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擔心的完全沒錯。
夜裡,果然就出現了大批的殺手來劫人。
可惜了,既然蘇白早就料到了,又怎麼會給他們機會?
有奇然和小五在,再加上了府內的其它半聖強者,想要突破防線救人,幾乎就是不可能的。
先前他們刺殺雲暖,犧牲了那麼多的高手,這一次再來救人,顯然是要考慮周全。
至少,不能全軍覆沒了。
待打半結束之後,奇然過來稟報情況。
“總共來了三十餘人,其中半聖強者在八人,半聖巔峰的強者兩人,如今只有一名半聖巔峰逃走,其餘人,全都命喪於此。”
蘇白點點頭,“如此甚好,至於那兩人,若是實在審不出所以然來,便直接殺了吧。”
“是,我立刻去找程安邦。”
雲暖總覺得有些遺憾,“要不,我們去會會那個蒙萌?”
“希望不大。她若是真的有心交待,早就說了。”
“可是她之前並不知道來救她的人,會全都死在這裡呀。”
蘇白沉默了一下,覺得她說的也有些道理。
兩人進入地牢,蒙萌的四肢都被鐵索束縛着,整個人被半吊了起來。
如今的蒙萌早已沒有了內力加持,這才被鎖了這麼不到一天的功夫,這手腳處,便都傷地不成樣子了。
“你來幹什麼?”
蒙萌一看到來人是雲暖,便沒了好臉色。
“當然是來看看階下囚是個什麼樣子呀。”
雲暖這明顯的嘲諷,讓蒙萌心裡頭宛若是堵了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分外難受。
“哼!”
既然被抓了,現在就是任人宰割。
蒙萌也不跟她多廢話,直接就開始裝聾作啞了。
“外面剛剛打地熱鬧,不知道你聽到了沒有?”
蒙萌的眼神微閃,現在看到他們兩個,十有八九,是他們的人營救失敗了。
“蒙萌,其實,我真的很好奇,我原以爲,你是殘月教的人,可是沒想到,你竟然又和趙棋扯上了關係。你們的主子,到底是誰?”
蒙萌眯眼,卻是緊抿着脣,一言不發。
雲暖也不着急。
圍着那鐵門轉了兩遍之後,微微一笑,“蒙萌,其實,你說如果你死了,你的主子會不會覺得可惜了?”
蒙萌仍然只是恨恨地瞪着她,不說話。
雲暖見她打定了主意不開口,乾脆就開始自說自話了。
“其實吧,我覺得你們主子能有你這樣的手下,也的確是相當地能耐的。就像是你,一個主修媚術之人,竟然還能用這樣的方法爲他效力,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蒙萌直接送她一記白眼兒,看上了自己的斜上方。
“昨天我看過那些人,有的護衛那樣貌,嘖嘖。”雲暖故意一臉嫌棄,似乎是一想起他們的樣子來,都覺得倒胃口。“我是真沒想到,你這麼美的女人,竟然對那種男人也能下得去手。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蒙萌的臉色微紅,不是羞的,是被氣的!
她自己修習的這種媚術,就是這樣的功法。
必然是要男女交歡,方能達成任務。
這也是目前,她唯一能爲主子做的事。
現在被雲暖這樣拿出來放到明面兒上說,委實是有些生氣。
只不過,她現在就是一個階下囚,便是生氣,也是什麼也不能做。
“其實,我真的很好奇,蒙萌,你真的是對什麼男人,都能下得去手嗎?呃,不對,應該是對什麼樣的男人,都能心甘情願地張開腿嗎?”
這話太過低俗大膽了。
蘇白不自然地咳了一聲,隨後,紅了耳尖兒。
雲暖只是瞥了他一眼,隨後將注意力再次落到了蒙萌的身上。
“若是你被用了媚藥,不知道又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蒙萌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我原以爲你你好歹也是烈國的公主,總不至於做事太過卑劣了。如今看來,倒是我小瞧了你。雲暖,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雲暖呵呵笑了兩聲,“你這話才叫奇怪了。我好不容易纔將你給抓到了,爲何要殺你?不過,我其實真的挺好奇,當初你是如何從宮裡頭逃出來的?詐死,這倒是個好法子。不過,若是沒有趙棋,你也不可能順利地出逃吧?”
