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塵扶我坐在了離大紅舞臺有一小段距離之處,臺上的話語聲雖還是能清晰入耳,可站在上面的人兒卻已然看不清明。沈西塵扶我坐下,又替我按摩了一下小‘腿’,我不由感慨,做孕‘婦’當真是一件又累又爽的活啊。
我和沈西塵坐在外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他總有些心不在焉,後來我實在忍無可忍,便大喊:“沈西塵!”
他莫名一驚,看了看我,說:“侵慌,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他起身又往着大紅舞臺的方向跑去。
“沈西塵!”我喊他,他卻全然沒有聽見。
他一定是去找阿臆了,怎麼辦?
我也連忙起身追了過去,可是這個時候卻又剛好大家開始投選男神‘女’神,我沒走幾步,就被人羣擋了住,我不停的喊着:“沈西塵!沈西塵你在哪裡!”
可是卻沒有任何人迴應我。
我忽然間感到很害怕,我怕沈西塵出事,卻更怕他傷害阿臆。
“沈西塵,你千萬不能…不能傷害阿臆。”
“就那麼怕我受傷嗎?”背後忽然傳來一個沙啞卻又幾分熟悉的聲音,我一驚,猛的轉過身,看到的是一個戴着假面朝着我笑的男子。
他的嘴角勾勒着淡淡的笑意,眼眸流轉間,是我忘不掉的熟悉。
阿臆…果然是你。
阿臆看我只是站着發呆,於是便走近我一步:“怎麼,不認識我了麼,你聞聞,是不是我的氣息?”
說着便把手伸向我。
他說,氣息?
我終於明白了爲什麼最近這幾個月我總是浮躁而又沒有安全感,原因是我已經無法憑氣息來記住每個人,因爲我聞不到熟悉的氣息,於是便覺得整個世界好像只留下了我一個那般無助。
我看着阿臆,說:“我已經無法憑氣息分辨人了。”
他一愣,伸向我的手便僵在了那裡,良久,他才放下:“原來是真的,你懷孕了。”
“你的肚子,大了。”
“嗯,”我點點頭,“五個月了。”
“五個月…”他低喃着,而後悽然一笑,“我們已經那麼久沒見面了。”
我扯開話題:“你的喉嚨怎麼了?”
“開刀了。”他有些不在意。
他總是這樣,清清淡淡的,好像什麼事情都無關緊要,哪怕是當初顧小九以我來威脅他‘交’出沈氏集團,他也只是淡淡一句:他要,給他就是了。
他會說:侵慌,除了你,我什麼都不在乎。
忽然間我不知道自己還該說些什麼,我欠他的,還不了,而他,也不能再與我有任何關聯。
“哦,”我說,“真巧在這裡遇見你,有機會我們再見吧,我要走了。”
他擡眸看我:“是去找沈西塵嗎?”
見我不說話,他又說:“侵慌,你知道爲什麼你不能憑氣息辨認人了嗎?那是因爲你懷孕了,不過沒關係,生完孩子一切都會回覆原狀的。”
說着,阿臆又從懷裡拿出一根類似項鍊的東西遞給我:“這叫血淚,帶着它能安胎。”
我伸手接過,這是一條白銀項鍊,掛墜之處就像阿臆說的,是血淚,它的形狀就是一滴血紅的淚。
我問阿臆:“爲什麼我懷孕了,就不能辨認氣息了?”
阿臆搖頭:“等你孩子出世了,你都會知道的,現在,去找沈西塵吧。”
“我剛纔設計把他引開,才能來見你一面,不管怎麼樣,我總是希望,你的選擇死對的。”阿臆說完忽然走過來低頭在我額前一‘吻’,依舊是那冰冷的觸感。
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我不知是怎麼了,覺得好生難過,心口似是被什麼堵住了,慎得慌,我想要他不要走,幾番‘欲’脫口的話卻還是被掩埋在了肚子裡,阿臆,從此以後,你要好好過,好好活。
人羣裡忽然一陣‘騷’動,一個身穿白衣拿着刀子的‘女’子從人羣中衝了出來,她的嘴裡不停的喊着:“裴槿湮,我要你不得好死!”
人人都逃得離她遠遠的,我聽見有人在說:“她不是離開桫欏城了嗎,怎麼可以再回來?”
我來不及再聽的更多,便見一個白‘色’的人影朝我這邊衝了過來,我來不及躲閃,眼睛只盯着那把明晃晃的刀,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鮮血就染紅了所有人的眼,我聽見有人在喊:“綠王子!”
我呆呆的看着從我面前倒地的阿臆,他始終微笑着,我想要伸手,可是我抓不住他,不斷的有人圍了過來,有在哭泣的,尖叫的,簡直是吵死了,我用手捂住耳朵,告訴自己這一切不是真的,只是一個夢而已,於是我閉上眼睛,再睜開,閉上,再睜開,可是阿臆還是倒在血泊中,他的嘴角在‘抽’搐,鮮血不斷的從他的嘴巴里流了出來。
我終於不受控制的喊了出來:“阿臆!”
聲音似是飄遠,卻又在人羣之間回‘蕩’着。
我走至阿臆面前,蹲下身子:“爲什麼?”
爲什麼,還要讓我欠你。
阿臆依舊笑着,笑容是慘白的,他如今真喜歡笑,他說:“我不能爲你生,可是我能爲你死,侵慌,我生來只是因爲你,而如今,我就要死了,你可會難過,會不會自此不再忘記我?”
我搖頭:“你若敢死,我一定會忘記你的!”
“呵…呵呵…”他朝我伸出手,被我握了住,緊緊的。
他說:“你若,你若當真要忘記我,我也是,沒有辦法的。”
“那就不要死啊,不要離開我,”我不住的搖頭,“阿臆,我求求你,堅持住,救護車就快來了!”
他看着我輕嘆了口氣:“來了也沒用的,侵慌,我本就是將死之人,所以沒用。”
“怎麼會沒用!”我氣急,“你要是再說這喪氣話我就不理你了,我永遠都不會理你的!”
“罷了。”他閉眸流下一滴淚水,這是我第一次見他落淚,這是認命。
他說:“侵慌,你難道不好奇,我爲什麼會知曉你那麼多嗎?”
“我好奇,我當然好奇,所以要你好起來和我說啊…”眼淚終於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如洶涌的洪水般,怎麼都抵擋不住。
“阿臆…嗚嗚…”
“傻丫頭,哭什麼,我…”
阿臆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他一手捂着‘胸’口處,似是在忍受着什麼,最後終是忍受不過,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我不禁大叫:“阿臆!”
阿臆看着我,他的眸子變得‘迷’‘蒙’暗淡:“對不起…侵慌…梓亦…守護…你…我…”
說完再沒了聲音。
救護車而至,沈西塵也恰巧找了回來,我伸手拂去阿臆的面具,輕撫着他的眉目,鼻子,嘴巴,觸感慢慢冷卻,阿臆,你若敢死,我一定不會再原諒你,哪怕來生再遇見,我也不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