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假的?”
“那小子是假的。”
身旁的書先生愣了一下,驚駭道:“怎麼可能是假的,血脈、魂魄,全都是真的!”
“如果真的是假的,那些族老會看不出?”
“他們也知道是假的。”
“但誰說假的就不能坐在那個位置上。”
“他們只需要有個人坐在那裡,誰管是真的還是假的。”
“而且,有時候假的比真的好用。”
羅天鵬冷笑一聲,拍了拍書先生的肩膀。
說道:“給我挖出真的來,不管他藏得多好,多深、多麼的沒有痕跡,都給我挖出來。不僅是他,還有佈置了這一切的人,一個不剩的給我挖出來!”
“喏。”
“天王,那羅蠻平……”
“我可以殺了他。”
站在一旁的青年開了口。
“殺了他會打草驚蛇。”
“留着他。”
“當務之急是接管大教,拔除了這些陰溝裡的老鼠,還有一個大敵需要對付。”
衆人神情振奮,他們都知道大敵是誰。
其實當羅天封死了,左天王入主大教一切就已快要塵埃落定,餘下的不過是收尾的工作罷了。
如今他們有了這個假少主,還能借助假少主的名義討伐老天王。
等到假少主人棄狗厭的時候再揭穿。
然後順利的頂替。
便可三分合一。
一統大教!
宮內。
返回的鞅伍盤坐於大陣。
鞅伍的神色驟然轉換。
羅天封的面容平淡,十分平靜地說道:“好一記順水推舟,這樣他就能接着鞅伍的身份大肆清洗異己,明面上還是爲了鞅伍。”
“如此,等到時機成熟,他便可名利雙收的拿下聖主之位。”
“既然他已親至大教,不如出手宰了他!”
空靈中帶着幾分嘶啞的聲音響起。
虛幻的黑袍身影出現在一旁。
“哪怕他是巔峰大聖,只要埋伏妥當,大陣鎮壓之下,也可將他活活煉做一灘血水。”
黑袍人說的淡然,也聽不到任何的肅殺,然而那冷酷卻透着平淡的話語傳遞過來,森然如惡鬼低語。
羅天封的神色劇變。
剛纔左天王的表演沒有讓他變色,教內族老的搖擺和修士的沉默同樣沒有讓他錯愕驚訝。
唯有塗山君的話語,讓他升起一股不寒而慄。那不是恐懼和害怕,而是一種自脊骨升起的無邊冷意。
他眼前的這位纔是真正的膽大包天之輩。
他不信這殺星不知道,只要敢殺了羅天鵬,沒了天王坐鎮,他手下便會羣魔亂舞。
一旦大亂,各方勢力一定會瓜分了阿修羅族,到時候大世亂不亂他不知道,阿修羅族肯定不會維持現在的狀況。
宰了他,由誰來替代他?
是年邁的右天王,還是族內的哪一位族老。
殺了他報仇沒問題,可是殺完之後呢,誰來掌控大局。
羅天封是要報仇不假,可是他不想搞垮阿修羅族,他還想要阿修羅族回到正軌,到時候他將整理好的大族重新交到他獨子的手上,以謀劃千秋萬代。
對於器靈,羅天封是警惕的。
因此,塗山君的建議他也仔細的聽。
其實他完全可以不聽,但是現在他頂多掌握一部分權柄。
小孩還分了一部分。
小孩又偏向這器靈。
“他不能死。”
“至少現在還不能死。”
“我要查出是何方人士相助他,是族內的還是外族的。”
“其次,他死了大局會亂,以我現在的模樣還無法掌控大局。”
“我那獨子年幼,需要時間成長。”
羅天封沉聲說道。
在看到手中尊魂幡後,他眯了眯眼睛:“你說的也對,總歸要殺他,我們的力量不能太弱,我需要恢復,你也需要提升一定的實力,如此,我也該往那個地方走一趟。”
“蠻平。”
“在!”
“去鎮魔淵。”
羅蠻平沉吟道:“教主此時身軀不穩,鎮魔淵內多是……”
羅天封道:“我自有考量,聽命行事吧!”
