對?”
“你哪裡都沒變過,和十八歲時一模一樣,這個我應該是最有發言權的,畢竟差不多每週末我都會檢查一遍。咦,不對哦,準確來說,我只知道你十九歲後就沒任何變化,十八歲時是怎樣還真不清楚。”秦克眨眨眼,笑得特別賤。
寧青筠略一思索,才明白他話裡的含義,頓時臉紅耳赤:“討厭,再這麼流氓就不和你說話了!”
此時兩人在小區外面的馬路上,晚上八點多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頗爲熱鬧,聽這壞蛋在大庭廣衆之下這樣撩撥自己,這個天生臉皮就特別嫩的少女怎會不害羞?
她卻沒留意被秦克這麼故意一逗,原本那滿懷的忐忑與不安已奇蹟般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一如往常的輕鬆與甜蜜。
秦克哈哈一笑,拉着她的手兒往前走:“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
“去到你就知道了。離這裡不遠,咱們騎自行車去。”
考慮到在楊伯伯家裡要呆在兩三個小時,秦克下車後就讓助理方詠棠先離開去吃晚飯,等他的電話再來接。
這時他也沒呼叫方詠棠,而是用手機掃碼打開了兩輛共享單車。考慮到寧青筠的小潔癖,秦克還很細心地先掏出溼紙巾,把車把和車座都先擦了一遍,然後才和寧青筠一前一後地出發。
寧青筠的運動神經不算好,但自行車還是會騎的,而且長期練習東方秘典,使得少女身子的柔韌性和平衡能力甚至還在普通女生之上。
她好奇地跟在秦克身後,左拐右繞,很快就來到了一個路口,秦克示意她下車關鎖,然後與她手牽着手,再走了幾十米,便來到了一處河邊。
“好美呀……”看到眼前的景象,寧青筠那雙漂亮的眸子頓時閃過驚喜的神色。
只見一條清澈的大河嘩啦啦地向前奔涌着,河邊是鋪着鵝卵石的人行道以及一排整齊的楊柳。
在璀璨的燈光與閃爍的星光下,一棵棵垂着柳枝的楊柳樹就像婀娜多姿的少女,正甩動着翠綠的雲袖翩翩起舞。
而伴隨着她們的起舞,無數的白色柳絮掙脫了柳枝,乘着夜風輕舞飛揚。
柳絮一團團,一片片,相擁着飛向無垠的夜空,旋即漫天落下,就像下起了一場華麗的風花雪月。
“真的好美呀……”寧青筠開心地鬆開秦克,跑過去伸出手兒去接白絮,白皙嬌嫩的小手與白色的柳絮交相輝映,神態更透着少女獨有的靈動與清純。
秦克不由看呆了。
哪怕是每天見着寧青筠,但此刻眼前這個明媚嬌笑、清純可愛的女孩子,依然比這片風景還要美。
整天看他倆科研學習有點膩了吧?來兩章溫馨甜蜜的小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