蒙萌只是死命地瞪着她,沒回答這個問題。
“你猜,這次你落在了我的手裡,趙棋會不會派人來救你?”
蒙萌用力地掙扎了一下,換來的,只有自己全身的痠痛。
手腕和腳腕,都已經磨出了血,而且還有紅肉翻開,當真是讓人不忍直視。
“雲暖,同爲女人,我自認不曾得罪過你,你爲何三番兩次的找我麻煩?”
“你沒得罪過我嗎?”
雲暖說着,還十分無辜地眨了眨眼,“蒙萌,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當初在國主耳邊吹過什麼枕頭風了?還有,這次你潛入平陽侯府,只是爲了控制程安邦?別告訴我,程妙妙手上的月殘花粉,不是你送出去的。”
聞言,蒙萌的面色一變。
雲暖輕哼,“只許你對我使陰招,我就不能對你用些手段了嗎?”
“你想怎麼樣?”
“簡單,告訴我,雲瑾明現在何處。”
蒙萌眯起眼睛,然後眼神複雜地看向她,“你還想着找到她?”
“爲什麼不?當初你們利用了殘月教,害我以爲你們真是殘月教的人。如今既然知道你們是一路人,我總要知道,雲瑾明現在躲到了何處,又做了些什麼驚天動地之事吧?”
蒙萌陰惻惻地看着她,片刻之後,突然大笑了起來。
“雲暖,你爲什麼不想想,雲瑾明是被你廢掉了手腳筋的人,你覺得,她還能做什麼?”
雲暖的眉心微擰,看着她的表情,自然也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看來,在蒙萌這裡,的確是問不出什麼了。
轉頭,看向了另外一個關押着月兒的牢房。
月兒的情況,比起蒙萌來,要慘一些。
她的內力直接被廢,畢竟,在這種地方,關押一名半聖強者,還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
直接將內力封了,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你們既然是師姐妹,那也應該算是師承一脈了。可是爲什麼,你們兩人的功法,相差這麼多呢?”
雲暖將自己的後背留給了蒙萌,然後命人打開牢門,進去之後,直接就拿起了一個被燙得鮮紅的烙鐵。
“嘖嘖,程安邦還真是下得去手。這麼嬌弱的美人兒,怎麼能狠得下心來呢?”
說着,朝着已經昏迷的月兒走近了兩步。
“你做什麼?她已經這樣了,你還不肯放過她?”
雲暖則是一臉好笑地表情轉過頭,“我爲什麼要放過她?你們兩人聯手害別人的時候,怎麼就沒想着給別人一條活路呢?”
說完,再將視線對準了那火紅的烙鐵,猶豫了一下,再折了回來。
蒙萌一見她拿着烙鐵到了自己這間牢房來,就生出了一種極爲不好的預感。
“你要幹什麼?”
“這麼明顯,你看不出來嗎?”
那表情,好像蒙萌就是一個白癡一樣。
雲暖一步一步地靠近她,蒙萌這次是真的嚇壞了。
拼命地掙扎着,可惜了,現在內力全無的她,哪裡還有能力掙開這些束縛?
“你要幹什麼?”
聲音都已經開始變調了。
完全像是另外一個人發出的。
“蒙萌,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的主子是誰?”
蒙萌全身緊繃,然後一臉驚恐地看向了她手中的烙鐵。
雲暖默數了三下,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直接就將烙鐵放下。
“啊!”
隨着一聲慘叫的響起,還有一股子肉被燒焦的腥臭味兒傳出。
蒙萌疼得幾乎快要昏死過去。
雲暖將烙鐵拿起來,然後面無表情地盯着那傷口看了一會兒,突然木木地說了一句,“原來用這東西燙人,是這樣的呀?”
