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我該醒了

"小七,醫生怎麼說啊?"姨媽圍着圍裙,走進了房間。

"說我恢復的不錯。"林七夜聳了聳肩,他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問道:"姨媽,這個李醫生……真是病院派來的嗎?

"對啊,怎麼了?"姨媽疑惑的問道。

林七夜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就是覺得他有些奇怪。"

姨媽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口道,"對了,剛剛燒菜我才發現,家裡的醬油用完了,我得趕緊出去買點醬油……"

"我去吧,姨媽。"林七夜主動說道,"你鍋裡還熱着菜呢。"

姨媽一怔,猶豫片刻之後,還是點了點頭,"那你小心點,注意安全。"

林七夜嗯了一聲,在門口換好鞋子,便推門而出。

沿着貼滿了小廣告的樓梯走到一樓,林七夜便沿着熟悉的巷道,向着主街走去。

身旁的矮牆上,灰白色的牆壁光禿禿的,零碎着貼着幾張泛黃的廣告,腳下的水泥路面坑坑窪窪,一不小心便會踩進淺坑之中。

他走進街邊最近的一家小店,挑了最便宜的一瓶醬油,拎着塑料袋,隨着零零散散的人羣,向家的方向走去。

林七夜擡頭望去,夕陽將天上的雲彩燒成火紅,遠方的蟬鳴混雜着街角影音店的音樂,迴盪在他的耳邊。

"我多想回到那個夏天,

我多想回到你的身邊。

我好像還能再見一面,

剛開始有你的那些情節……"

林七夜深吸了一口氣,嘴角微微上揚。

是的,這就是他所喜歡的,簡單而溫馨的生活。

轟——!!

就在他剛剛經過一個紅綠燈的時候,一聲嗡鳴的巨響突然從遠處傳來,腳下的大地開始震顫!

"地震了?"林七夜錯愕的穩住身形,擡頭看去。

只見原本絕美的夕陽天空,已然消失不見,漆黑與深藍將無垠的天空分割開來,周圍的一切都黯淡下來。

林七夜低下頭,突然怔在了原地。

不知何時,原本和他一起等着紅綠燈的行人都已消失不見,整個街道空蕩蕩的,就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雙色的天空下,路上紅色的信號燈閃爍,將少年的身影映成深紅色。

"這是……怎麼回事?"林七夜喃喃自語。

就在這時,一個灰袍道人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注視着林七夜的雙眸,平靜的開口:

"你該醒了……"

話音落下,林七夜周圍的街道片寸寸碎裂,就像是由鏡像搭建起的世界,轟然倒塌,他周圍的一切都化作虛無,消散在了灰色的迷霧之中。

林七夜就像是失重了一般,身形急速的下墜。

無數的流光涌現在林七夜的身邊,那些是他曾經的記憶。

守夜人,136小隊,集訓營,洛基,消失的城市……

被他塵封的記憶在這一刻涌現出來,灌入了腦海之中,林七夜的雙眸收縮,眉宇之間浮現出痛苦之色。

他想起來了。

隨着記憶的恢復,那些深埋的痛苦,悲傷,遺憾就像是火藥般轟然爆發,再度涌現在他的心頭。

"這些……都是假的嗎?"林七夜的身形急速下墜,他呆呆望着自己手中的醬油瓶,喃喃自語。

突然間,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猛的擡起頭看向上方,眼中綻放出異樣的神采。

"我不能就這麼離開。"林七夜的眼眸之中爆發出刺目的金芒,他下墜的身形突然停滯!

"真的也好,假的也罷……這是我與他們告別的……最後機會了。"

林七夜的話音落下,坍塌入虛無的城市再度重組起來,點點的金芒恢復成原本街道的模樣,他手中拎着醬油,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頭頂的信號燈紅燈閃爍,林七夜猛的邁開腳步,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每當他踏出一步,他身後的城市便化作金光消散開來,化作無窮無盡的迷霧。

他沒有回頭,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前方,那裡,有一座矮小的老房。

終於,他在矮房前停下了腳步。

整個幻想的世界已經消失不見,只有眼前的這一座矮房屹立在迷霧之中,金色的光點瀰漫在它的四周,就像是一座大海中的孤島。

林七夜深吸了一口氣,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小七,醬油買回來了嗎?"姨媽從廚房中走出,看到門口滿面淚痕的林七夜,突然愣在了原地。

"姨媽。"林七夜見到姨媽,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容。

姨媽急忙走上前,接過林七夜手中的醬油,用手擦去了林七夜眼角的淚痕,"你這孩子,出去買個醬油的功夫,怎麼變成這樣了?"

林七夜注視着姨媽的臉,心中的酸澀翻滾不息,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出口。

"沒事……"片刻之後,他搖了搖頭。

"是不是餓的啊?"姨媽關心的問道,她回頭看了眼廚房,開口道:"你先去坐着吧,飯馬上就好。"

林七夜點頭,走到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望着廚房中忙碌的身影怔怔出神。

一會功夫,姨媽便端着兩盤熱氣騰騰的菜從廚房中走出,放在林七夜的面前,她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將筷子遞給林七夜。

"趕緊趁熱吃吧。"

林七夜接過筷子,注視着眼前的飯菜,沉默片刻之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姨媽燒菜喜歡多放鹽,畢竟那是他們家裡最便宜的調味品,這就導致每次她做的飯菜都會偏鹹,林七夜和楊晉無數次抗議無果之後,只能無奈的接受了這個現實。

這頓飯菜,也同樣如此。

但林七夜卻沒有絲毫的浪費,大口吞嚥着所有的飯菜,他從未覺得姨媽的飯菜居然會如此的美味,彷彿飯菜中加入的不是大量的鹽,而是生活中點滴的甘甜。

"慢點吃慢點吃,別噎着了。"姨媽在一旁勸道,"果然是餓壞了啊……"

周圍的牆體逐漸坍塌入虛無之中,這個世界最後殘留的一角,也開始崩散開來,大門,臥室,廚房,衛生間……

一個接着一個的房間消失,最後,只剩下了餐桌旁的這一隅,懸停在迷霧之中。

在如此詭異的情景下,姨媽就像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樣,只是關切的看着吃飯的林七夜。

林七夜擡起頭,吞嚥下嘴中的食物,緩緩開口道:

"姨媽。"

"怎麼了?"

"以後,我還想吃你做的飯菜。"

姨媽微微一愣,"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只要你想吃,姨媽什麼時候不做給你吃啊?"

"嗯。"林七夜點了點頭,低頭看向自己身前空蕩蕩的碗,連一粒米都沒有剩下。

"我一定……會讓你們回來的。"

他喃喃自語。

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姨媽,餐桌,椅子,空蕩蕩的飯碗盡數消失,只留下林七夜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迷霧之中。

"我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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