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西邊天上的晚霞漸漸地隱去,黃昏在松濤和晚風中悄悄地降落下來。廣闊的天幕上出現了最初的幾顆星星,樹木間晃動着颯颯飛翔的蝙蝠的黑影。
俯瞰小山村的黃昏,宛如天河裡墜落了一彎金色的月亮,從炊煙裊裊的村寨裡,不時地傳幾聲狗吠雞鳴,彷彿是一個朦朧的夢。
張帆來到大道旁邊的密林,環顧四周確定周圍沒人,拿出白玉馬牌,心中默唸:
“召喚”。
一聲如龍吟的馬嘶響起,雪白神俊的照夜玉獅子從虛空之中一躍而出,看見張帆後興奮不已,圍着他跑着繞圈,親密的低下頭往他懷裡蹭。
“再見你真好,老夥計。”
張帆也很開心的摟着它的頭,輕輕撫平他的鬢毛。照夜玉獅子聽了他的話,高興的打了個響鼻,開心的不得了。
吃一塹長一智,這次出發前張帆從系統商城購買一個人皮面具帶在頭上,瞬間變成一個鬍子拉碴,滿臉橫肉的中年惡漢。然後在金絲軟甲外面罩一件粗布麻衫,僞裝成一個壯年山賊土匪的樣子。
翻身上馬,催動繮繩,照夜玉獅子化爲一道流光,朝着涇縣的方向風馳電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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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郡,陸氏族地,陸康張目結舌,面上陰雲密佈,兩隻手直顫抖,手裡的紙條被揉成一團,半天才說出話來:
“陸氏……要完了!”
陸褒心頭一悸,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父親這麼驚慌失措過,上前一步關切的問:
“父親,你沒事吧?”
陸康擺擺手,沒讓陸褒來扶自己,倚着門框陷入了沉思。房間裡落針可聞,令人窒息,過了半晌,陸褒忍不住問:
“父親,莫不是……刺殺行動失敗了?”
陸康語氣說不出的落寞:“唉,暗殺部隊共陣亡七十五人,包括……屠燼,張帆重傷跳入水中,恰逢山洪爆發,根本不知道被衝到哪裡去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陸褒臉色大變,“啊?屠燼死了?怎麼可能?憑張帆的武功……怎麼可能殺得了屠燼?”
“這個就只有鬼知道了……”陸康幽幽嘆道,右手用力在茶几上一拍,恨恨的罵道:
“屠燼這個混蛋也是死有餘辜!故意調走其他人,單槍匹馬去和張帆單挑,結果自己變成一具焦屍不說,還給了張帆逃走的契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若是他活着回來,我非得讓他嚐嚐這世間最痛苦的懲罰不可!”
“可如果連屠燼都殺不死他,那咱們真的就無能爲力了……這次這麼好的機會都殺不死他,莫非張帆真的是仙人下凡,受上蒼眷顧?”
“糊塗!愚不可及!”陸康恨鐵不成鋼的瞪着小兒子罵道:
“他不過是會些異術的普通人而已!一樣是血肉之軀,捱了刀槍,一樣會流血,一樣會死。當初張角不也是號稱法力滔天,呼風喚雨,如今不也是黃土一捧!”