他說的決絕,不給人反駁的機會。
絲毫沒有顧及羅蠻平是不是擔心他的身軀情況。
“喏。”
羅蠻平無奈答應。
聖主什麼都好,就是決定的事情他人不管是否有意見都要嚥下去。
就算說出來也得按照教主的意思來做,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也怪不得教內修士有時候會不認可教主,卻又不知道如何反駁。
鎮魔淵位於修羅山下。
地下九層。
乃是關押敵人、對手,以及犯了過錯的阿修羅族修士的地方。
許多年下來,積攢了不知道多少人。
至於爲何不殺了,阿修羅族有自己的見解。
犯錯受法的可以藉此改正,殺了反而不好。
對手和敵人可以換取被其他大族抓走的族人,而另外一批則是想要從他們身上得到些什麼,譬如功法秘籍、天材地寶,鎮魔淵到底關押了多少修士,連身爲聖主的羅天封也不清楚。
走過了長長的通往底下的甬道,眼前豁然開朗。
魔淵如地獄。
倒懸于山下。
而那些大陣空間鎮壓的則是一個個身負奇異的修士。
羅天封沒有在上三層過多的停留,也迅速的掠過了中三層,來到第七層的時候,靈機變得很是不同。
羅天封選中了一塊陣法。
一步踏空,眼前的空間傳來冷意,緊接着便是鋪天蓋地的大雪。
雪峰巍峨。
卻有一顆勁鬆如參天古樹遮蓋了天地。
古松下,閉目的白衣修士睜開雙眼。
他的雙眼很是奇特,竟然是灰色。
而且他的樣貌也與尋常的修士不同,皮膚如雪,不是冷白而是真正的如積雪堆砌而成的,頭頂的雙角很是潔白卻也異常粗糲。
他的年紀看起來很大了,一張口,獠牙鋸齒般展開。
“很久沒有人來了。”
雪鬼話音落下,身影已經出現在鞅伍的面前。
還不等他有什麼動作一旁足有丈高的赤腳修士已出手攔住了他。
雪鬼驚然,迅速後退,漂浮在松樹下,冷冷注視着出手的高大修士。
“雪松妖道。”
“四百年前殺我阿修羅族弟子二百九十一人,只取心頭戰血,被修羅十法之風追殺百萬裡,於北地寒天擒拿,困鎖於阿修羅族鎮魔淵。”
“據說你煉的功法很不尋常,需要我族戰血才能發揮。”
“逼問了你許久,受刑千種,未吐露一言。”
青年的話語讓雪松妖道側目回神,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你是誰?”
他仔細的嗅了嗅,皺眉道:“你的血……”
“我的血很純。”
“只可惜你飲不了。”
“說出你的秘法,我可以讓你死的痛快一點。”
青年直視雪峰大樹下的妖鬼,神色淡然,像是根本沒有將這妖鬼放在眼裡。
以他的實力也確實不用忌憚這山聖境界的雪鬼。
他來到這裡就是想要得到那門能夠利用阿修羅戰血提升實力完善道法的術法。
當然,既然酷刑不行,總是有其他辦法的。
以前沒有,現在他正好有了。
雪鬼冷笑一聲:“大言不慚!”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赤腳修士的對手。
但他有恃無恐。
只要不說出秘法,那他對阿修羅族就還有用。
有用就不會死。
青年從袖袍中掣出一杆三尺長幡。
輕輕搖動道:“以前留着你是因爲無傷大雅,你的術法雖然奇異卻又不值得耗費力氣,頂多是針對阿修羅族戰血罷了,關着你比殺了你更好。”
“現在不同了。”
在他搖動魂幡的時候,一道黑金法袍的赤發身影出現。
羅天封笑着說道:“道友。”
“這算是咱們合作的誠意。”
“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他的秘術。”
“請吧,道友!”
說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似乎想要看看這赤發頂角修士的實力。
做爲尊魂幡幡主,他當然知道魂幡能吸納修爲不高於主魂的修士陰神,因此他也沒有挑選更強大的,而是選中這個山境的雪鬼。
若是塗山君當真擁有不俗的實力,他也不介意爲魂幡納入十位煉虛陰神。
哪怕只是山境,有十位煉虛組成的大陣,也足以坑殺巔峰大聖。
儘管雪鬼的臉上滿是忌憚,卻並不是對那身着黑金法袍的修士,而是站在青年身旁的赤腳大漢。
他長時間得不到靈氣滋養被困於這方天地,一身實力早就不剩下幾分。
但是當年的他也絕對不弱,不然不會大肆捕捉阿修羅族人,更是能躲避修羅十法之風的追捕長達數年之久,只可惜還是功虧一簣。
哪怕他如今虛弱到這等境界,同樣不是隨便一位煉虛境修士就能殺死他。
雪松妖道冷笑一聲說道:“道友如此趁人之危,非好漢之舉。”
“哦。”
身着黑金法袍的雙角鬼聖淡淡地看了一眼雪松妖道。
目光卻一直留意羅天封。
羅天封想要試探他的實力,看看他是強是弱,能否壓制的住。
塗山君其實也很想看看,羅天封現在的道行修爲能發揮身軀多少實力,好做到心中有數。
可惜他現在並沒有掌握主動權。
這老東西給了塗山君不能拒絕的理由。
一尊煉虛陰神對他的實力將是巨大的提升,而且,一旦陰神入幡,立時擁有山境助力。
羅天封眯了眯眼睛:“道友可是需要我來相助?”
塗山君微微搖頭。
既然這老怪想要探探他的底細,也就沒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他不僅能要擊殺這殘存的山境,還要殺的漂亮。
只有強者才能贏得尊重。
合作當然要基於雙方實力相差不多的情況下。
“不必了。”
“一位即將餓死的山境,不足爲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