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總是時不時給人驚喜,哪怕你不願意接受,那也由不得你。
我坐在後車座,有些尷尬地對司北說起那天的事,“不好意思,我做了個夢,我也不太記得了。”
司北接受我的道歉,還特認真地告訴我,“謝謝你的啓發,我現在正準備研究這類課題。”
我十分不明白,這個獸醫爲什麼不進醫學院研究,反而一個人窩在家裡搞發明,不是我說,他的那些特效藥要是賣到軍區,一定能讓他揚名立萬。
不過這話我沒問出口,倒是朱朱對着後視鏡看他,“小八,你爲什麼當獸醫?”
我真納悶朱朱和司北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親密了,就聽司北說,“六嫂,動物比人類,更值得。”
“什麼意思啊?”朱朱也不糾正他喊的那聲六嫂了,撇撇嘴,“就是你寧願救動物,也不願意救人?”
方劑掛擋,對着後視鏡吊兒郎當地笑,“小八的意思是,他特別喜歡動物。”
司北不說話,神色依舊淡淡的。
很久以後,我才真正明白司北這句話的意思。
我們一行人到了超市,還是引起不少注目的。
朱朱依舊穿着……大概是方劑的花襯衫,下面是深藍色牛仔,外面套了個大衣,和方劑的一毛一樣。
方劑也是,大衣配着花襯衫,兩人相貌姣好,站在那也登對的很,難怪司北要喊她六嫂。
超市節假日人很多,朱朱推了個車在前面,方劑走在一側,我和司北跟在後面。
我看了眼司北單薄的外套,忍不住問,“你冷不冷?”
他停了下來,很認真地看着我說,“人體機能會根據環境的溫差不同,自動自發更新免疫系統,人的表皮也會產生一定連鎖反應,就像現在,你覺得皮膚變涼,那是你表皮的第一層神經反射……”
司北還沒說完,就被前頭折回來的方劑抓走了,方劑特別抱歉地看着我,“你千萬別那麼認真地問他問題,他可以站在那跟你講五個小時,中間都不帶喘氣的。”
我想象了一下那幅美好的畫面,抖了抖,不敢再問。
司北應該很少來超市,他站在醬料跟前大概有十分鐘,就沒挪過地兒,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一排貨架上的不同口味醬料。
方劑已經和朱朱裝了一車東西,裡面什麼都有,衛生棉,泡麪,火腿,青菜,胡蘿蔔,還有各種零食,我甚至看到一包內.褲……原諒我的眼,已經不堪直視。
十二月初,外面的天氣還特別冷,超市裡熱火朝天,不多會,我們幾個人都熱得出汗。
去結賬前,朱朱就提議要去買西瓜,我和司北排隊,方劑站在收銀旁,微低着頭研究着收銀旁邊的安全套。
司北問我,“六哥在看什麼?”
我:“……”
方劑很苦惱地拿起兩個盒子,皺着眉,然後越過排隊結賬的人羣,問收銀小妹,“你們沒有大號的嗎?”
收銀小妹:“……”
人羣:“……”
我:“……”
我真想轉身當作不認識他這個人,只求他待會回來時別跟我說話。
司北看我不回答,直接走了過去。
他有時孩子心性,不懂的就要蹲在那研究半天,我真擔心他最後被人當變.態抓起來。
方劑總算挑了一盒走過來,迎面過去的司北盯着他手裡的東西在問。
我看到方劑不懷好意地笑,又低聲說了些什麼,難得地是司北並沒有表現淡淡,而是臉紅了!
他臉本來就特別白,現在一紅,跟個大西瓜一樣,不對,跟西瓜瓤一樣,鮮紅欲滴。
兩人回來,司北低着頭不敢再看我,方劑把那盒東西扔車裡,笑得一臉奸詐,“小八長大了。”
排隊人羣中有幾個女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我,最後又看向了司北。
我:“……”
我希望她們腦子裡的想法是健康且積極向上的,不然,我怕我忍不住動手。
許是我的目光太凌厲,司北看了我一眼,又匆匆低頭,不知道方劑跟他說了什麼,能讓他看都不敢看我。
我們正準備結賬,遠處朱朱抱着西瓜大喊,“等等!等等!”
我朝她招手,剛想對她說慢點,就看她一個俯衝,抱着西瓜直接趴在地上。
“砰”地一聲。
地面瞬間炸出噴向四面八方的紅色汁液,我聽到身後有抱着孩子的婦女尖叫,“啊啊啊啊!”
