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之後,他給了我一個袋子,說他自己得回去準備一下,讓我不用去找他,三天之後他會找我。這袋子到時候用得着。
我是站在山路上看着這龜兒子踉踉蹌蹌的走沒影的。
出山之後,在郊區的最後一段路,或許是心理作用,我時不時的扭頭看看自己身後。
我心想跟那中年人說的根本就不一樣,我身後出了荒山和斑駁的土路,哪裡有什麼其他的東西?
那乞丐口中的鬼種到底是什麼意思?
到底中年人和陳婆,他們之中誰說的又是真的?
這天我沒有回火葬場,因爲我心裡始終害怕,這塊要我命的手錶依舊還在我的手上。要是回去,萬一上面的日期又變回了9月25號之前。那我豈不是真的死定了?
我去了市區的一家醫院,醫生給我檢查傷口。
醫生吃驚的問我是怎麼傷的?對我說,你自己不會看那些露出來的青色的紋路?那是你肋骨中間的動脈,你這傷口正好割到動脈的爲止。你流血不多,是因爲這刀子下的非常的準。
他告訴我,即使是學解剖的,也不可能割肉割的這麼精細。也就說是,這每一刀,幾乎都只是把我的肉割了,沒有傷到一點血管。這樣精確的刀法,就是機器都不可能割出來,簡直令人稱奇。
醫生的話讓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事兒就這麼傳開了,以至於護士進門給我換藥的時候,看我那傷口的神色都顯得奇奇怪怪的。
我離家出走,父母都不管我,只有我奶奶給了我一張銀行卡。
中年人留給我的袋子裡面裝的是一個手機,這個年代,誰不用手機?但中年人給我的手機一看就非常的昂貴,根本不是我的山寨貨可以比的。
傷口處理之後,我找了一家廉價的出租房住了下來,等了三天,卻始終沒有看到中年人的影兒。
第三天的晚上,我躺在出租房裡,心想那個龜兒子一副不靠譜的樣子,莫不是這孫子因爲害怕所以跑路了?
就在這天晚上九點過的時候,外面下起了大雨。
到了這地方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雨,像是水柱一樣把窗外的水泥房頂打的啪啪作響。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我一開始以爲是房東,結果開門之後,外面一個人也沒有。
我看到那漆黑的雨景,一個哆嗦趕緊把門關上了。過了好一會兒。廉價出租房外的敲門聲又響了起
來。
這一次,像是有個人在外面用大力的錘,門檐上的灰塵都掉了下來。
憋在我心口的這股火氣終於是爆發了出來,我心想不管你他孃的是個什麼東西,要來弄死我就乾脆點。別他孃的像是這樣成天纏着我,把一個人折磨之後再往死裡逼。
我把身上的銀針取了下來,朝着還在響的門大吼了一聲。雨夜磅礴,我就像是一隻發狂了的野獸一樣,兩個眼珠子都瞪出了血絲。
敲門聲終於停了下來,我舒了口氣,看房門過了好一會兒沒動靜。我心想,這幾天我神經緊繃,說不定會看錯。
難道剛纔真的是房東?
突然,只聽吱呀一聲,那破門居然自己開了。
接下來的一幕讓我愣住了。一個被雨淋溼了的身影站在門外,兩個大眼睛看着我,這一刻,不是別人。正是鄉村女孩鄭香。
我形容不出她看我時的眼神,似乎有些怯弱,
“哥……我終於找到你了?”
我嚇的夠嗆,這女的溼了的頭髮粘在臉上,褲子上還有泥土,看起來跟個女鬼差不多。
“你……你來幹什麼?”
這女的是怎麼找到我的?要到市區,她可是得走不少的山路。
我拿着銀針指着她,意思很明顯,你要說就說,千萬別走過來。
結果鄭香的聲音像是要哭出來了一樣,
“哥,是我奶奶讓我來的。她讓我跟你說一件事,跟你一起的那個中年人,是一隻厲鬼。”
我如遭雷擊,怎麼可能?
中年人是一隻厲鬼?
這女孩也不知道冒雨走了多少山路纔到的這兒,問題是,她是怎麼知道我確切的住址,她的解釋是,這些都是她奶奶陳婆告訴她的。
“哥,那個人呢?”
我還在消化她的話,覺得她可憐,終於讓他進了門。鄭香進門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處看。我把這兩天的事兒真真假假的跟她說了一遍。
我看這女孩身上的樣子,猜測她應該是在路上摔了跤,手肘的位置都破了,
“哥,那人想要你的命,這兩天肯定就躲在附近看着你。兩天前,你到我們家,我奶奶破了他的法,她說那隻鬼很邪,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楞在屋裡,腦子裡完全是一團亂麻。事到如今,我到底該相信誰?
鄭香這姑娘,沒有坐車,大半夜走了幾十裡山路來找我,一路上摔成這樣也不顧,進屋之後,連臉上的水都顧
不得擦,只爲的來告訴我這件事?
想到這裡,我捏到銀針的手都在發抖,死死的不敢放下,到底……他們誰纔是鬼,要來要我的命?
自從開始產生幻覺之後,我已經分不清楚每天自己到底看到的哪些東西是真實的。
“哥,我奶奶說,你一路上都是被那隻鬼迷了眼睛。我來告訴你,那晚上剛過十二點,我們家中發生了什麼事兒?”
我心頭一震,眼前的鄭香吞了吞口水,似乎這回憶讓她都心驚不已,那晚上,剛到十二點,鄭香聽到院子裡的家仙發瘋一般的叫。就起牀來看,結果剛到門口,被一隻手捂住了嘴巴。而捂住她嘴的不是別人,居然正是她奶奶陳婆。
她說,當時她奶奶表情很嚇人,只是拉着她藏在門後,不讓她進正屋,鄭香這時候才知道,奶奶原來沒有出門,一直都藏在家裡。
聽到這裡,連我都不敢相信,那晚上陳婆一直在家?
她看到門口有一隻死雞,想起了之前雞圈裡的事兒,就問陳婆,到底怎麼了?結果陳婆躲在門背後,讓她等會不管發生什麼事,千萬別出去。陳婆說,家裡闖進來了一個特別兇惡的鬼魂。
鄭香說當時屋子裡除了那一隻死雞,什麼都沒有。陳婆告訴她,那隻雞是你隔壁的魏爺爺,已經被這隻鬼魂給害死了。鄭香驚的說不出話,順着陳婆的視線,透過門縫,看到我一動不動的躺在屋子裡,而一個樣子及其恐怖的中年人,就站在我的牀邊。
接下來,陳婆嘆了口氣,像是決定了什麼一般。鄭香是含淚看着陳婆走出去的,一步步進了我的屋子。陳婆一點也不害怕,經過那中年人的旁邊,把我抱了起來。慢慢的放進了她們家的手推車。陳婆的家裡窮的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只有那一輛手推車,天天隨着這老太婆供奉五目天王,有誅邪避鬼的作用。
陳婆把昏迷了的我放進車子,是要保住我的命。
我驚呆了。按照這女孩的說法,那個瘦的只剩骨頭的老太婆,才真拯救了我一命的人。我問她陳婆後來怎麼樣了,這女孩咬着牙就是不肯說,到了最後她才告訴我她走出去的時候,發現裝着我的車子已經不見了,而陳婆坐在門邊,面如死灰,吐了好幾口血。
那中年人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個人,她奶奶把我抱進車子之前,中年人的嘴巴都咧到了後勁。手裡還拿着一把刀,對着我的胸口割。
是他……真的是他?
這一刻,我才覺得自己從頭到尾他媽的都像條傻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