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進入寨子來到正堂，最先發出驚呼的是東方囡囡和令狐蓉兒。
楚雲衍已經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不同於他對獸潮的殺戮那般詭異，這裡橫七豎八的到處都是屍首，血流成河，腥臭氣味撲面而來，令人作嘔。從死者的衣着判斷，他們全部是雲雨寨的山賊，而且一個個死狀極慘，眼眶燻黑，舌頭伸得老長，像是被人活活掐死；再到後堂，全寨上下就連雞犬都沒活一隻，這是被滅門了啊！
桌椅都被打翻，茶具、杯具的碎片渣渣掉得到處都是，就連地上的名貴毛毯都被撕裂得不成樣子，很明顯是山賊死之前與襲殺之人拼鬥所致。
二女雖見慣了這種場面，但想到前不久還和雲雨寨有過合作，現在卻天人永隔，不免有些傷感。
倒是楚雲衍和鬼谷門的兩位領頭人一樣，在場中來回踱步，勘察現場。
他觀察衆人臉上永遠凝固的表情，有驚恐，有痛苦，有難以置信，還有不解。
他從正堂首位開始一直走到末座，將一路上衆人的神情記在心裡，最後蹲在距離大門最近的一具趴着的屍體旁。他一手掩鼻，一手提着屍體的脖頸，終於看清了此人的真面目。
寨主，孫堂！
楚雲衍探查了一下孫堂的傷勢，發現他的致命傷在背心，像是被人拍了一掌，一招致命。而從孫堂的面部表情只能看到一種神態，驚訝。
看到這裡，楚雲衍將屍體擺正，旋即站起身，手摸着下巴思索起來。這時他視線裡掠進了一個圓滾滾的肚皮。
海雲也一臉思索狀，問楚雲衍道：“臭小子，看出什麼來沒有？”
“戰鬥應該是從這裡開始的。”楚雲衍指着孫堂的屍體，道。
“哦？說來聽聽。”海雲聞言，來了興趣。
他們沒有壓低聲音，所以二女也都好奇地湊過來，鬼玄子雖然沒過來，但以他老人家的實力，即便站得老遠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同時東方囡囡也在納悶，爲什麼這種場合會有楚雲衍這小子在；她雖然知道大長老收留了他，卻從未將二人的關係想到師徒上去，自然不曉得這個剛入學三個月出頭的傢伙，身份與自己一樣，也是一名貨真價實的關門弟子。
只能說楚雲衍騙得好，當然也騙不下去了。
楚雲衍分析道：“師父你有所不知，這具屍體是雲雨寨寨主孫堂的，從屍體陳列的位置來看，雲雨寨顯然是在歡迎什麼人，所以纔會聚集在此。另外我觀察過所有人的傷勢，除了孫寨主是被偷襲致死，其他人皆是死於迎面的攻勢，因此我猜測來人對雲雨寨上下來說應該是一個熟人，而且此人頗受他們歡迎。”
衆人眼目一亮，海雲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雲雨寨舉寨歡迎他的到來，不料此人在孫堂寨主將之引進大門後突然發難，一出手就是殺招，將孫堂寨主擊殺，這也是爲什麼，其餘人即便身死，臉上都寫着疑惑，不解。”
“有道理。”鬼玄子點頭走來，言語之中讚賞之意甚濃。
楚雲衍衝他躬身行禮，又補充道:“而且此人實力應該極強，首先他能一招將尊者境四星、五星的孫堂寨主擊殺，雖然有偷襲之嫌，但戰力依舊不可小覷。其次，我們站在山賊們的立場上想一下，寨主被殺，第一反應是什麼？當然是替他報仇。從現場來看，他們也的確這麼做了，然而如此之多的山賊被全殲，我想此人應該不在入道境之下。這一點，從山賊們臉上的驚懼也能看出。”
此言落下，二女不禁側目，爲楚雲衍的觀察力側目。
鬼玄子對海雲道:“你倒是收了一個了不得的弟子啊。”
東方囡囡一愣，先前她沒注意聽楚雲衍對海雲的稱謂，所以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再看令狐蓉兒面色如常，顯然早就知道此事，一瞬間她那桃花眼眸中危險光芒閃耀。
當然，有掌門和大長老在，她不可能在此時懲治楚雲衍就是了。
楚雲衍正聽着掌門鬼玄子的讚揚小得意，突感殺氣襲來，回身望去又沒察覺到什麼異常，也就沒太放在心裡。
這時海雲道:“那依你看來，會是什麼人乾的？”
楚雲衍一愣，欲言又止彷彿有所顧慮。
鬼玄子慈祥一笑，道:“你就放心地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我們只是單純地想聽聽，權當參考。”
