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我的性格,罵了我兩句之後,我再不敢開口問他的傷了。
他帶我偷偷進了房間,李老爺子的身子還躺在牀上。
:他已經死了好幾年了,這老頭連魂兒都變了。
我說,他根本就不是生病,而是早就死了,魂魄變成了剛纔那個黑影?那是個什麼玩意?
二叔卻說,不是他的魂魄變成了黑影。而是剛纔那玩意吞了他的魂魄,變成了他的樣子。住在了我們樓上。
:幾年了,他的身子爲什麼還沒腐爛?
:你記住一句話,只要被上了身的身子,是隻會聚死氣,不會腐爛的。
厚厚的杯子一掀開。
這老頭冰冷僵硬的身體上,他衣服的衣角,居然破了一小塊,正好和二叔手裡的碎布條對的上。
我以前來這一家的時候,就聽到他的身子老咳嗽。二叔說,你想知道爲什麼麼?接着他掰開了老頭的嘴,從他嘴裡摳了個東西出來。
只是看了一眼,我彎腰就想吐,那居然是一條已經幹了的死魚骨頭。
二叔拿出一塊布,小心的把這條骨頭死魚包着收了起來。
接着她回頭看了看屋裡的一個角落:這鬼種就是這麼來的,如此喪盡天良,就不怕遭報應麼?
角落裡,小孩李小瓊的影子萎靡了似的,一動不動的蹲在那兒。
第二天,在田頁縣的一處公墓中,二叔和我把那裝着嬰屍的木盒子埋在了一處角落裡,這孩子的影子身上已經全然沒有黑氣,淡的只剩一個虛影看着我們填土。
二叔站了起來,他看了看這清晨幽靜的遠處,似乎在等着什麼,對我說:我在下面等你,你就在這兒,送他最後一程吧。
:你一定要等到日出之後,再離開這個公墓。
孩子蹲在我旁邊,自昨晚他變成那副恐怖樣子之後,就再也沒有跟我說一句話。此時也埋着頭不敢看我。
清晨的公墓安安靜靜,沒有一個人影。我心想,等會究竟會發生什麼?
二叔走了,這孩子的影子纔敢擡起頭來。
:哥哥,你說我真的不是個人麼?
這句話畢竟太過辛酸,我想起了那具沒有內臟的嬰屍,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哥哥,那個叔叔說我沒有爸爸,那我是怎麼來的?
我說了句,你問我做求?小孩看着我,可能多麼希望我回答一聲他是個人,這個小孩被稱爲鬼種,那麼他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不一會兒,我察覺到有異動。
太陽還沒升起,我擡頭一看,公墓的路盡頭,一個女人的影子走了過來。
怎麼可能?他正是昨晚死掉的李全老婆,懷上這個鬼種的媽。女人只笑了一下,然後朝這邊招手。
:哥哥,我要走了,那個叔叔說,我活着不能成爲人,他讓我像人死之後一樣離開。
人死之後,魂魄會去到未知的地方,難道這就是二叔給他的結局,讓那個婦女的魂魄來接他?
這個叫李小瓊的小孩看了我一眼,嘴裡叫着媽媽,歡快的向着墓地盡頭跑去。我發現了不對勁,因爲一絲絲讓我背心發冷的黑氣正從他揹帶褲的身子裡散發出來。像是破碎了一般,這一刻,太陽終於升起,小孩拉到了他母親的手,但自己的影子卻在詭異的黑氣散盡之後全部破碎。
我忍不住,大聲喊了出來:你記住,我以後就是你哥哥。
:哥哥,對不起。
女人的背影孤身離開了,卻再也看不到這個小孩的影子。
他終於沒能讓正常人的靈魂一樣,在死後離開。
我極少的被觸動了,站在原地忘了二叔叫我離開的話。揹帶褲離開的時候爲什麼會對我說對不起,在他的影子死亡的最後一刻,我腦海一個機靈,終於想了起來。
這個孩子我真的見過,在一年多前,我第一天到崇明市上班,巡夜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偷跑進來的小娃,不就是他?之後我就有了那差點送命的恐怖經歷。
原來,我真的在一年前就遇到過他,當初說是火葬場附近的孩子,傍晚跑到單位追悼大廳玩,我甚至差點忘記了我還見過這麼個孩子。
離開公墓,二叔正在外面等我,見面之後我想要告訴他,卻不知道怎麼開口,二叔對我說,鬼種只是邪惡的性質,但他也沒想到這小孩居然能夠生出這麼單純的心思。
我問他,鬼種算是一條命麼?
