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光陰婆娑陣中的時間流速,齊方那急促的敲門聲在洛虹聽來卻是緩慢異常。
而他若是在正常修煉的話,這點動靜絕不會當即就驚動他,除非齊方試圖強行破門,觸動他留在房門上的禁制。
洛虹之所以能這麼快出來,全因在齊方敲門之前,他身上的一件東西便已出現了異常,中斷了他的修煉狀態。
“咦?難道是隻要入定就能躲過這次襲擊?”
見洛虹的神色不似做僞,齊方便不由猜測起來。
“襲擊?雷舟被什麼東西襲擊了?是那些雷獸嗎?”
洛虹繼續表現出適當的疑惑問道,同時微微側身,將齊方讓進了屋內。
“莫道友,這回可真不知是你運氣好,還是不好,你絕對想不到方纔在雷舟附近出現了什麼”
元神的痛楚雖然還未完全消失,齊方卻已經覺得此番的經歷不全是一件壞事,畢竟如此恐怖的雷獸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有幸得見的。
說着,他便與洛虹講述起了自己的所見所聞。
洛虹在一旁靜靜聽着,心中卻早已翻起了一股滔天巨浪。
“竟然是因爲它!那就難怪了!”
那將洛虹從修煉之中驚醒的異動不是別的,而正是那枚被洛虹藏在小黑球中的殘缺雷符!
此符乃是他趁着靈界降下飛昇之劫時截取的一線天機,蘊含着真雷法則的部分奧秘,是他爲了到仙界後繼續修煉《驚雷密卷》而準備的。
以此符的玄奧,吸引那些從雷電之中孕育而出的雷獸並不奇怪,但其存在於小黑球中,卻還能被外界所窺探到,這纔是洛虹驚駭的!
實際上,自從開門起,洛虹就一直在強裝鎮定,差點就以爲是天衍觀的人找來了。
但現在看來,卻是以他殘缺的太初法則,還無法阻隔道祖級別的探查!
“這倒是給我提了個醒,至少在太初法則大成之前,其遮掩效果並不是萬能的。
至於我爲何沒有受到元神攻擊,想來應該是那顆雷祖巨眼看的並不是我,而是那枚雷符的緣故。
雷舟上的其餘修士,只是被其目光的餘威波及到了而已!”
洛虹心念一轉,卻已是明白了前因後果。
“單單一道目光就有如此威勢,要說那頭雷獸有太乙修爲齊某都信啊!”
齊方最後不禁感嘆道。
“若是如此,那個有關雷暴海洋乃是因爲一頭極爲強大的雷獸而產生的傳聞,可就是真的了!”
洛虹點點頭回道。
“想來也是前人有和我們一樣的遭遇,才導致了那傳聞的出現。
不過這樣的經歷有一次就足夠了,齊某日後可不會再乘坐跨海雷舟了。
莫道友,你若是可以的話,今後最好也留在古云大陸。”
齊方不愧是一宗之主,找到機會就想拉攏洛虹。
“齊院主過慮了,如果那雷海巨獸經常甦醒的話,他的存在早就不會是什麼傳聞了。
此番沒有親眼得見,只怕莫某今後就是每百年乘坐一次跨海雷舟,也不會再有這個緣分了。”
洛虹微微笑道,算是婉拒了齊方的拉攏。
隨即,洛虹看齊方又要開口,當即趕在他前頭道:
“齊院主,元神之傷可不能大意,此番莫某雖然很感謝你能來查看莫某的情況,但眼下你還是先回屋療傷吧。”
既已見識過齊方的囉嗦,洛虹又豈會再給他發揮的空間,說罷便一臉關切地將他送出了門去。
“還真出意外了,那巨獸當真有那傢伙說得那麼恐怖?”
銀仙子飛遁出來後先是疑惑地撓了撓頭,而後便似想到了什麼,看向洛虹問道:
“洛小子,那些人都是受了你的池魚之殃吧?到底發生了什麼?”
