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了,再多的交談也只是廢話了。龍遊水一聲令下,身後的將士頓時衝上前去。殺聲震天,萬馬奔騰,雲梯在第一時間就架在了城牆之上,與此同時,巨大的破城弩也蓄勢待發。灤陽的城牆本身就算不得高大,十幾位身手好的士兵,甚至再用疊羅漢的方式向上攀爬。
“錚……”一聲琴音由城內傳來,初時彷彿遠在天邊,然而瞬間就來到了衆人面前。只這一聲,就如同金石齊鳴,鼓瑟震天。琴聲不斷,殺伐之聲越加深厚,整個灤陽城,都彷彿被一股無形的殺氣所籠罩,只聽得這一聲,便令人遍體生寒,不少士兵紛紛從雲梯上墜下,手足冰冷。
琴音又變,聲動天地,瓦屋若飛墜。徐而察之,有金聲、鼓聲、劍弩聲、人馬辟易聲,俄而無聲,各式各樣的聲響紛至沓來。所有的人只感覺一支戰無不勝的強大部隊隱藏在灤陽城中,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十面埋伏!已經失傳的十大名曲?”龍遊水驚道,繼而面露可惜之色:“惜哉,若是城內尚有數千兵馬,吾當立刻退軍,然雙方相差甚遠,縱然有名曲輔佐,亦是杯水車薪。”
十面埋伏,是十大名曲中,唯一一首適合在戰場之上演奏的樂曲。歷史上每一次《十面埋伏》出現,都代表着一場大勝,但看現在,灤陽城中每一個人都面色潮紅,鬥志高昂,而攻城一方,卻雙手發抖,渾身冰冷,兩相比較之下,對方簡直個個能夠以一當百。然而,雖然如此,可惜在這場戰役中,單靠一首《十面埋伏》,還不足以扭轉乾坤。更何況,龍遊水已經聽出,這首樂曲彈奏之時,略有生澀,顯然演奏的人還沒到達融會貫通的地步。
“來人,擂戰鼓!”龍遊水一聲大喝,背面的士兵頓時架起了數面巨大的戰鼓。每一名戰鼓之下,都站有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龍遊水走上最中間的一個,替下了那位大漢,拿着鼓槌的雙臂,頓時如同風車般輪動起來。
“咚——咚——咚——”戰鼓聲漸漸響起,每一聲鼓點都彷彿敲在了衆人心裡。不用任何言語,這強勁的鼓聲就激發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熱血,頓時,那些本已被《十面埋伏》磨滅了士氣的士兵,重新變成了如狼似虎的勇士!
“好深厚的內力呀!”姬雲空聽着這鼓聲,心中不由一驚,二十載過去,當年的“百雄
”強者,有的人一日千里,有的人原地踏步,甚至有人不思進取,反而退步不少。而這龍遊水,顯然就是第一類人,姬雲空敢說,以他現在的內功修爲,絕對能排進前五十名之內。否則的話,也不可能單單靠一曲普通的戰鼓,就抵擋住清雲仙子的《十面埋伏》!
雙方的士氣再度平衡起來,姬雲空冷冷地望着對面的洶涌而來的敵軍,他的心中也在默數:一、二、三……十名高手混在軍中,這十個人,纔是打開城門的關鍵!殺!姬雲空不願殺人,尤其是成爲鬼懼之主之後,每殺一人,他都能聽得見冤魂在自己耳邊嘶嚎。可惜,道不同,不相爲謀,既然今日殺了你們,改日重陽,我會親自爲爾等招魂的!
