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剛行到官道路口,也就是安平書鋪的附近,就聽得後面壓陣的黃得貴親自來報,隊伍後頭來了一人,自稱是我長隨的嚴華請求隨我一同北上。我一聽嚴華這小子追上來,便命令放他進來。這小子昨晚在我臨睡前都沒有醒來,害得被鵲巢鳩佔的無名只好去前院的親衛集體宿舍對付了一晚。
沒過一會兒,就見嚴華騎着一匹駿馬從後趕了上來。還真沒看出,見他在馬上揮灑自如的樣子,居然是個騎馬高手。對了,這小子哪裡弄來的駿馬?我心頭很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嚴華拍馬剛到我的馬車近前,見我正從車窗上看他,便有些氣呼呼的責問道:“侯爺,你昨晚才任命屬下爲長隨,怎麼今日北上卻不通知一聲屬下呢?”
我不以爲意的呵呵一笑道:“我見你昨晚宿醉未醒,再加上這次北上,奔波勞累的,也就沒叫上你了。”
聽我這一解釋,嚴華眼露感動之色,放鬆了臉色,認真非常的說道:“侯爺,做爲你的隨從,怎會怕奔波勞累呢?侯爺把屬下也想的太過羸弱了。”
我哈哈一笑道:“那好,你就跟我一同北上吧。”
見我同意他跟隨,嚴華當下也露出了微笑來。
我看着他只一手控着繮繩,與我的專座馬車並駕齊驅,不由開口稱讚道:“嚴華,看不出來,你的騎術很是不錯嘛!”
嚴華自謙的一笑道:“屬下自小便有些好動,爲此沒少受父親責罰,這騎馬一項倒是早就學會了。”
他大概是想起了他的尚書老爹,眼露悲傷之色。我見此隨機轉換話題問道:“對了,你這匹馬哪弄來的?看樣子還很不錯呢。”
嚴華被我這一問,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個,還請侯爺原諒,我今天一早起來,聽說侯爺即將動身北上,便急急忙忙向留守侯府的護衛借了這匹快馬,現在看來暫時是還不回去了。”
我一聽原來如此,那護衛肯將馬匹借他,想來是早就得知了嚴華的身份今非昔比。
“無妨,反正村子裡現在也不缺馬,還不回去就還不回去了,這匹馬,我就做主送給你了,到時回來的時候,你向那名護衛說一聲,順便道個歉就行了。”
嚴華倒也沒推辭,慨然受了。
之後,一路上,我便與嚴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閒話。到最後,我直接便邀請他上車,一同與我座談,他也很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較之當初我將他剛買來時的棺材臉和沉默是金,現在的嚴華可是熱情健談了許多,一直從漢國的開國皇帝劉邦談到了大楚國現任的元昌帝,看他責貶時弊,指點江山的樣子,還真像那麼回事。看來漢國大才子的聲名,不是憑空得來的。
一路上了有了嚴華做伴,沒事聽講講故,當說書聽,倒也不太無聊。
這樣晝行夜宿,風雨兼程,總算是在十天後進入了幽州地界。
這一日,是進入幽州的第三日了,我們一行來到了河間縣,距離幽州刺史治所薊縣也就不過兩日的路程了。
正值黃昏的時候,隊伍行進到距離河間縣城還有差不多二十里路的樣子,本想趕趕路,晚上在河間縣城找客棧入宿,畢竟我們這段日子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野外渡過的,我也想讓衆手下們趁此歇歇精神。卻不想,天空中突然雷電交加,一會兒的功夫就大雨傾盆起來,看着衆護衛一下子又成了落湯雞,我心下多少有些過意不去,再加上天色漸暗,實在不適合趕路,我便只好下令在附近找個臨時避雨落腳的地方。
因爲已經是五月時分,天氣倒也不太冷。我們這千多人一路走來,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像今天這般做落湯雞了,不過好在他們的體質都很不錯,倒也沒有因此生病的。
在探馬隊的帶領下,我們這千多人的兵馬,頭頂着暴雨,急行軍的進到了附近的一座村莊。