洛虹聞言沒有說話,而是手掌一翻,取出一個鏤空的金色圓球。
“這氣息那枚天道雷符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稍一感應,銀仙子便認出了這是洛虹用來給她畫餅的天道雷符,但現在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被那巨眼遙遙看了一眼就成現在這樣了,洛某也不清楚這種變化會帶來什麼。”
洛虹眉頭緊皺地道。
如果這枚天道雷符出了問題,那他的修煉計劃可就又要被打亂了。
甚至於,連這顆鏤空的金色圓球有沒有危險,洛虹也並不知道。
但在遲疑一番,他還是將其收回了小黑球,一是不甘心原先的修煉計劃,二是他並不覺得那雷祖巨眼會用這種手段害他。
畢竟這太麻煩了,洛虹相信如果那雷祖巨眼有這意思的話,方纔就能直接一眼瞪死自己。
“且留着看看吧。”
帶着一絲好奇,洛虹又重新取出了光陰婆娑陣,繼續了之前的修煉。
兩年半後。
一座形如鷹嘴,被冰雪覆蓋的懸崖孤懸於萬丈高空之上。
只見在懸崖上方,一座以不知名的暗紅色岩石修建的雄偉關隘矗立在那裡。
關門之上,匾額高掛,書寫着“鷹愁渡”三個大字。
而在懸崖下方,則是一片綿延數萬裡的白色雲海,其中雲氣翻滾,變化萬千,使得一座座鑽出雲海的山頭時隱時現。
毫無疑問,這裡的每一個山頭都代表着一座巍峨的山峰,而它們則都屬於古云大陸赫赫有名的鶴唳山脈。
此刻正值清晨,朝陽初升,金色的陽光撒在了雲海之上,將其整個染成了一條黃金大道。
這時只聽一聲類似牛叫的怪吼,一隻身軀好似海龜,頭顱卻是牛首的巨大靈獸便衝破了雲海。
隨即,此獸的四肢便划動了起來,立刻就好似行走在了這條黃金大道之上。
“呵呵,我棋雲院就在這鶴唳山脈之中,前頭鷹愁渡下去,我們便能通過傳送陣直接抵達觀棋臺。”
巨龜背上託着一座三層閣樓的頂層,齊方此刻站在硃紅的欄杆之前,朝着遠處的鷹愁渡一指道。
古云大陸的修仙界雖然遠比荒瀾大陸繁盛,但依舊存在着不少無法以傳送陣橫穿的地方。
以至於從跨海雷舟上下來後,洛虹又花了半年時間,才穿過了古云大陸的邊陲地帶。
“這鶴唳山脈的仙靈氣着實濃厚,能得此修煉之地,貴院的勢力看來要比莫某之前想象的要大上不少。”
洛虹實話實說道。
這鶴唳山脈的仙靈氣要強過鬆鶴山脈許多,十分利於真仙修士的修煉。
“齊某也想將其佔爲己有,但只可惜並沒有這個實力。
眼下這鶴唳山脈中一共有四家宗門,我棋雲院只是其中之一。”
齊方聞言不禁嘆息一聲道。
他做夢都想讓棋雲院獨霸鶴唳山脈,但事實卻是棋雲院已經被擠壓到了邊緣。
如果這次古云大會他們保不住“福地”之位的話,棋雲院多半就要被趕出鶴唳山脈了!
半個時辰後,巨龜便在鷹愁渡停靠了下來。
齊方帶着洛虹剛一飛下來,便又遁向了不遠處的那座雄關之中。
片刻後,二人來到了一座大廳之中。
大廳內十分空曠,幾乎沒有任何陳設,只在廳內的一角處,擺着一張三尺來長的紫檀案几,上面點着一隻香爐,正冒着嫋嫋煙氣。
透過那層煙氣,洛虹立刻看到了一名鬚髮雪白的紫袍老者,只見其雙目微閉,腦袋一下下輕點着,看着就好像是睡着了。
“大乘修士。”
洛虹在心中自語了一聲。
“李小友,開啓傳送陣吧。古云大會召開在即,本座和莫道友要立刻回宗。”
齊方雖是在命令對方,但語氣卻頗爲客氣。
以他的修爲和地位,顯然是有些不正常。
“晚輩自是願意爲齊前輩效勞的,只是前輩身旁這位應該不是貴院的風前輩吧?”