一旁的蘇白,則是直接低頭捂嘴。
明明就是如此血腥的一幕,可是爲什麼他突然很想笑呢?
“雲暖,你,你不得好死!”
雲暖被詛咒了,倒也不見生氣,反倒是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你是不是忘記了,你們給我用了月殘花呢。我現在體內還有這東西的殘留,難怪我剛剛看到了你身上流出來的血,竟然會感覺到了一種興奮呢。”
這話,蒙萌竟然覺得無言以對。
怎麼就有了一種搬起石頭來砸自己腳的感覺?
“好吧,看在同爲女人的份兒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我數三聲,如果你還是不肯實話實說,那麼,這一次,烙鐵就會烙在你的臉上哦!”
蒙萌嚇得就是一個激靈。
她之所以能修習媚術,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她的這張臉。
若是她的這張臉毀了,那她跟死,也就沒有什麼分別了。
對於主人來說,她沒有武力值。
若是連僅存地這一點利用價值也沒有了,就算是將來出去了,也不過是被捨棄的廢物!
“雲暖,你瘋了?”
雲暖不再看她,覺得這烙鐵不夠燙了,再走回去,放進了爐子裡。
“一!”
聽到她開始數數,並且將所有的關注點都放在了那隻烙鐵上,蒙萌真的怕了。
看了一眼仍然昏迷不醒的月兒,蒙萌緊緊地咬着牙關。
“二!”
說話間,雲暖撥弄了一下烙鐵,似乎是覺得差不多了,便直接拿起來,然後再次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我說!”
就在雲暖張嘴要數到三的時候,蒙萌終於忍不住了。
“我們都是碧簫閣的人,我們直接受命於妖嬈小姐。”
又是妖嬈!
雲暖不悅地眯眼,“趙棋呢?他也是妖嬈的手下?”
“他不是!”
蒙萌搖了搖頭,“他的身分比我們貴重,拋開以前他皇子的身分不說,他好像是還另有背景。而且,他背後的那個人,好像連妖嬈小姐也是忌憚三分的。”
這麼說來的話,趙棋和妖嬈兩人的地位,倒是相差無幾。
“這次你們也是奉了妖嬈的命令潛伏進了平陽侯府的?”
“正是。因爲我沒有武力值,所以纔會將我師姐派過來,一方面是爲了保護我,一方面則是爲了配合我在暗中的一些任務。”
雲暖略微想了一下,事情似乎是比她想像地還要複雜那麼一點點。
根據蒙萌她們進入平陽侯府的時間來看,那個時候,烈國的柳城還沒有發生山體滑坡的事件。
這一切,都是妖嬈一步步故意設的局?
若果真如此,那她所圖不小呀!
雲暖原以爲妖嬈要的,就只是一個烈國的不穩,可是如今看來,這碧簫閣的勢力,可以說是遍佈天下。
難怪,當初妖嬈會有那麼大的口氣。
“你來此之前,可曾見過趙棋?”
蒙萌點頭,“見過,這邊的安排,他也都知道。只是象州的事情,他從不插手,也僅僅是知道而已。”
這麼一說,就明白了。
這些事情,大部分做主的,還是妖嬈。
“雲瑾明現在何處?”
蒙萌看了一眼逍遙公子,低聲道,“她不在這裡。”
“我當然知道她不在這裡,我是問你她在哪兒?”雲暖沒反應過來,進一步逼問。
“她不在天聖皇朝。”
這一次,說地比較明白了。
雲暖愣了一下,隨後轉頭看向了蘇白。
想到他之前說的那個地方。
難道,雲瑾明去了那裡?
“你們師承何人?”