見父親大怒,陸褒趕緊認錯:
“父親大人教訓的是,孩兒知錯了。”
陸康板着臉不說話,陸褒怯生生的問:
“父親,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陸康深吸一口氣,深邃的眼裡滿是睿智的光,條理清晰的說:
“首先,多派一些人出去,沿河而下搜索張帆的蹤跡,他受傷那麼重,沒人救治是活不下去的,去各大醫館藥鋪尋找線索,一經發現,格殺勿論。”
陸褒點點頭,陸康接着說:
“其次,上次祖郎收到了我的信……至今毫無動作,估計是聽說了咱們向張帆求親的消息,懷疑我們勾結……現在聯姻失敗的消息已經人盡皆知,我準備再去信一封,告訴他張帆遇刺身亡的假消息,誘他出兵,不過口說無憑,單憑這東西恐難以取信於他……”
陸康欲言又止的望着陸褒,陸褒聞弦而知雅意,正色道:
“父親,有什麼我可以替您做的……不妨直言,爲了陸氏興衰榮辱,我義不容辭……”
陸康微微頷首:“嗯……我是這麼想的,就算這次張帆僥倖未死,此時也是垂死之軀,短時間之內肯定沒法趕到數百里外的涇縣,所以此時的涇縣大軍依舊是羣龍無首,只要祖郎引兵殺至,定能大破首勝營。”
陸褒點點頭,對這個說法完全同意。陸康接着說:
“所以現在首要任務是說服祖郎讓他立即出兵。所以我打算讓你親自送信給祖郎,陳說厲害,同時作爲人質留在山越軍中,這樣祖郎肯定就能打消懷疑,安心出兵……當然這個任務還是有風險的,就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陸褒臉上陰晴不定,猶豫再三,終於還是下定決心道:
“爲了能徹底扳倒張帆,拯救陸氏安危,我不介意承擔風險,我願意去。”
陸康老懷寬慰,毫不吝嗇讚賞說:
“好!很好!不愧是我陸康的兒子!我知你無心仕途,這次的事情結束後,我把紫薯山的千畝良田過繼到你名下,以後你就安安逸逸做個富家翁吧!”
陸褒心頭一喜,跪謝道:“多謝父親。”
陸康親手將他扶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褒兒,事不宜遲,馬匹、乾糧、護衛、信件……等一切東西我都令人準備好了,你趕緊回去和妻兒告個別,就立刻出發吧!記住,萬事小心!”
陸褒沉吟片刻說:“告別的事就由父親代勞吧!遲則生變,我現在即刻就走了。您腿腳不方便……就不用送我了。嗯,您多珍重……”
說完這句,陸褒行了個禮就在僕人的帶領下匆匆離去……
……
經過三天三夜不停換馬趕路,陸康一行人終於在傍晚時來到了祖郎本寨,祖郎親自接見了他,陸褒陳述來意,並奉上父親寫給祖郎的信,祖郎讀完之後大喜過望,笑逐顏開的說:
“六公子一路遠行辛苦了,還請入內歇息,待我與兩位賢弟商議片刻,天黑之前給你回覆,好嗎?”
“好,機不可失。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陸褒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然後被祖郎的手下領下去歇息去了……
等陸褒出了大廳,祖郎令人請來費棧和彭旦,將來龍去脈講述一遍,然後問:
“不知兩位兄弟意下如何?”
費棧一拍大腿,怪叫一聲:
“哎呀,上次我就說咱們應該立刻出兵,你們猶猶豫豫,瞻前顧後……錯失良機矣!你們兩個早就應該聽我的……”
彭旦不滿的瞥了他一眼:“笑話!當時咱們三個都同意暫不出兵,你該不會是忘了吧?”
一看兩人又要吵起來,祖郎趕緊叉開話題:
“好了好了!兩位兄弟,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就算上次錯失良機,現在還是有機會嘛!對不對?這次兩位贊成出兵嗎?”
費棧搶先一步開口:“當然贊成了!這麼好的機會,再錯過就是大傻子了!”
彭旦沒有理會費棧的指桑罵槐,嚴肅的問:
“我有一事不明,陸氏前腳剛向張帆求親,遭到拒絕就立刻伏殺,這正常嗎?”
祖郎斟酌一下說:“據陸褒說,陸氏本來打算拉攏張帆,既然張帆不識擡舉,又對陸氏很有威脅,陸氏決定徹底剷除他。”
彭旦又問:“陸氏和張帆聯姻失敗,消息確實嗎?”
祖郎點點頭,“今天早上探子來報,已經可以確定了,現在江東六郡到處都議論紛紛呢!”
彭虎接着問:“那這個人的身份呢?你怎麼能確認他陸康之子的身份?”
祖郎笑道:“我曾經在安插了眼線在陸氏做馬伕,雖然沒探聽出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就被趕走了,但是他可以證實陸褒的身份。”
費棧不滿的嘟囔道:“乾脆點好不好?別婆婆媽媽個沒完,跟個娘們兒似的……”
費棧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既然如此,那應該沒什麼問題了,我也贊成出兵。”
祖郎仰天大笑:“好,既然張帆已死,首勝營又何足道哉?那兩位兄弟這便下去準備吧!咱們明日辰時出發,一舉踏平漢軍大營!”
“諾。”兩人欣然接受,轉身就下去準備出征事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