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不該殺
“轟隆隆……”
山間不斷震顫發出的巨響猶如悶雷滾動般，逐漸從整個崑崙絕境彌散開來。
嘣！
一塊巨石落下，就在衆人的眼前摔得碎石亂飛。
柳七，蕭青山以及空桑三人身前各自罡氣凝聚，將射來的碎石隔絕在外。
此時來自洞頂巖壁的光源也開始閃爍，整個洞穴陷入了忽明忽暗的境地。
“這裡快塌了。”蕭青山擡頭看了一眼洞頂，見柳七等人並無任何動作，旋即開口提醒道。
“可惜了，這些巖壁竟然是世間罕見的夜光石。”空桑更是蹲下撿起了腳邊一塊碎石，不足嬰孩拳頭大小的石塊在她掌心中散發着淡淡的熒光。
夜光石，顧名思義，能在夜晚發出光亮的石頭，其珍稀程度遠高於夜明珠。
柳七看向空桑，只見她將掌心的石頭放至近前，仔細端詳了片刻，而後扭頭衝着柳七淺笑道：“你也發現了，這些石頭中蘊含的天地元炁……簡直精純到不可思議。”
說完，空桑竟是直接將手中這塊價值連城的石頭朝前丟去。
對於普通人而言，這塊石頭在外面換到的錢可能足夠他幾輩子都花不完。
但對於柳七和空桑而言，石頭中所蘊含的至純天地元炁會對她們體內的真氣有着難以抵抗的虹吸。
嘣！嘣！嘣……
從洞頂落下的石頭越來越多，甚至有幾塊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三人的護體罡氣之上。
此時，天香依舊懸於空中，周遭凌亂的能量不斷在其身邊盤旋，似乎都想涌入她的體內。
柳七思忖片刻，忽然閃身上前。
“蒼啷……”
就在她來到天香身旁的同時，周身無數刀光四溢而出，將縈繞在天香周圍的亂流絞得粉碎。
但這些亂流畢竟是沒有實體的能量，頃刻間便又匯聚一起，形成了一股更加磅礴的能量洪流。
柳七顯然不打算給這股洪流重整旗鼓捲土重來的機會，她一隻手摟住了天香的腰，轉過身的同時，身上隱隱有蒼白色的虛影浮現。
“走！”
柳七的聲音瞬間迴盪在了洞穴之中。
蕭青山和空桑兩人皆是面色一凜，隨後一人縱身掠向水神遺體，一人後退半步挽住了周宓的胳膊。
嗖！
柳七的身形化作一道殘影，頃刻間便閃身至洞穴入口處。
身後龐大的能量洪流似乎有些懵，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化作一條無形長龍朝着柳七追來。
唰！唰！唰！
三道身影競相閃入洞穴入口。
“嘭！”
一聲巨響，化身長龍的龐大能量洪流涌入狹窄洞口的瞬間，洞口四周巖壁應聲碎裂。
呼——
柳七從地底出來，帶着絲絲暖意的風迎面吹來。
她身形不見絲毫停頓，在空中交替閃現而過，頃刻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緊隨其後的空桑與蕭青山見狀，也連忙施展身法跟上。
空桑身上涌動着赤紅色的氣息，從形狀來看，像極一頭仰頭長嘯的狼，她的速度也不慢，在帶着周宓的情況下，始終緊跟在柳七身後二十步以內。
至於扛着水神遺體的蕭青山就顯得有些慢了，幾息過後，他甚至已經看不見前方的人影，只能憑藉氣息鎖定着空桑和柳七的方向。
轟隆隆……
身後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巨響，隨之一道而來的還有猶如巨浪般的滾滾氣流。
柳七洞察到身後的氣浪越來越近，她果斷轉過身來，同時身前淡青色的罡氣凝聚。
砰！
氣浪狠狠撞上了罡氣之上。
柳七眼眸一沉，藉着這股反震之力，猶如離弦之箭般朝後激射而去。
噔，噔，噔！
她在一片溼漉漉的地上落下，身形連續朝後退了三步才卸去了體內殘餘的反震之力。
與此同時，眼前紅光如同流星般從天而降，伴隨着“蓬”一聲巨響狠狠砸在地上，霎時間無數稀泥飛濺而起，柳七悄然撐開罡氣擋住濺來的稀泥。
紅光褪去，空桑和有些驚魂不定的周宓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
