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對面道人愈發古怪的面色,大金烏驀然反應過來,張五哥在其心中的地位遠不如自己想象中高,對方此刻大概率是在憋笑。
這發現令他多少有些難堪,但對方又沒真笑出來,以至於他連借勢發作的機會都沒有……
“三首蛟的元神,不出意外的話,我會在未來兩到三年的某天之中,親自送去天庭,進獻給玉帝。”
當氣氛隱隱有些尷尬及冷場時,秦堯面色平靜地說道:“在此之後,如果你想爲自己的兄弟報仇,可以向玉帝申請親自對其動刑。”
大金烏緩緩眯起眼眸,道:“你想通過進獻行爲得到什麼?”
“我想得到的,你給不了。”
秦堯很清楚他的意圖,轉身說道:“多說無益,大金烏若是不想苦等,便去天上等着吧,人間兩三年,不過是天上的二三日,很快的。”
眼睜睜看着對方消失在仙山內,大金烏對他更加好奇了。
他越來越確定,此人身上定有天大的秘密,只是對方太能藏了,且深居簡出,難以尋找調查機會。
不知敖寸心那邊可有進展,如若能挖出對方身上的秘密,這一個秘密或許就能令自己受益無窮。
想到這裡,他立即向小金烏說道:“十弟,你先回天庭吧,我還得去個地方……”
轉眼間。
大金烏孤身一人在一片山谷內,找到了正在生火烤鳥的張五哥,冷冷說道:“你一個人自由自在,倒是快活。”
“我說怎麼溫度突然上升了這麼多,原來是大殿下您來了。”
張五哥連忙將木棍放在架子上,搓着手站起身,滿臉諂媚笑容。
大金烏道:“少說廢話,最近可有成效?”
張五哥眨了眨眼,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個問題,您得問西海三公主了,畢竟她人就在崑崙山內。”
大金烏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潛含義,蹙眉道:“你們之間沒有聯繫?”
張五哥嘆了口氣:“我一個卑賤的狐妖,有什麼資格與三公主做對接人呢?”
說着,他甚至還偷偷擡起眼皮,打量向對方。
大金烏淡漠道:“幫我挖出秦堯身上隱藏的秘密,我想辦法助你位列仙班。”
“真的?”
張五哥興奮地叫道。
“當然是真的。”大金烏說道:“另外,今晚我會秘密會見三公主,讓她以後不再無視你。”
聽他說起這件事情,張五哥興奮情緒頓時少了一半,心神也迴歸了現實:“大太子,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說!”大金烏道。
張五哥低眉順目地開口:“小妖修行至今,卻連一部主修的本經都沒有,縱有千種豪情,萬般心思,都被阻攔在了這起步階段。
還望大殿下能賜下一部仙經,以供小妖修行,待小妖將來修爲高了,也能更好的幫大殿下做事兒。”
大金烏:“……”
這畜生,當真是乾的不多,吃的不少,什麼成績都沒做出來呢,就敢求仙經了。
但轉念想起秦堯誓殺對方的決心,他又覺得這廝還有幾分培養價值,是以翻手間取出一頁金紙,凌空插在張五哥面前的地面上:“好好做事,我不會虧待你的……”
是夜。
三更天。
敖寸心悄悄飛出崑崙山,感應着大金烏氣息,一路追蹤至這座山谷內。
擡望眼,只見火堆旁,一狐狸盤膝而坐,大金烏盯着彎月出神。
“大殿下~”
大金烏猛地醒過神來,回首望去:“寸心,你查出什麼來了沒有?”
敖寸心搖了搖頭,道:“說來奇怪,也不知爲何,那秦堯對我防範極深,導致我雖進了崑崙,卻無法以任何身份在他身旁立足。”
大金烏思忖道:“會不會是他發現了端倪?”
“不可能。”
敖寸心道:“三界內知道你我之間有交情的神仙屈指可數,而那屈指可數的神仙都不是他能接觸到的。”
大金烏喃喃說道:“這就沒辦法解釋了……”
“是啊。”敖寸心輕嘆道:“我雖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大金烏抿了抿嘴,道:“可能是他對天庭仙官本能地有種提防心理,畢竟他與哪吒這反賊坑瀣一氣,狼狽爲奸。”
敖寸心嘴角一抽,道:“說起哪吒……大殿下,我爲這任務犧牲的太多了。”
大金烏:“……”
她怎麼和張五哥一樣,都沒做出來什麼成績,就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些東西呢?