蒙萌咬了咬嘴脣,似乎是在糾結着要不要實話實說。
“蒙萌,反正你都說了這麼多了,也不差這一兩句話了。你可想好了,說一句,也是背叛了碧簫閣,說十句,也是一樣的。”
蒙萌心裡咯噔一下子,看向雲暖的眼神裡,既恨又有恐懼。
她說的沒錯。
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哪怕只回答了一個問題,也是背叛了。
若是將來妖嬈小姐知道了,等待她的下場,必然就只有一個。
“我們的師父不在這裡,至於師父的名號,逍遙公子或許聽說過。”
蘇白的眼神微動,輕聲道,“不必再問了,我知道他們的師父是誰。”
雲暖得到蘇白肯定的答案,也不再追問此事。
“蒙萌,你們原本的目的是什麼?”
“我們原本的目的,就是與程家二房合作,然後將程安邦母子除掉。只是沒想到,中途出了意外。因爲你的出現,我們的計劃不得不做出調整。在你們回來之前,我們的計劃改爲了扶持程安邦,只不過,要將他變爲我的傀儡。”
想到那些曾與蒙萌有過魚水歡的護衛,雲暖就明白了。
其實,蒙萌的這種功夫,還真的是蠻厲害的。
只是睡一覺,就能掌控一個相當厲害的人物了。
“那這次二房那邊也蠢蠢欲動,又是怎麼回事?”
“那都是程二公子自己的主意,我們也只是默許了,不過,目的也只是爲了讓他們幫着製造混亂,沒想着真的扶他上位。”
換言之,就是程二想要利用蒙萌來對付程安邦。
可是沒想到,其實真正被利用的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你可知道活死人?”
“活死人?”蒙萌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迷茫,隨後又是一抹了然,“你是說那種沒有痛感的傀儡?”
雲暖點頭,“正是。我們之前曾經遇到過,不過最後都被我們砍下腦袋,並且燒了。”
“我只知道,那些人都是妖嬈小姐訓練出來的。具體的訓練方法,我們並不知情,也不曾見過。不過,活死人的能力,我們倒是領教過的。”
雲暖見她既然承認了這種特殊生物的存在,那麼,就沒有必要騙她。
“趙棋可會訓練這種傀儡?”
“應該是不會。妖嬈小姐所修習的功法特殊,大師兄總說她修習的都是一些邪魔歪道,讓我們不要跟她學。還說,遲早有一天,她會自食惡果。”
看來,趙棋和妖嬈之間,也並非是那種鐵桶一樣的同盟呢。
“可是趙棋會操控這些活死人,是嗎?”
“是,大師兄的確是會操控。不過,他向來很少操控活死人,他覺得這法子太過陰毒。”
雲暖不屑地笑了一聲,若是果真覺得陰毒,上次他就不會用了。
說到底,還是不到他自己萬不得已的時候罷了。
“你可知道妖嬈的手上有多少活死人?”
蒙萌搖頭,“沒有具體的人數,只要條件合適,她是可以隨時煉製活死人的。”
煉製?
雲暖嚇了一跳。
“你是說,她用的都是活生生的人,然後將他們生生變成了沒有感覺的傀儡?”
“正是。而且,她一般都會挑選比較厲害的青壯年。她所選擇的,最少都要是武尊級別以上的。”
雲暖不自覺地做了一個吞嚥的動作,“你的意思是說,她手上還有半聖強者這樣的活死人?”
蒙萌一怔,這個問題,她沒想過。
不過,仔細地回想一下,她的確是看到過有半聖強者進入了她的藥廬,卻沒有走出來。
“應該是有。”
蒙萌不太確定,將自己看到的情況,簡單地說了一遍。
雲暖聽了,真覺得無比後怕。
這個妖嬈,行事也太過恐怖了。
半聖強者這樣的高手,都能被她給煉成了活死人?
她到底是有多強悍的手段?
該問的,基本上也都問了。
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接下來,就是如何處置這個蒙萌的問題了。
“你放心,我不會讓月兒知道你已經背叛了師門了。正好,你腿上的傷,還可以成爲你忠心的證據。”
“什麼意思?”