空桑看見柳七之後，臉上沉凝之色迅速褪去，隨後眸光流轉環顧兩側，發現這裡看起來十分陌生，好在是積雪雖然融化了，但整體的地形卻沒有大的改變。
這裡正是前往崑崙絕境的必經之路。
換言之，柳七她們已經離開了崑崙絕境。
就在此時，蕭青山終於出現在了視線之中，他懷裡抱着水神遺體穩穩落地，隨即臉色沉沉地將遺體放在一旁的石頭上。
“呃呃……”
懷中突然傳出一聲嚶嚀。
柳七垂眸看去，只見天香濃密的眼睫毛不斷顫動着，似乎要醒過來了。
她眸光微凝，旋即伸出手從天香身上一撫而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冰涼氣息瞬間覆蓋在了天香的身上。
天香也在這時緩緩睜開了眼睛，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柳七，雖然扭頭環顧四周，顯然完全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柳七見天香已經醒來，便順勢將她放下，隨後擡眸對着空桑淡淡地說道：“既然水神遺體已經到手，我想你們也該回京城了。”
周宓走至天香的身旁，輕輕摟着她的肩膀，隨後滿懷疑惑的雙眸看向了柳七，正當她想要說什麼之時，卻被柳七用冰冷的眼神給制止了。
空桑將兩人的舉動盡收眼底，隨後捋着鬢邊的亂髮微微笑道：“剛剛的場面大家都看見了，你我既然同爲知微境，也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說着空桑目光挪向一旁怔怔的天香，繼而輕聲笑道：“她體內的九鼎之力已經完全被激活，我想這也是爲何剛剛洞穴中的天地元炁爭先想要涌入她體內的緣故。”
柳七淡定地回道：“你也看見了，她體內的九鼎之力對天地元炁相當排斥，所以那些天地元炁纔會不斷縈繞在她身邊。”
空桑聞言微微頷首，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呢喃道：“按理說不應該這樣，九鼎之力本就是天地元炁的一部分，爲何會對同出一源的天地元炁產生排斥呢？”
柳七也不禁凝眸思索起來。
片刻後，柳七和空桑兩人同時眼中精光閃爍，繼而雙雙擡頭。
兩人四目相對，空桑臉上頓時浮現了高深莫測的笑容。
“大秦天帝。”
兩人聲音一高一低，異口同聲地說出了答案。
空桑笑靨如花，臉上得意之色毫不掩飾，隨即輕聲說道：“看來白鶴真人也不是沒有成功，天帝的武道意志竟然通過這種方式在這小丫頭的身上留下了烙印。”
小丫頭，她年齡當你的祖宗都綽綽有餘了。
柳七收斂心神，隨即默然側眸看向了被周宓摟着的天香。
天香顯然還不清楚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她只是覺得剛剛好像做了一場大夢。
在夢中她彷彿置身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唯獨一個充滿威揚的聲音不斷在耳邊迴盪……
“既然一切都將歸於寂滅，那我這一生算什麼！”
“我千秋萬世的偉業又算什麼！”
“不！不！不……”
……
當天香將門中聽到的聲音完完整整說出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呵呵……”空桑的嗤笑聲打破了沉寂，“想不到被譽爲千古一帝的天帝，竟然會因爲自己一手建立的大業無法千秋萬代的延續而道心崩潰。”
柳七倒不覺得這有什麼可笑。
大秦天帝奮六世之餘烈完成了一統天下的夙願，他之所以追尋武道的極致，看起來也不過是想着能夠永恆地統治着自己的帝國。
可誰知道通天之路的代價，恰恰就是他最引以爲傲的大業！
天傾地覆之下，世間萬物皆歸於毀滅，他心心念的萬世偉業，無形之中化作懸在頭上的利劍，只待那一天利劍垂落……
幾人在夜幕降臨前回到了十業城。