劍如流星,,宛若蛟龍,“日照香爐生紫煙!”一團血霧在姬雲空的身前綻開,這一劍之下,至少有十數人喪生,鮮血噴灑而出,甚至遮擋了劍招本來的紫霧。“遙望瀑布掛前川!”又是一招,戰場之上忽然出現了一條萬丈瀑布,彷彿從天際直接壓下,無盡的劍光瞬間將距離姬雲空最近的三名高手吞沒。“嘭,嘭,嘭,嘭”無數的血花飛濺,但凡是沾染一絲劍氣的,沒有一個人能夠活命,轉眼之間,又是數十人命喪黃泉。
“化無形爲有形,難怪連黃泉客都在你的手下吃癟,不愧是七殺呀。傳我號令,使用‘玉碎’戰法!”隨着龍遊水一聲令下,剩餘的七名高手忽然排成一排,以迅雷之勢朝着姬雲空衝了過去。
“飛流直下三千尺!”姬雲空劍勢再變,一道恢宏劍氣直襲衆人,對方的高手想要殺了他,他同樣也想覆滅對方的高手。這些人,雖然遠遠不如“百雄”之上的高手,但對於普通士兵來說,就是一場噩夢。而現在的灤陽之中,還沒有能夠對抗他們的存在,自己責無旁貸!
“啊——”慘叫聲不斷的響起,被姬雲空的劍光淹沒,簡直如同無數無可不在遭受凌遲之苦,饒是這些鐵血漢子,也不由得發出一聲聲的慘叫。最先的四個人緊緊發出了一聲慘叫就化爲了漫天血雨,但是,在其身後的三個人,居然毫髮無傷!前面的四人,是用自己的生命在保護後面的三個人,這就是所謂的“玉碎”戰術,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哪怕付出再大的傷亡,也要給多方多增加哪怕一道傷口。
三刀一拳,刀刀入骨,拳拳到肉
,姬雲空瞬間就被對方這種拼命的打法所傷,此刻的他,前胸後背各有一處深可入骨的傷口,還有一刀砍在了大腿上,頓時血流如注。胸前的一個拳印也將自己的胸骨打斷了兩根,姬雲空口吐鮮血。“疑是銀河落九天!”受傷並沒有使他產生任何的遲疑,最後一招緊接使出,又是一片劍光閃爍,如同銀河墜地,星辰隕落,最後的三名高手在姬雲空的面前化爲了三具屍體。
姬雲空在自己身上連點幾下,止住了不停流出的鮮血,隨後馬不停蹄地趕往下一面城牆,在那裡,也有同樣着大概十名高手,這些人,無疑就是他的對手。
喊殺聲不絕於耳,姬雲空的衣衫已經被鮮血染成紅色,他從城南奔向城西,一路不知道順手解決了多少敵人。可是,人力有時窮,面對洶涌而至的敵軍,他所能殺的人,也僅僅是滄海一粟罷了。
幸好,現在灤陽城內的士兵正和他並肩作戰。姬雲空可以聽見,他們鋼刀出鞘的聲音,他看得見,無數的士兵捨生忘死,抱着敵人從城樓上跳下。
“殺!”一位老兵一隻手已經被砍斷,可是扔緊握着一杆長槍,狠狠地刺入正在爬上城牆的敵軍的胸口,隨後,他便被無數的敵軍分屍。
“不要放過他們!”一位副官,一把削鐵如泥的鋼刀已經被砍得捲刃,仍舊沒有一絲懈怠,再度砍翻了十餘名敵軍後,抱着兩名敵人跳下了城牆。
“殺!殺!殺!”到底都是聲嘶力竭的喊叫,到處都是殘肢斷臂的飛濺,在這一刻,人命居然是如此的不值錢。每一位灤陽城的守軍,都至少帶走了五倍於自己的敵人,哪怕是那些老弱病殘的傷兵、老兵,在這一刻,也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
他們,根本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在拼搏,一切,都只爲了守護身後美好的家園。不知道有多少無力再戰的人,抱緊敵人,讓戰友的血淚中把自己和敵人一起砍成肉泥;不知道有多少人,哪怕斷手斷腳,也用牙齒作爲武器,狠狠地咬在對方的喉嚨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手中的長槍已經摺斷,又從地上拾起了一把大刀,奮不顧身地朝着敵人最密集的地方衝去。
放眼望去,城牆之上,除了紅色,還是紅色。血!血!血!全都是血,無數的屍體幾乎要堆成小山的形狀,衆人兀自不覺,還在奮力砍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