蒙萌聽她這話,感覺自己還有出去的機會。
“目前你們還得在這裡多待幾天,至於後面嘛,不急。總要看看你們兩個值多大的價碼,看看妖嬈,會不會親自現身了。”
妖嬈的武力值,雲暖是有過領教的。
她最厲害的,不是她自身的實力,而是她竟然可以操控活死人。
或者說,她可以訓練出一批活死人,這纔是最可怕的。
那些人沒有感覺,胳膊掉了都不知道痛,只知道一味地殺人,執行命令。
若是妖嬈真地出現在象州,那他們還真得好好地計劃一下了。
可是,他們也不能一直留在這裡。
不過,平陽侯府的實力也不弱,雖然之前折損了不少高手,可是隻要程安邦足夠聰明,想要再籠絡住當地的世家,並不是難事。
那些世家名門的小一輩中,若是有人能入平陽侯府,自然也算是有面子的一件事。
雲暖簡單地分析了一下利弊,最終,還是決定先靜觀其變。
離開之後,雲暖就給雲寒傳音,得知那邊一切正常,總算是能靜下心來,先處理這邊的事。
雲暖沒有提醒程安邦對蒙萌客氣一些。
如果真這麼做了,那麼蒙萌背叛碧簫閣的事,自然也就瞞不過那個月兒了。
雖然月兒的內力被封,可只要她們不死,妖嬈就一定會找機會將人救走。
當然,前提條件是,妖嬈還確定她們不曾背叛她。
像是一個半聖強者,或許並不是特別難培養。
可若是像蒙萌這樣的一個厲害的女人,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遇到的。
除了長的嬌美之外,還有着極好的玲瓏身段。
再加上了她聰明,原本就擅長揣摩男人的心理。
所以,這枚棋子若是用好了,那可是百利而無一害!
程安邦用了幾天的時間,纔將平陽侯府安定下來。
經此一事,他是徹底地明白了。
不知根知底之人,是絕對不能相信的。
即便是自己身邊最親密的人,也未必就是可信的。
這一次的事情,可以說是給程安邦上了極重的一課!
“師父,你說我們要不要再多留幾天?”
雲暖始終還是擔心平陽侯府的安危。
雖然跟他們的關係算不得多緊密,可是平陽侯府一亂,就等於是整個象州府亂了。
到時候,倒黴的還是那些無辜的百姓。
“如果妖嬈真會來,知道我們在這兒,也不可能來的。”
蘇白說完,看到奇然和小五已經把東西收拾好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先假裝離開嗎?”
“不是假裝,是真的離開。”
看上去,蘇白似乎是不願意解釋太多。
雲暖皺眉,追了他兩步,見他面色微凝,暗想着,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我們就算是要走,也沒必要大晚上的離開吧?”
“你捨不得那個程安邦了?”
雲暖一怔,“怎麼會?”
這話風似乎是不太對呀。
雲暖還想再說,已經被蘇白一把摟住了腰,足尖一點,已經消失在了夜空中。
他們四人連夜離開了象州,一路遊山玩水,慢吞吞地往烈國的方向走。
當然,其實最重要的一個原因,還是因爲雲暖時常會停下來修煉。
有時候一坐下,便是一天一夜,不帶動彈的。
這才拖慢了他們的行程。
原本,蘇白的意思也就是爲了讓她多吸收天地間的靈氣,有助於她修身養性。
雖然月殘花的藥性解了,可是她骨子裡的那些陰暗面,還是暴露了出來。
換言之,如果不是因爲她的本性中,就有嗜血的那麼一點因子,月殘花於她也是不會有效的。
好在,她的本性還是良善的。
就算是有那種暴力因子,只要善加引導,也不會有事。
只不過,有這種不確定的因素在,蘇白的心裡,總會難以平靜下來纔是真的。
現在多帶她感受一些這種寧靜閒適的生活,對於她修身養性,自然是有好處的。
這日,他們一路上慢吞吞的,總算是進入了烈國的國界。
“明天帶你去見個人,是位烹茶的高手,一起去嘗一嘗。”
“烹茶?”
“怎麼,沒興趣?”