二叔罵了我一句,道,不算是一條命,那還能叫你哥?
通過這一次,我真的害怕了,李全的老婆第一次懷孕是在六年前。也就是說,幾乎在六年前,就有人開始佈局,下了這個鬼種來對付我家裡。一種刺骨的寒意充斥着我的內心。這天上午,天光明亮,二叔叼着煙走在前面,我們一起回家。
二叔看着大街上的朝陽,似乎很是陶醉。
:小正,你說什麼是邪,什麼是正?
他突然這麼問,我有些回答不上來。
:我來告訴你吧,其實沒有正邪,堅持自己認爲對的事情。這就是我的正。
就像剛纔你把這種東西認做弟弟,要是你奶奶還活着,還不氣發抖。對於一個姓氏來說,這可是大事。但我沒有阻止你,因爲我覺得,你做的就是正。
我也沒管自己聽沒聽懂,隨口回道:可不是麼?我的名字,就叫胡小正。
回到家裡,我媽早已指揮着人修房子。她告訴我,樓上那李老爺子死了。就是昨晚斷的氣,跟媳婦同時去的。
:你說這事兒怪不怪?他臥病這麼久,這才幾個小時,身子擡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硬的嚇人了。
我媽爲修房子的錢發瞅,有空的時候告訴我。李老爺子的身子擡出小區的時候,周圍的狗全都開始亂叫,發瘋一般的叫。好多人都嚇到了。
聽到這裡的時候,我背心有些發冷。去找二叔,他正站在奶奶的房間裡。我奶奶離開農村幾十年,活着的時候生活習慣一直是那樣,一張牀,一個桌子,就是她屋裡所有的東西。
桌上的相框放着一張照片,裡面出生不久的我,奶奶正一臉笑容的抱着我,旁邊還有個老頭子。兩個人都在笑。
我問二叔這人是誰,因爲以前我就問過我爸媽,照片裡那另外一個人其實並不是我爺爺,說是我出生不久到我家走親戚的一個朋友,他們都不認識,是奶奶接待的。
還專門拍了這張照片。
二叔一直看着這張照片,似乎這裡面有什麼玄機。
:這人是什麼時候來的?
我怎麼好意思說那時我才兩歲。
他說道:你沒發現你奶奶旁邊這個老頭的手,一直要往你身上摸?看着兩人都在笑,其實是娘在用手擋住他。而且。
我問他而且什麼。
二叔的臉色突然陰沉了下來,他搖了搖頭,道:這個人實在是太厲害了。
我問他什麼意思?
:在陰陽這一行裡,境界到了一定的地步,就會出現一些特徵,最常見的是眼珠子發白,看起來和白內障差不多。這是因爲年齡的原因,看不該看的東西多了,所以眼睛受了報應。
而另外風水手段狠厲造極的人,也有一個特點,你看這個人的眼皮子,看上去像是永遠只能睜開一半。這就是最爲明顯的特徵。而且他的手,中指特別的長,這人的陰陽邪術,怕是到了很高的程度了,
我想起來了就告訴二叔,我兩歲的時候,這個人確實來了我家裡,只是不久就走了。奇怪的是,不久奶奶生了一場大病,足足半年多才好過來。
二叔話裡的意思,難道是奶奶把她趕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