只有前頭的老豹代勞跟村子裡的村民溝通,沒過多久,我們這千多人便在這裡村長和幾名村老的安排下,分別住進村子的祠堂和好幾處空房子裡。這裡的祠堂可是以前陳家村的好幾倍大,佔地至少有前世的十來畝,看這村子的規模不大,但祠堂卻是如此之大,倒讓人有些突兀之感。儘管這裡的祠堂夠大,再加上那些空房子,但這一千來人擠進去,就顯得不夠寬敞了。不過,現下也不能計較這麼多,有塊避雨的地方歇息就夠好的了。
安排了我們歇腳的地方後,這裡的村長和村老們,又動員全村人,給我們這麼多人準備乾淨的洗浴用水和飯食。沒過多久,整個村子便人聲鼎沸,一副熱鬧忙碌的景象。
這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前後也就不過半個小時,等到我們一行差不多都安頓下來後,它便停歇了。
對於這裡村長和村老的動員能力我還是很滿意的,又見雨停,我便和嚴華一同下了車,準備去找這裡的村長,當面表示謝意。
帶着親衛到了前面,我便在老豹的領路下,很快在邢氏祠堂中找到了這裡的村長,是個六十來歲的老頭,一頭灰白的頭髮,略顯佝僂,但精神頭很是不錯的樣子。
大概已經聽說了我的身份,這老頭一見我,便馬上向我拜倒道:“小老兒邢雨生拜見侯爺。”
我連忙上前攙扶道:“邢老不必如此大禮。這次我們一行避雨來貴村借宿一晚,叨擾之處,還請多多海涵。”
邢老頭站起身,擺手笑道:“侯爺哪裡的話,我們河間村今次有幸招待侯爺一行,這是求之不得之事,說什麼叨擾不叨擾的,別的村都羨慕不過來呢。”
他這漂亮話說的,讓我心裡大感舒服,再加上看他的氣質,不像是泥腿子出生,肚子裡有些墨水的樣子,心下不覺對這老頭有了些許敬意。
我也跟着笑道:“邢老還真是會說話。我們這次可是一千多人呢,你不怕我們這次將你們村子吃窮了嗎?我可是沒打算付錢給你們。”
邢老頭聽此微微一愣後,便非常之大方的說道:“侯爺瞧你說的,我們河間村人丁雖不足五百,只是個小村,但招待侯爺及一干下屬一頓飯還是請得起的。我們河間村,這次本來就沒打算要收侯爺你的錢。”
他這一說,倒是把我給說的愣住了,這可是一千多人,看他們殺豬殺雞宰鴨的,這一頓飯吃下來至少也得五十兩以上。我不由詫異道:“邢老,你不會說真的吧?”
邢老頭狡黠的一笑,一本正經道:“這次我們河間村能得侯爺你留宿一晚,是我們全村人的榮幸。遠來是客,招待大家一頓是待客之道。當然不收侯爺你的錢。但是,侯爺你若覺得過意不去的話,正好我們河間村有一羣身手不凡,武藝高超的子弟,他們一直十分嚮往能在侯爺手下任事,侯爺你就趁此收下他們吧。”
得!我說你個老頭子怎會這麼慷慨,這麼好心呢,敢情這套兒在這等着呢。
知道了邢老頭之所以如此大方的真實用意後,我心裡雖有些惱怒,但本着這時代尊老敬老的傳統,我還是壓下怒意,表面上十分自然的說道:“那行,你將他們統統叫過來給我看看。若他們真是個個‘身手不凡,武藝高超’的話,我便都收下了。”
我的本意是等這些河間村子弟到來後,下場親自考覈一番,給這些邢老頭所說的“身手不凡,武藝高超”的本村子弟一點深刻教訓。最後,因爲他們素質不達標,我這強將手下無弱兵的忠勇侯,當然不會收下。
邢老頭一聽我答應,當下便喜出望外,馬上就讓身邊的幾個村人跑步去通知了。也不知他剛纔沒聽清楚我剛纔的話,還是對他們河間村的子弟很有信心。想來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這不由讓我有些期待起來。
沒過多久,便見祠堂外,快步奔進一班子人來。領頭的是個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有三十五六歲的樣子,國字臉,相貌堂堂,身高至少有一米八,幾乎與我齊平了。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雙充滿攻擊性而又銳利的眼睛,瞧他的威勢,比起無名這個煞神來居然不遑多讓。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是一個兇人——大大的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