紫袍老者聞言突然張開雙眼,目光炯炯地打量了洛虹一番後,不由微微皺眉道。
“這位莫道友雖是荒瀾大陸的真仙,現在卻已加入了我棋雲院,成爲了一名客卿長老。”
齊方稍稍介紹了一下洛虹的來歷。
同時,他怕洛虹心生不快,也傳音道:
“莫道友切莫生氣,這位李小友乃是燭龍道的修士,他這般問詢也只是在例行公事。”
“齊院主放心,莫某知曉其中的利害。”
洛虹心中頓時恍然,這紫袍老者原來是燭龍道的修士,難怪齊方會有此表現了。
“原來如此,爲了這次的古云大會,齊前輩還真是費心了。
不過按照規矩,晚輩還得請這位莫前輩在問天鏡面前照上一照,希望前輩能夠配合。”
紫袍老者拱手道。
“問天鏡?”
洛虹心中又是一動,他知道那是一件探查仙器,有一定的破幻之能,可以判斷所照修士是否爲誅仙榜上的人。
洛虹飛昇仙界並不算久,還沒來得及得罪天庭,自然沒資格上那誅仙榜。
所以,他此刻倒也不怕去那問天鏡前走一遭。
但不等他踏出一步,一旁的齊方便一揮手道:
“不必麻煩了,你按照老規矩上報吧。”
“那好,二位前輩請隨我來。”
紫袍老者聞言竟立刻就不再堅持了,與其先前鄭重的神色完全對應不上。
似注意到了洛虹眼中閃過的疑惑,此刻齊方一邊走,一邊朝洛虹傳音道:
“呵呵,莫道友可是在疑惑這位李小友一下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確實是覺得有些古怪。”
洛虹直言不諱地回道。
“其實沒什麼古怪的,莫道友或許不知道,這照問天鏡的規矩不是燭龍道定下的,而是北寒仙宮定下的。
並且這問天鏡每啓用一次,就得消耗一點仙元石,而北寒仙宮又會提前送來百年的配額,所以若是每次都能省下來呵呵,莫道友應該明白了吧?”
齊方有些含糊地解釋道。
“原來還有這樣的潛規則,但不知齊院主所說的老規矩又是什麼?”
洛虹頓時有些苦笑不得地道。
“沒什麼,就是讓李小友上報我們態度蠻橫不願配合,好讓北寒仙宮在面子上能過得去。”
作爲棋雲院的院主,齊方對於這樣的面子工程還是很有心得的。
洛虹明白了,燭龍道的意思就是他們不是不遵守北寒仙宮的管理,而是來往的真仙不願配合,他們是沒有責任的。
“不過,你都故意派了一個大乘修士負責此事了,這明眼人誰還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可洛虹轉念一想,便覺得燭龍道可能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呵呵,也不怪當代北寒仙宮的宮主後面會逐一對三大宗下手,再這麼下去,天庭的勢力估計就要在北寒仙域名存實亡了。
而那位宮主若是始終做不出一些成績,這一輩子多半就要被困在北寒仙域,無法再上升一步了。”
管中窺豹,洛虹對北寒仙域的整體局勢又加深了一層理解。
片刻後,洛虹二人就站在了一座傳送陣中,在啓動之前,那紫袍老者又例行公事地道:
“莫前輩,我燭龍道雖能容得下任何一位外界修士,但前輩必須謹記,身爲真仙,不得介入世俗紛爭,不得擾亂凡人秩序,更不得妄殺凡人!”
“理當如此。”
洛虹只是淡淡回道。
而那紫袍老者也不在乎洛虹有沒有真的聽進去,下一刻便催動了手中的禁制令牌。
一道白光閃過,洛虹和齊方便齊齊消失在了陣中。
在出現之時,他們便已來到了一片巨大的玉質平臺之上。
洛虹神識一掃,便見這玉質平臺其實是一座巨大玉像手中的一個棋盒,在他們對面還有一座相同的。
而在這兩尊玉像之間,則是一塊巨大的棋盤。
這裡,便是棋雲院的山門所在。
“終於回來了!”
看見這熟悉的山門,齊方當即想起了此行的所有艱辛。
雖然期間十分不順,但總算是獲得了一個好的結果!
朝身旁的洛虹瞥了一眼後,齊方便引路道:
“莫道友,還請隨齊某入宗。”
然而他話音剛落,一道黑白二色的遁光便從天而落,來到了二人的不遠處。
遁光散去,一名神情倨傲,長相一般的青年便顯露出了身形。
“風師兄,多年不見你怎麼醜了那麼多?”
齊方聞言當即心頭一跳。
而洛虹則頓時感覺自己的拳頭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