楚雲衍先是回身望了二女一眼，這才垂頭拱手道:“除了雲雨寨實力高強的舊友外，還有兩方人馬嫌疑最大。一是前不久我遇上過一名少女，她的寵物是銀月天狼。”
聽到銀月天狼四個字，二女不禁對視一眼，然後都將美女緊緊盯着楚雲衍
思考着爲何楚雲衍會知道銀月天狼的事。不過她們誰都沒有吭聲，打算等掌門和大長老不在的時候對少年來一番拷問。
海雲和鬼玄子也對視了一眼，後者大笑三聲，道:“你放心吧，不可能會是他們。”
楚雲衍聞言點點頭，壓低聲音道:“其實剩下一方人馬纔是我認爲嫌疑最大的，生存實踐期間雲夢山封山，不對外人開放，在所有弟子中能屠殺雲雨寨全部山賊的，只有……”
“楚雲衍你什麼意思，莫非認爲是我們做的不成？”聽楚雲衍將矛頭指向內門弟子，東方囡囡便忍不住了，氣急敗壞道。
鬼玄子見此，咳嗽一聲，東方囡囡這才意識到場合不對。
好在鬼玄子沒有怪罪，柔聲道:“小傢伙只是說出自己的想法，又沒說一定是你們乾的。而且此事發生的時候，你們正在第四峰修養，這些我們都知道。”
“掌門，是弟子着急了。”東方囡囡低下頭，在鬼玄子看不到的角度狠狠剮了楚雲衍兩眼，後者只能訕笑。
海雲悲痛道:“妮子，你們也不要怪這臭小子口無遮攔，從我得到的消息來看，內門弟子的確最有可能做這件事，他們都失蹤了。而且有些事你們還不知道，昨天雲夢山發生了獸潮，其中居然有鬼谷機關獸！”
“什麼？”二女徹底驚訝，不傳之秘出現在鬼谷門外，這怎麼可能？而且大長老剛剛說，內門弟子都失蹤了，是畏罪潛逃嗎？
海雲嘆息不已，道:“事實就是如此，當然也不能說一定是他們乾的，只有先找到他們才能下定論。”
楚雲衍疑惑道:“師父，你和掌門都在鬼谷門，如何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
這個問題困擾他多時，不管是他自己還是二女的詳細位置，鬼玄子和海雲都能找到，彷彿一切都無從隱瞞。
“是傳影水晶。”令狐蓉兒低聲道。
原來，鬼谷門高層早就在雲夢山各個角落安裝了能將畫面傳遞迴鬼谷門的裝置，所以二人才會對這裡的情況如此瞭解。
“師父，內門師兄師姐們消失前在哪裡？”楚雲衍眉頭一挑，問道。
海雲看了他一眼，道:“我們只在前四峰安裝了傳影裝置，而他們最後出現的地點在第四峰。”
也就是說，所有人都去了第五峰，然後消失了，至於他們去了哪，以及雲雨寨究竟發生了什麼，地處傳影水晶照不到的地方，自然無從查證，事情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衆人沉默，半晌後，鬼玄子咳嗽一聲，道：“不管怎麼說，先把生存實踐進行到底，待所有弟子都回鬼谷門後，我會派人搜山。囡囡，蓉兒，你二人先將內門弟子的事放一放，在考覈的前四峰好好待着，保護衆弟子安全，昨天的獸潮要不是楚雲衍，也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小傢伙，你也先回去。”
掌門拍案，衆人自當遵從。當然，東方囡囡看楚雲衍中難免會有好奇，好奇楚雲衍什麼時候變成了海雲的弟子，也好奇他在獸潮中究竟做了什麼，能得到掌門的褒獎。
後面這一點，令狐蓉兒也很好奇，但以她的性子是不會說出來的。
雲雨寨門口，鬼玄子和海雲滿臉苦笑，少年最後單獨和他們講的一番話，真是讓他們又欣慰又驕傲，還有點臉紅。
“掌門，師父，這是我唯一能替他們做的，就當是一點心意，望你們替我轉達。”
懷着複雜的情緒，楚雲衍回到第二峰，那裡貴族弟子正小心翼翼地與野怪搏殺，平民弟子則鳩佔鵲巢，在貴族弟子搭建好的涼棚下閒聊，好不自在。
看着無憂無慮的他們，楚雲衍笑了，其實他自己也處在無憂無慮的年紀，也是他們的一份子，有的時候往自己肩上加太多的壓力，讓他不禁覺得自己已經是個中年人了。
“這纔是我的生活啊。”楚雲衍打算給操勞的自己放一天小假，誰料這時香風襲來，眼前的景物突然模糊，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飛馳。
眼角看到浮動的紅色布料，楚雲衍便猜到來人是誰，不由悲從中來。
“我的假期又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