幾個小孩也不知情況地大聲嚎哭,場面有些混亂。
收銀員都震驚了,個個停了手瞪着地上“血泊裡”的女人。
朱朱還捂着肚子,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活像個把孩子擠出來的孕婦。
方劑走過去要扶她,她卻捂着肚子不停抽氣,“艹,勞資肋骨……”
隔得遠別人都聽不到,就看周圍的人紛紛拿起手機做起了直播,“有個孕婦在超市摔跤流產了……”
我,“……”兄弟,你們看不到脆綠的西瓜皮嗎?
超市的保安和經理從一邊趕過來,清潔阿姨也過來了,有人還打了120叫救護車。
直到方劑把朱朱攔腰抱在懷裡,所有人才一臉“遺憾”地,“原來是西瓜啊……”
朱朱聽到了,“呸”了一聲,“艹你媽,哪個傻逼玩意兒,他媽眼裡進屎了嗎?!”
她花襯衫全溼了,露出裡面黑色的內.衣,透着幾分溼.身誘.惑,被路人盯着她還不自知,好在方劑把她抱得緊緊的,沒露多少。
我問她,傷到沒,她氣憤地揉着胸腔,“艹,肋骨好疼……”
方劑抱着她,一邊安慰她一邊笑,“你個傻逼抱個西瓜也能上頭條,真尼瑪人才!”
“艹,你再說一遍!”朱朱掙扎着要下來,“可惜了那個西瓜,五十八塊錢呢!”
超市經理跟着過來,先問了下朱朱的情況,沒等說完,方劑就不耐地直接推着司北到收銀跟前,“西瓜的錢我們賠,你去付錢,我先把她放車上。”
我就和司北一前一後,結賬收東西,最後,他提兩個大袋子,我提個小的袋子出來。
纔出超市門口,就看到方劑的車圍滿了記者,十幾個人扛着攝像頭拿着話筒,對着窗戶不停敲敲打打。
每個記者嘴裡都像塞了連環炮,隔着距離都能聽到。
“請問朱小姐,池家大少那天結婚,你是不是預謀好的鬧場?”
“請問朱小姐,你跟池家大少是什麼關係?”
“池家最近事業一落千丈,跟朱小姐那天去結婚典禮鬧場有沒有直接關係?”
“朱小姐,你和池家大少糾纏不清,現在又和方家少爺如此形影不離,恕我冒昧問一句,你是腳踏兩條船嗎?”
我給朱朱發短信,讓她不要等我們,直接開車走。
短信剛發出去,就看緊閉的車門被打開,朱朱裹着大衣一臉不爽地吼,“艹,你都冒昧了,還怕問啊,勞資喜歡踏多少條船關你屁事啊!”
門又“咔”地關上了。
緊接着,車子開了出去。
“拍下來沒?”記者們紛紛轉頭問。
攝影師比了個ok的手勢,十幾個記者稍微整理了下面容,清了清嗓子開始了現場直播。
我跟着司北站在超市門口悄悄觀察外面的局勢,我讓司北在裡面等着,我出去打車,等打到車再叫他出來,害怕被記者看到,我把帽子罩在腦袋上就衝了出來。
所以說,世界爲什麼這麼小呢。
爲什麼我每次打車都能打到白先生的車。
白士熵搖下車窗看着我,“去哪兒?”
我尷尬地笑,“白先生什麼時候接司機的活兒了?”
他脾氣好,淺笑着問我,“一個人?”
“不,兩個人。”我算是婉拒了他。
他卻渾不在意地說,“和小八?”
我訝異地後退一步,有些不太確定,他是跟蹤在到這兒,還是猜出來的。
他無奈地看着我,耐心地解釋,“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他不會讓你出來打車。”
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說起靳少忱,雖然只一句話,但足以體現他對靳少忱的瞭解。
那邊記者的動靜很大,他讓我上車。
我想了想,這次是突發事件,再說了有司北在,我不擔心靳少忱發瘋跟我算賬。
我坐在後座,又給司北打了電話,幾分鐘後,他提着東西,神情淡淡地從超市門口走過來。
我卻是怎麼都沒想到,存在感極低的他會被記者發現,進而被人圍着。
距離很遠,聽不到記者的問題,只看到他一開始還有些茫然着臉,最後神色焦慮地看着前方,眼神失去焦距,不停搜尋着。
他在找我。
我二話不說,就下車奔着他的方向過來。
只聽到白士熵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何必呢……”
沒細想他突然說那三個字的原因,我只是奮力撥開人羣朝司北伸手,“司北!這裡!”
司北看到我,灰色的瞳仁亮了下。
緊接着,所有人的目光從他身上轉移到我身上。
“是靳二少的那位神秘女伴!”
我聽到聚光燈咔嚓咔嚓的聲音,然後有十幾支話筒戳到面前,有刺耳的女聲問。
“你好,請問,你曾經真的離過婚,流過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