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變化
接到侄兒的陳大河非常高興，連手裡的埋屍任務都不管了。三個徒弟被他丟在一邊，拉着陳洛就往陳家村方向走。
山林外面。
是一片翠綠的麥田。
暖風之下麥子不停地搖曳，如同海浪一樣，看上去頗爲壯觀。路口位置，一羣得到消息的青牙縣官吏在這邊候着。
陳洛這麼大一個人御劍而來，只要青牙縣的人不瞎，就肯定能看到。
“哎喲三爺，您老怎麼又跑去埋屍了。”
一個穿着官袍的中年男人快步上前，那語氣比自己親爹還要親。
“去去去，三爺今天忙着呢！”
陳老三哪裡有閒工夫搭理這些人，他現在就想帶自己侄兒回村。老太爺的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能在臨走前見到自家的大孫子，心氣肯定都會順暢不少。
“陳仙師，三爺這脾氣”青牙縣令一臉諂媚地上前，臉上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他急匆匆地趕過來，就是怕陳洛誤會了。
“無礙。”
陳洛搖頭，他知道對方在擔心什麼。
“我在翠雲樓備了酒宴”
“不用了。”
陳洛回絕了對方的邀請。他不願意爲這些不相干的事浪費時間，到了他這個地步，基本上已經不怎麼在意普通人了。對方是縣令也好，平民也罷，在他的眼中都是一樣的。
“那下官就不叨擾了。”
縣令聞言立馬退了下去。
這可是仙師，離他太遠。
不得罪就好，至於巴結，還輪不到他這個級別來。
打發走了這羣官吏以後，陳洛和陳老三兩人坐上驢車，和普通人一樣搖搖晃晃的向着陳家村前進。
陳洛可以帶着三叔飛回去，但他沒有這麼做，也不想違背三叔的習慣。
“你爹這些年是風光了，京城裡面來人封他做了侯爺。他帶着你娘去了京城，做了大官。現在已經不怎麼回來了，聽村裡的小輩們說，你爹又娶了兩個老婆，還給伱添了三個弟妹”
驢車上，陳老三絮絮叨叨的的說着這五年多的變化。
五年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了。
陳洛聽着三叔的絮叨，彷彿又回到了多年前，三叔第一次帶他上山埋屍時候的經歷。那個時候他和三叔兩個人，也是坐着這樣一個小驢車。
回村的路並不遠。
沿着彎曲的黃土路，驢車緩緩地駛進了村子。
村子還是記憶中的樣子，低矮的泥巴牆，邊上插着一些竹製的圍欄，坑窪的小路里面還有一些積水，應該是不久前下過雨，裡面的水窪還沒有完全乾透。也不知道是誰家養的大黃狗，正對着驢車惡狠狠的叫嚷着。
久違的感覺讓陳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這裡，是他長大的地方。
一走進村子，就看見有人對着三叔打招呼。
“喲！這不是陳三爺嗎？又回來了？是不是又想去找田寡婦了.”說話的是陳洛叔伯輩的馬嬸，穿着一身粗布罩衣，手裡面正在扯着雞毛。和陳老三說話的時候，言語間充滿了調侃的意味，有着典型農村婦女的彪悍。
“胡說八道，誰看上田寡婦了！”
三叔老臉一紅，覺得自己在侄子面前丟了面子，想要挽回形象。
“你要沒看上，還能晚上去扒別人田寡婦家的牆頭？”馬嬸又調侃了兩句，臉皮厚如城牆的陳三爺直接敗下陣來。
“你後面是誰的？這俊後生看着挺面生的。”
馬嬸這才注意到驢車另外一邊的陳洛。
今天的陳洛穿了一身淡藍色的長衫，雖然布料普通，但周身靈氣環繞，塵埃不染，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馬嬸，我是陳洛。”
陳洛從驢車上跳了下來，對着女人問候了一聲。
“老陳家的仙師陳洛？”馬嬸一驚，立馬放下手中剛殺好的老母雞，說話的神情都拘謹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麼隨意。
陳洛成爲修仙者的事，在陳家村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整個陳家村都受了他的恩惠，馬嬸家也是一樣。換做以前，她們哪裡吃得起老母雞，得是逢年過節纔有機會喝口肉湯。現在都已經成爲家常菜了，變化之大可想而知。
“你不是修仙去了嗎？”
馬嬸小心地問了一句，那輕聲細語的態度，和剛纔判若兩人。
“回來看看。”陳洛笑着回了一句。
那邊陳老三已經不想再跟這個悍婦說話了，拉着自家的侄兒就去了老陳家的住宅。
陳洛修仙以後，陳老三找人把陳家的祖宅翻修了一下，現在的陳家祖宅是整個陳家村最氣派的宅子。陳洛過來的時候，老太爺正坐在院子裡面曬太陽。
“老爺子，看我帶誰回來了。”
陳老三一進門就大聲嚷嚷。
陳老太爺回過神，看到自家孫子以後也是滿臉激動。拉着陳洛說了許多話，裡面盡是小時候的回憶。
陳洛感應了一下老爺子的狀態。
時日無多了。
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襲上心頭。
生老病死，纔是人生常態。
夜晚，看着睡過去的老爺子，陳洛在房間內留了兩顆養血丹。老爺子生機耗盡，養血丹也只能起到延緩作用，沒辦法延壽。
“要走了？”
陳大河的聲音突然響起。
“您不是睡了嗎？”陳洛有些意外，他之前專門觀察過陳老三，對方呼吸平穩，應該是睡着了纔對。
“你小子心裡想什麼，能瞞過我？”
陳老三一副我早就看透你的表情。
“我準備去一趟京城，然後再去看看師父他們。”陳洛看着面前老了許多的三叔，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明悟。
從踏上修仙路開始，他就已經不再是普通人了。
築基修士，壽享五百。
見得多了，心是會冷的。他在悟道峰上的師尊無爲真人，就不管普通弟子的死活，不是他不願意管，而是見的太多了。
“去吧。” 陳老三走上拍了陳洛一下，像是長輩的叮囑。
“我留下來的東西記得吃一顆，給老太爺也吃一顆。”
“放心。”
陳老三打斷了陳洛的廢話。
“你在外也要小心。我不知道修仙界是什麼樣子的但在我看來，不管是修仙還是闖蕩江湖，保住自己性命纔是最重要的。不要忘記了那些曾經被我們掩埋的江湖客，他們也有過夢想。”
“活着，纔有明天。”
陳洛默然。
這是三叔的智慧，也是他從三叔身上學到的最寶貴的東西。
“我記下了。”
留下一句話後，陳洛沒有再停留。衣袖一展，袖中的法劍飛出，載着他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夜色當中。
“仙人吶，沒想到我陳老三的侄兒也能成仙。”
陳老三站在院中，久久不語.