只是無奈歸無奈,他也只能忍氣吞聲:“事成之後,我允許你向我許願,但凡是我能夠做到的,一定爲你盡心達成。”
得到對方承諾後,敖寸心內心好過了很多,道:“我會繼續努力的,就不信走不到那傢伙身邊。”
大金烏:“……”
靜默片刻,他再度說道:“你也別光在他一人身上使勁兒,如果秦堯無法攻破,那麼不妨換個突破對象。
我覺得玉鼎真人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選,你可以多想想,如何從他身上挖出內幕!”
敖寸心若有所思,頷首道:“我知道了……”
時光悠悠,歲月更迭。
兩年後。
秦堯正於神國領域內煉化三首蛟屍體,突然聽到院裡傳出一道房門碰撞的聲音,緊接着便聽到了玉鼎真人笑聲與呼喚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貧道我成了!徒兒們,秦堯,狐妹,快快出來,爲師交給你們一套曠古爍今的絕學。”
在他的呼喊下,秦堯,狐妹,乃至寄居於此的楊嬋,趴在廊下的哮天犬都圍了上來,共同看向這一襲青衫的瘦道人。
“楊嬋也就算了,你圍上來幹嘛?”
玉鼎真人目光掃視過衆人,最終向哮天犬說道。
哮天犬感覺自己被針對了,忍不住對着他犬吠起來:“汪汪汪,汪汪汪!”
玉鼎真人被他吵得頭疼,大叫道:“閉嘴!”
哮天犬纔不管他這個呢,依舊是叫個不停,直到秦堯擡手拍了拍他腦袋。
“三妹,你帶着哮天犬出去轉轉吧。”秦堯微笑道。
雖然從血緣關係上來說楊嬋與他至親至近,哮天犬更是他的狗,但出於對玉鼎的尊重也該支開他們。
楊嬋正要搭話,玉鼎真人卻道:“算了,楊嬋留下吧。她能被寶蓮燈認可,足見是對世間有大愛的,真練成了我的絕學,對三界也是有利無害。”
哮天犬:“???”
老道士,你還是在針對我啊!
秦堯亦是哭笑不得。
這會兒再單獨將哮天犬給支開,無疑是往犬心上面插刀啊!
“真人,您這絕學,是隨便聽聽就能學會的嗎?”這時,楊嬋忽地開口道。
玉鼎連連擺手:“當然不是!據貧道估測,哪怕是絕頂天才,沒個上千年的工夫也練不出個眉目來。”
楊嬋點點頭,指着哮天犬說道:“那真人覺得它聽一聽就能學會?”
玉鼎:“……”
片刻後,他快速揮舞了一下扇子,道:“哎呀呀,好了好了,都留下便是。聽好了,貧道的這劈天神掌一共有五式九重天。
五式分別是五嶽擎天,昊陽震宇,破雲貫日,玄龍碎天,破天一掌。
若是以第九重天的實力施展出最後一式,必定連天都能劈開,所以這第五式就叫破天一掌,意指一掌破天……”
秦堯微微一怔。
五式九重天?
貌似和原著中的不太一樣啊!
原著中是有八式還是九式來着,他記不太清了,但能夠記清的是,狐妹練成了第八式!
難道說,在大瀑布前面悟道,與在崑崙山悟道悟出來道不一樣?
奇也怪哉。
不過哪怕是和原著中的不一樣,這也是一套絕學就是了。
因此他聽的也很認真,甚至是隨着玉鼎的講述,默默在神國領域內以神魂模擬運轉……
三天兩夜後。
玉鼎真人極其細緻的講完了整部劈天神掌,看着盤膝而坐,閉目修行的三人,以及一臉迷茫,盯着自己發呆的黑狗,忍不住笑了起來。
楊嬋說得對啊。
修行這神功也是有門檻的,不至於連狗都一聽就會。
少傾,他沒有打擾潛心修行的三人,悄悄離開了庭院。
閉關了這麼久,他十分想念人間煙火氣。
而在這煙火氣中,最想念的還是人間各種美食,現如今,嘴巴都快淡出鳥來了……
只是着急離開的老道士並未發現,在他離開小院的一剎那,其身影便落入了一雙水靈靈的眼眸中!