雲暖搖頭,“當然不是。只是我以爲,你纔是這方面的行家,難道還有比你更厲害的人?”
不着痕跡地拍了馬屁,蘇白被她給哄得笑眯眯的。
“這位大師也算是文武兼修的一位高人了。最重要的是,她的經歷,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傳奇。”
雲暖立馬來了興趣,然後興致勃勃地聽着蘇白的介紹。
原來,這位大師以前竟然是一個殺手組織的頭目,他叫劉四。
手上沾滿了血腥。
直到有一日,他自己所在意的親人,也成爲了別人追殺的目標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所過的所謂的精彩生活,到底是錯地有多離譜。
之後,他帶着親人四處躲藏,可是最後,仍然沒有避免了她被殺的命運。
強悍半生,最終,卻落得一個孤身寡人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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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四回憶自己的過去,只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混不吝。
如果不是因爲他自己當初選擇了這條路,那麼,他的親人,也就不會因爲他而遭殃。
最終,他拿起刀,爲自己的親人報了仇,可是之後,卻完全沒有了方向。
之後,就躲進了深山。
過了幾年之後,聽聞是有高人點化,之後,便一直靜心修煉,再後來,便下山在一個小鎮子上,開了一間茶行。
雲暖一時有些唏噓。
“是什麼人這麼厲害?”
蘇白知她問的是指點了劉四的那位高人,“是一位得道高僧。不過,幾年前,他已經圓寂了。”
雲暖聽罷,難免有些失望。
沒想到,那位高僧竟然過世了。
“這位劉先生,在小鎮上隱居多年,而且自他報仇之後,便再未曾與人動過手。一直就如同一個尋常百姓一般生活着,倒也不錯。”
雲暖點點頭,其實,很多人都向往着熱血沸騰,刀山火海一樣刺激的生活。
可是真正經歷過的人才會明白,平平淡淡纔是真。
那些總渴望經歷些大風大浪的人,其實,骨子裡,就是不安於現狀。
只有當他們真的遇到了危機,面臨生死訣別的時候,纔會明白,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
沒有什麼,能比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更實在的了。
見到這位劉先生的時候,雲暖還是有些詫異的。
縱然他已經在刻意地收斂了,可是雲暖仍然能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淡淡的氣勢。
是那種久居人上的強者氣息。
劉四身穿一襲長袍,頭上插了一隻竹簪,黑色的鬍鬚,看起來都帶着幾分的平和氣息。
“原來是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快快裡面請。”
沒有請到二樓,而是直接進入了後院兒。
一行人在一個小竹屋裡一一落座。
接下來,雲暖便親眼看着這位昔日殺氣四溢的劉先生,動作嫺熟且十分優雅地做着各項細緻的工作。
真沒想到,那雙昔日拿刀砍人的手,現在竟然還能如此優雅地泡着茶。
更沒想到,本該是一身豪氣的他,現在竟然也能過着這閒雲野鶴一樣的日子。
這茶行,雖然是他開的。
可是底下有掌櫃,有小二,自然是不必他親力親爲。
每天只是喝喝茶,看看書,賞賞景。
這樣的日子,才叫舒服呀。
“公子,這位就是名揚天下的雲暖公主吧?”
雲暖一臉詫異地看向他,不是說都歸隱了嗎?怎麼對於她的消息,還能知道地這麼清楚?
“公主不必覺得驚訝,您的大名,烈國上下,誰人不知?況且,當初你單身設計救出雲氏一族,足以令天下人震驚。”
當年的四公主冤枉一案?
雲暖眨眨眼,當年雖然她並未曾正面出手,可是但凡是有點兒腦子的人,都會猜到是她動了手腳。
這位劉先生知道,倒也不奇怪了。
“劉先生過獎了。我們正好一路上游歷,途經此地,師父誇您泡的茶好,所以特意帶我來嚐嚐。”
劉四擡眸,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之後,便笑笑不語,只是專注於烹茶了。
喝着茶,雲暖的心境果然是有些不一樣了。
這茶的味道,更爲醇厚濃郁了不說,而且,還總有一種令人想遠離紛爭的感覺。
或許是這裡的環境太過安靜優雅,又或者,是自己從這茶,或者是這人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無世無爭,悠閒自在的狀態。
“公主以爲如何?”