京城。
燈火通明。
和夜晚就一片漆黑的陳家村如同兩個世界。站在空中，陳洛俯視着下方長長的運河，河道上面熱鬧非凡。掛滿燈籠的花船上連成一條長蛇。船上花魁正在表演着，琴音繞樑，遊人迷醉。往來的豪商在這裡一擲千金，文人墨客在這裡上演着一出又一出的傷情故事。
比起外面的修仙界，越國還是要更純粹一些。
這裡也有修仙者，但都是煉氣初期的，對於凡人國度的影響並不大，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帝國制定的規矩在運轉。
停留了片刻，陳洛用神識找到了父親陳大川所在的院子。
剛一靠近，陳洛就聽到院子裡面傳來陣陣的喧鬧聲。
“陳爵爺，書院那邊的名額已經留好了，只要令郎年齡一到，立馬入院。”
“好好好！多謝秦公爺了。”
陳洛站在陳府上空，陰雲遮住了他的身形。
下方正舉辦着宴會，父親陳大川已經和陳洛印象中判若兩人了。他衣着華貴的坐在主座之上，旁邊坐着不少人在給他敬酒，還有兩個身份相若的人陪坐左右。
看着下面春風得意的父親，陳洛一陣索然。
生老病死，榮華富貴。
不過雲煙。
唯有長生纔是永恆。
“爹爹，我要吃糖人。”
“哇”
兩道聲音傳來，陳洛循聲看去，看到了自己印象中的小妹。上一次他回家的時候，小妹還只知道哭鬧，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但現在已經長成大姑娘了，穿着一身華貴的衣衫，頭上插滿了朱釵，看上去就跟大戶人家的小姐一樣。在她旁邊不遠處，還有一個躺在搖椅裡面的嬰兒，剛纔的哭聲就是他發出來的。
‘男孩？’
陳洛隱匿身形從空中落了下來。他想起之前三叔跟他說的，父親又娶了兩個老婆，這個小男孩應該就是其中一個老婆生的。
如此也好，他也可以放心離開了。
原本還在哭鬧的嬰兒，在看到陳洛以後，竟然露出了好奇的表情，肥肥的小手伸出，像是要陳洛這個兄長抱他一樣。
陳洛伸出食指，點在了嬰兒的眉心。
稍微感應了一下，發現他的這個弟弟竟然也是有靈根的。就是資質不太好，七屬性雜靈根，算是墊底的資質了。
“兄弟一場，送你一份造化吧。”
陳洛取出一塊靈石，運轉法力吸收以後，一指點在了嬰兒的眉心。暖暖的能量涌入身體，讓嬰兒開心的大笑了起來，那感覺就跟有人在撓他癢癢一樣。
“小少爺笑了！”
一羣忙得不可開交的老嬤嬤見到小公子笑了，也都跟着笑了起來。
收回手，陳洛又在陳府裡面走了一圈。
他去看了另外兩個妹妹，還去看了自己的母親和另外兩個姨母。所有人都適應了京城的生活，也很滿意現在的日子。
陳洛沒有再打擾他們，只是去了一趟皇宮，和皇帝聊了幾句，之後便離開了。
翌日，問仙侯陳大川再受封賞，位極人臣，成爲了越國炙手可熱的頂級權貴。
離開京城以後，陳洛去了一趟心火宮。
按照靈簡上面留下的位置，他找到了杜健。
“師兄，你來了。”
杜健盤坐在殿內，人像是一下子就長大了一般。
少了稚嫩，多了成熟。
心火上人坐化了，三年前走的。杜健也是從小師弟口中知道的，他口中的小師弟，就是他們師兄弟四人離開以後，心火上人新收的徒弟。連入道都沒有完成，至今還是一個武者。
“羽化而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陳洛給心火上人上了一炷香，開口說道。
生在大墓，錯過了最佳的機會，心火上人他們這一輩人肯定是最不甘心的。若是生在外界，憑他們三人的資質，說不定真的可以闖出一片天來。
“我知道。”
杜健點頭，等陳洛將香插好以後，纔開口說道。
“師兄，我不打算走了。”
“想清楚了？”
陳洛並不意外，從進門開始他就猜到了。
“人總要有自己堅持的東西，我有些理解大師兄了。”杜健認真地說道。
“師父創建的心火宮，我得幫他守下去。僅憑小師弟一個人，是守不下這一份基業的。”
“修行，亦是修心。”
陳洛沒有再勸。和杜健聊了幾句之後，又見了一下那個心火道人收的小徒弟。
對方年齡很小，也就七八歲的樣子。
陳洛感應了一下對方的根骨，發現竟然和自己一樣，是中品三靈根。有這樣的基礎在，將來肯定可以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