就在柳七一行入城之時，城門口一個不起眼的男人一直用餘光打量着她們，直至確認柳七一行的去向後，他忽然轉身走入了人羣。
“就這樣讓他走了？”空桑忽然側眸看了一眼那人消失的方向，隨後小聲說道。
柳七目視前方，平靜地回道：“不然呢？”
空桑嘴角一撇：“這人從我們入城時就一直盯着，十有八九就是衝着咱們來的。”
“仙子若是有這份閒心，不妨親自去探一探，到底是何方神聖在暗中窺視我等。”柳七應聲回道。
空桑果斷搖頭：“算了，反正十業城中稍有些麻煩的就是那羣古怪的大和尚。”
就在此時，剛剛暗中窺視柳七一行的男人已經來到了寺院的門口，寺院門口正在打掃的僧人似乎也認識男人，目送着他從大門進入了寺院，只不過全程眼神冷漠，好似在看什麼髒東西一樣。
終於，男人來到了寺院後院一處幽靜的佛堂中，一個身穿紅褐色僧袍的老僧正在入定。
男人在老僧面前五體投地行了大禮，隨後便將城門口柳七一行的去向告訴了老僧。
正當男人喜滋滋地等着老僧的誇獎時，入定的老僧忽然睜開了雙目，渾濁的眼瞳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
“畜生，你已沾染了魔障，該死！”
呼！
話音剛落，在男人驚恐的眼神，老僧擡手帶着勁風，一掌印在了其天靈蓋上。
撲通。
隨着男人應聲倒地，老僧重新閉上了眼睛。
老僧身後緩緩走出一道黑影，黑影在屍體旁佇立片刻，隨後用嘶啞地聲音說道：“不愧是密宗的法王，殺一個手無寸鐵的人都用上了龍象般若掌。”
老僧閉着眼淡淡地回道：“我佛眼中，並無高低尊貴之分。”
“呵呵……”
黑影聞言不禁冷笑兩聲：“就是不知法王是否見過你口中的佛。”
老僧緩緩睜開了眼睛，凝眸看向了黑影，隨即沉聲說道：“崑崙絕境的‘障’已破，天路重開已成定局，至於這天上有沒有我佛門的極樂淨土，本法王不得而知。”
“可有一點本法王很確定，那就是這人間即將變成煉獄。”
“就是不知這樣的結果，白狼王閣下能不能接受了。”
“廢話！”黑影倏地擡起頭來，屋外的光落在了他滄桑的面容上。
白狼王，西域三大勢力之一白狼山的首領。
白狼王一向神出鬼沒，很少踏足白狼山之外的領域，即便是在西域人眼中，也是相當神秘的存在。
但明善卻知道，眼前面相滄桑的男人，不禁掌握着白狼山這塊聖地，就連黑沙盜也在其掌控之下。
沒錯，白狼王就是黑沙盜那位同樣神秘的大當家“邪眼魔羅”。
白狼王臉色一沉，隨後肅聲道：“想要重開天路沒那麼容易，這一次的九鼎可不像天帝的時候，現在的九鼎之力有着太多人留下的烙印，不將這些烙印一一清理乾淨，就算九鼎重聚，也休想叩開天門！”
老僧眼中精芒掠過：“白狼王心中似乎已有成算。”
但他話鋒驟然一轉：“可九鼎已有半數落在柳七手中，白狼王難不成有如此本事，能去此女手中搶得九鼎？”
“哼。”
面對明善法王略帶嘲弄的發問，白狼王冷哼一聲：“我不行，難不成別人也不行，她柳七也不是天下無敵！”
“這話倒是沒錯。”
耳邊突然響起女子清冷的聲音，令白狼王和明善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隨即一道倩影自門口浮現。
柳七挎着刀走進了佛堂，全程看都未看一襲黑衣的男人一眼。
她凝眸看了明善身後的佛像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說道：“雖然我並非天下無敵，但現在殺閣下，似乎不是什麼大問題。”
“你……你……怎麼……”白狼王身體一縮，開口時聲音忍不住顫動起來。
柳七始終沒有看向男人，而是挪動目光至入定的僧人身上，繼而一掃地上的屍體，方纔不疾不徐地輕聲說道：“你不該殺他的。”
“殺了他，我就來了。”
明善法王眼皮一跳：“我不明白。”
柳七淡定地回道：“不明白就對了，畢竟殺人這種事，還是我比較擅長。”
說完她眸光漸漸凝聚，繼而語氣也變得森然：“二位，誰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