“極好!”
雲暖也並非是不懂茶的。
出身雲家,自然該有的教養,也是一樣兒不落的。
再說了,後來跟着蘇白在燕歸塢,可是沒少學東西。
“其實,茶之一道,最重要的,不在烹茶的手法,而在於茶的本質。”
雲暖挑眉,“願聞其詳。”
劉先生低笑一聲,“就好比我們現在所飲的這個茶,味道醇厚,澀味極淡。一來,是因爲我們用了好的山泉水煮茶,二來,是因爲我們的茶水的溫度適中,可以將茶的香味兒,發揮到極致。可是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在於茶之本身!”
雲暖沉默了一下,點點頭。
的確,若是這茶原本就不對,再怎麼好的水,再怎麼好的功夫,也是泡不出好茶的。
“依先生之言,若是劣質茶,便永遠泡不出好的味道了?”
劉先生搖頭,看向雲暖的眸子裡,似乎是閃動着亮光。
很顯然,他覺得雲暖是一個極有慧根的女子。
“雲公主此言差矣。即便是品質一般的茶,想要泡出香醇的味道來,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要看,泡茶之人,有沒有這個耐心了。”
雲暖頓時好奇,一臉不解。
“首先,要先將這茶仔仔細細地挑選一遍,茶屑,或者是雜質,都要一一去除,其次,這茶的水,自然是要選用好的山泉水。當然最重要的一步,便是烹製了。”
劉先生說着,一招手,有人又捧了一隻茶爐過來。
“公主請看,這便是一些品質較差的茶,我已提前仔細地挑揀過。”
說完,劉先生便已經將一小撮的鹽加入鍋中。
“水剛開,水面出現細小的水珠像魚眼一樣,並微有聲,稱爲一沸。此時加入一些鹽到水中調味。”
說完,劉先生的眼神裡帶有一絲絲的笑意,“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雲暖靜了一下,搖頭,“烹茶之法,我也略知一二。而且,地方不同,茶葉不同,烹茶的手法也大不爲不同。”
劉先生點點頭,“公主果然也是個懂茶之人。你看,當鍋邊水泡如涌泉連珠時,爲二沸,這時要用瓢舀出一瓢開水備用,以竹夾在鍋中心攪打,然後將茶葉從中心倒進去。這個,可是將就不得的。”
稍後鍋中的茶水再次翻滾,宛若是騰波鼓浪,這稱爲三沸,此時要將剛纔舀出來的那瓢水再倒進鍋裡,一鍋茶湯就算煮好了。
劉先生舀了一小碗,然後遞過去,“公主請嚐嚐看。”
雲暖接過,先是聞了聞,之後才輕抿一口。
因爲這茶是加過鹽的,而且中間劉先生還加入了其它的一些佐料,所以,這茶喝上去,茶的味道稍淡,不過,卻仍然不失爲一碗好茶。
“劉先生茶藝精湛,晚輩佩服!”
“哈哈!”劉四拂掌大笑,“公主客氣了。不過是一些個小伎倆罷了,但願不曾污了公主的眼睛。”
雲暖將碗中的茶飲盡,抿脣笑了笑。
今日師父帶她來此的目的,她終於懂了。
其實,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上還是有些問題的。
特別是月殘花侵蝕到她的體內之後,她就更清楚了。
原來,從骨子裡,她是有着陰暗的一面的。
一開始,她自然是不願意接受的。
沒有人願意面對這樣的一個現實。
可是沒辦法,這是她自己的心底滋生出來的,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她想要完全地拋卻,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今日與劉先生一番談話,卻讓她想通了。
原來,有時候,並非是不好的東西,就一定要捨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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