幾日後。
人世間。
朝歌城。
玉鼎真人正吞嚥着口水,站在一個酒鋪前等着小二打酒,右肩膀突然被人從後面狠狠拍了一下。
身軀一顫,回首望去,只見狐妹就這麼出現在了自己面前,臉上綻放着燦爛笑容。
“你怎麼會在這裡?”疑惑地眨了眨眼,玉鼎真人詢問說。
狐妹笑道:“我爲什麼不能出現在這裡?”
玉鼎真人:“你五式劈天神掌都學會了?”
“正是因爲沒學會,心情鬱悶,所以纔出來散散心。”狐妹斂去笑容,長嘆一聲。
玉鼎拍了拍胸脯:“嚇我一跳,我還以爲你這麼厲害呢,短短几天就明悟了我的絕學。”
“那哪能啊!”狐妹搖頭說:“我估計大師兄也做不到這一點吧?”
玉鼎笑了笑:“慢慢來,不急的。”
狐妹重重頷首,道:“師父,大師兄天資絕佳我認了,可爲何連秦嬋都那麼厲害呢?”
玉鼎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道:“我告訴你,你可別告訴別人。”
狐妹連忙咒誓道:“我發誓,一定不會告訴別人。”
玉鼎輕輕呼出一口氣,低聲道:“徒弟啊,你別和他們兄妹倆比。
你只是一個人間小狐狸,可他們卻是天家血脈啊,起點就是半人半神。
你非要和他們論個高低,這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狐妹頓時瞪大了雙眼:“天家血脈,半人半神?”
玉鼎道:“噓,你小聲點!”
狐妹好不容易平復下激盪的心情,低聲問道:“那他們的母親是……”
玉鼎道:“還能是誰?便是被玉帝狠心壓在桃山之下的瑤姬啊!”
狐妹喃喃說道:“我明白了,全明白了……”
玉鼎道:“明白就好,所以,你無需和他們比較,你的對手,從始至終都是你自己。”
狐妹長長呼出一口氣,笑道:“我知道了,謝謝師父。”
“這有什麼好謝的?幫你走出困境,本身就是我做師父的責任。”玉鼎捋了捋鬍鬚說道。
“客官,您的酒打好了。”這時,店小二將一個青色葫蘆遞送至玉鼎面前,笑着說道。
“好嘞,給你錢。”玉鼎一手接過葫蘆,一手將銅貝遞送過去。
交完錢,他背起葫蘆,轉身看向一旁束手而立的弟子:“你是跟我一起轉轉呢,還是先回崑崙?”
“師父不回崑崙嗎?”狐妹詢問說。
玉鼎連連擺手:“不回,不回,我這纔出來幾天啊!等什麼時候我興致盡了,再說歸山的事情。”
狐妹點點頭:“那行,我先回去了啊!”
“去吧,去吧。努力修行,莫辜負了我的劈天神掌。”玉鼎笑着說道。
這晚。
崑崙山內。
玉鼎庭院。
秦堯,狐妹,楊嬋三人坐在一起,相互印證着劈天神掌,一道綠光突然從院外激射而來,直衝秦堯胸口。
秦堯擡手抓住綠光,卻見自己握住的是一顆綠色圓珠。
仔細看去,圓珠內部漂浮着一行金色字符:楊戩,今晚子時,朝歌城東,城隍廟,不見不散……
“哥,這是什麼?”楊嬋詢問說。
秦堯面色沒有絲毫變化,翻手間將綠色圓珠收了起來,道:“一份邀約,你們繼續交流吧,我出去一趟。”
楊嬋突然一把抓住他手腕,關切道:“有危險嗎?有危險就帶上我,我有寶蓮燈,可以成爲你的助力。”
秦堯笑着拍了拍她手背,道:“放心吧,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即便是有,我也能平安回來。”
“主人,我和你一起去。”哮天犬突然說道。
秦堯擺了擺手:“你留下好好修行,我等着你能爲我獨當一面的那天。”
說罷,他身軀驟然化作神虹,剎那間消失在庭院中……
深夜。
朝歌城東,城隍廟。
黯淡星光下,秦堯一襲白色長衫,手中握着一柄黑玉骨扇,緩緩飛落至廟宇庭院。
舉目望去,不曾看到預料中的金甲太子,卻看到了一名站在燭火間的曼妙身影。
燈火闌珊,將她影子在廟宇內拉的很長,但也將其相貌襯托的更加精緻,充滿美感。
“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