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仁安公寓（2）
“誰？”
林原轉身，自然垂手將照片藏在身後，擡頭，淡漠的眸子掃向來者。
來人是個英年早禿的男子，身形臃腫，眼袋沉沉，穿着一身卡其色皮夾克，內裡配件白襯衫，下身穿的牛仔褲和皮鞋不適合運動。
她腦袋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是——好虛的人，能打過。
“趙城。”
男子隨口說出自己的名字，剛進屋就斜眼打量林原，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質問道。
“你怎麼還在這裡？六個人，就你醒得最晚。”
林原心底驚訝一瞬。
其他玩家已經碰過面了？
他們醒那麼早……等等，或許只有自己陷入了昏迷？
趙城簡單的一句話，讓林原陷入沉思，從外觀上看，現在的她神遊天外，清澈愚蠢又迷茫。
“不是……你這表情什麼意思？”趙城臉色難看，腮幫子咬得凸起。
“不會又是新人吧？”
他神色厭煩，兩條粗肥的手臂環抱胸前，愈發顯得整個人壯得像城牆。
“又蠢又愛亂跑，還喜歡大喊大叫，你最好別拖後腿。”
趙城警告道，故意堵在門口，肥碩身軀不動如山。
臥室唯一的出入口被擋住，林原只感覺一股壓力襲來，怒從心起。
【壓力值:+10】
現在她明白了，壓力值只在她冒火的時候加。
“麻利點滾下樓開會，別耽誤我們時間。”
拋下這句話，趙城轉身出門，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突兀的笑。
林原捧着從書桌上順手薅的花瓶，在對方不解的神情中，眼帶譏諷，張口問道。
“你誰啊？”
趙城被惹怒：“臭丫頭片子，你他麼——”
咔擦——
手中花瓶被隨意一拋，落在地磚上四分五裂。
刺耳的玻璃碎裂聲響起，那一瞬間，趙城莫名覺得眼前少女面目可憎，彷彿多看一眼都是違背本能。
【人嫌狗厭lv1：沒有熊孩子是不招人討厭的，當你搞破壞時，所有人或npc對你的初始好感度必定低於零，並且不自主地忽視你遠離你。】
趙城下意識移開目光。
林原大方拿出那張作爲線索物品的全家福照片，三下五除二撕成碎片甩進紙簍。
道具被撕毀，徹底失去光澤，原本色彩鮮豔的圖案變得灰白一片，家庭成員的臉也從溫馨幸福變爲一派慘白可怖之色。
——惹誰不好，惹她？
那你算是捏到軟柿子……啊不，毒柿子了。
都是人，活一輩子，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她都變成鬼進遊戲了，還要被欺負，沒道理的啊。
不讓她好好玩？
那行，她就是要接着玩，順帶把別人的桌掀了。
做完這一切，趙城回過神來，臉上悻然，發現林原已經大步流星走出臥室。
“喂，等等——”
臥室門砰地合上，像是被人猛地一甩。
隱約聽見一句罵人的話，趙城臉色微變，心想這人看着人畜無害，實則一點也不好震懾。
心情不好就摔東西砸門，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還以爲有誰慣着她呢，也不知道是哪家大小姐不幸被選入遊戲，這樣的人……
趙城臉上綻開一個笑容。
死吧，死得越早越好。
畢竟逃生副本總需要一些頭腦簡單的人去趟雷。
確認完六人中四人皆是新人，除了一個叫孫玖的心理素質強點，剩下的一個慫貨一個孬種，再加上方纔那個腦殼有包臭脾氣大小姐。
“毫無通關壓力，只是這局含新量太高，我的殺人獎勵又要大打折扣了。”
趙城摸了摸胸前的隱形徽章，在那隻粗糙的手的觸碰下，一枚中央勾勒血池匕首的深紅色徽章緩緩顯形。
【職業稱號：殺戮線-二星劊子手】
【特性：刺殺（剩餘可使用次數：2/2）】
趙城愉悅哼着小曲，漫不經心伸手去開門。
門把手扭動，門……紋絲不動。
等等，哪個缺大德的把門鎖了？
趙城臉上浮現焦急，反覆幾次開不了門之後，開始瘋狂捶門。
然而副本中所有建築質量都是一流，任他怎麼攻擊大門，大門都絲毫沒有破損的跡象。
嘗試無果，趙城開始向外呼救。
“喂，有人嗎？”
無人應答。
趙城忽然想起，這個時間，另外四人應該都在一樓開會纔是。
等他們探索完整棟公寓摸到臥室來，怕不是副本進程都過去大半了。
副本探索結束，回溯啓動，都忙於逃命了他哪有機會對別人動手？
想起林原那副純良無害但莫名可恨的樣子，趙城心頭涌起無邊怨念與殺意。
等他出去，一定先弄死那女的！
*
公寓一樓。
身穿知性職業裝的大波浪美女不悅地蹙眉，擡起手腕看了眼鐘錶。
“趙城上樓找剩下那個隊友，怎麼半天還不回來？”
有着一頭柔順長髮的長裙姑娘打圓場道：“趙哥行動不便，或許用的時間久了些也不一定呢，大家再等等……”
靠在沙發上的寸頭青年輕嗤一聲，語氣滿含惡意：“別用你那副綠茶模樣噁心人了行不，錢棠？”
長裙妹子柔和的臉色凝固，聽寸頭青年接着道。
“死都死了，進入一個可能會再丟命的逃命遊戲，也只有你這種王者級碧池還有心思繼續演了。”
寸頭青年雙眼無神注視天花板，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要出口成髒攻擊錢棠時。
大波浪美女制止了他：“李綱，我不管你們兩個之前有什麼恩怨，現在大家都是爲了活命，若你因爲私人矛盾攻擊現在的隊友，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錢棠快速躲到替她說話的大波浪美女身後，輕咬貝齒，神態楚楚可憐。
李綱砸吧兩下嘴，按耐下心頭的憤怒：“知道了，羅芳蓉，要帶我們都活着通關，這可是你說的。”
“如果你食言，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望着三人的爭端，坐在角落椅子上的高馬尾女孩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眼睛一眨，前方的樓梯上似乎下來一個人影。
……不是趙城。
高馬尾女孩瞬間打起精神，神采奕奕望着下樓少女。
人終於齊了。
林原甫一下樓，客廳裡四人的目光齊聚到她身上。
“看我做什麼？”
林原匪夷所思問了一句，隨意找了個桌旁位置坐下，動作自然得彷彿公寓是她家。
羅芳蓉觀察她心態平穩，舉手投足間有一種從容的氣質，當即判斷林原也是和她一樣的老玩家，不禁喜上眉梢。
多一個有經驗的人，副本通關就多一分保障。
她主動朝林原打招呼。
林原還沒回應，忽然聽到羅芳蓉身後的長裙妹子怯生生問道：“那個……趙大哥呢？”
“他不是上去找、找你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