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來了?坐坐。”
向南看到王民琦進來了,笑着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親自給他泡了一杯茶,說道,“這段時間一直都很忙,咱們倆也好久沒有好好聊過天了。”
“謝謝老師。”
王民琦有些受寵若驚,連忙站起來,伸出雙手接過向南遞過來的茶,然後小心地放在桌子上,點了點頭說道,“是啊,眼看着咱們從一個小工作室,快速成長爲一個大公司,我到現在都還跟做夢一樣呢。”
頓了頓,他又說道,“我還沒謝謝老師呢,要不是您,我也不會進步得這麼快,如果當時還留在兵馬俑博物館裡的話,說不定到現在還沒有辦法獨立修復兵馬俑呢。”
王民琦的心情是很複雜的,他可以說是很幸運了,能夠在機緣巧合之下碰上向南,又在關鍵時刻能夠下定決心南下投奔向南,否則的話,他如今是什麼樣的狀況完全是可以預見得到的。
只是,一年之期即將到來,連他自己都在猶豫,是乾脆辭了那邊的工作,繼續緊跟着向南的步伐,還是重新回到兵馬俑博物館,繼續在一號坑裡修復兵馬俑?
如果繼續跟着向南,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未來也是可期的,但這麼做又似乎有些對不起自己在兵馬俑博物館的老師汪震海。
當初,自己想要來魔都學習古陶瓷修復技藝,汪震海是極力支持的,還張羅一號坑修復組的修復師們給自己踐行,希望自己學成後能夠歸來。
如果選擇回兵馬俑博物館,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他如今也是資深修復師了,境況與當初完全不一樣了,就算回到了一號坑,自己適應一段時間之後,依然可以獨立修復殘損的兵馬俑了。
只不過,日子就會變得平淡許多,遠不及跟着向南,能夠領略到更多更精彩的風景。
“機會是你自己創造的,跟我關係可不大。”
向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咂了咂嘴,說道,“你跟覃小天在一起這麼久,也應該知道,他當初在南海一號博物館那邊,還是個實習生,比你還要差一點,現在也跟你一樣成爲資深修復師了。如果他自己不努力,不知道把握機會,估計到現在還是在學習清洗古陶瓷殘片。”
“嗯,小天雖然喜歡說笑打鬧,不過做起事來還是很勤奮的。”
王民琦點了點頭,笑道,“有時候我做得累了想歇一歇,一轉頭看到他還在那裡埋頭修復古陶瓷器,我就不好意思休息了。”
“勤奮的人還是很多的,願意學習的人也很多的,但有些人想學,卻不一定有機會。”
向南將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說道,“今天來的那個田間,你也見到了,他十多年前就已經是資深古陶瓷修復師了,而且還是倭國極爲有名的修復師,後面還被米國弗吉尼亞州立博物館給高薪‘挖’走了,你說說看,這樣一個人,他算不算功成名就了?”
王民琦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笑着說道:“那肯定算啊。我要是有他一半這麼厲害,我肯定高興得連晚上都睡不着覺了。”
“田間是專門請假來我們公司進修的。”
向南沒有笑,他一本正經地說道,“像他這樣已經功成名就的人,還在拼命努力,我們這些人又有什麼理由去享受平庸呢?最精彩的風光,永遠只會在山頂浪尖,而不會是在山腳和小溪裡。”
……
王民琦稀裡糊塗地進了向南的辦公室,又稀裡糊塗地走了出來。
他原以爲向南找他,是想勸說他留下來,可這一場談話,向南始終都沒有提到這件事,而是真的像聊天一樣,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但隱隱約約間,王民琦又似乎覺得向南說的這些話,又在似有似無地影射着什麼。
這一整個下午,他的腦子裡都是亂糟糟的,別說修復文物了,就連覃小天幾次找他說話,他都是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東西。
下班以後,王民琦和覃小天一起在外面胡亂吃了點東西,就回了員工宿舍。
說是員工宿舍,實際上向南在對待員工方面還是很大方的,他在公司附近的一個小區裡租了同一個單位的好幾套房子,每一套房子都是三室一廳,三個員工住一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立房間。
當然,客廳、廚房和衛生間都是公用的,如果他們勤快一點,其實根本就用不着在外面的小飯店裡吃那些不怎麼衛生的快餐,完全可以合夥買米買菜,下班了就回家自己做飯吃。
不過,這套房子除了王民琦和覃小天外,還有一個就是付洪濤,三個人都是光棍漢,哪裡願意自己做飯吃?
回到員工宿舍以後,覃小天就跑到陽臺上把剛曬乾的衣服取了下來,就衝進衛生間裡沖涼去了,王民琦則悶不吭聲地回了自己的房間,抱着胳膊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東西。
過了一會兒,覃小天就穿着個大褲衩,打着赤膊,露出身上的一根根排骨,他拖着拖鞋,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抓着一條幹毛巾胡亂地擦着頭髮,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走進了王民琦的房間,一屁股坐在了桌邊的椅子上。
他擡起腳踹了踹王民琦,問道:“怎麼回事?跟丟了魂似的,被娘們拋棄了?”
“怎麼一點形象也沒有?”
王民琦扭頭看了覃小天一眼,皺了皺眉頭,“趕緊死回去穿好衣服再過來。”
“嘁,你又不是妹紙!”
覃小天撇了撇嘴,繼續問道,“到底怎麼了,看你下午出去了一趟,回來就變得跟蔫茄子似的。”
“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我是從博物館裡請假出來的。”
王民琦想了想,便將下午向南找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愁眉苦臉地說道,“老師也不說留不留我,就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我到底怎麼辦?”
“我發現你現在變蠢了啊!”
覃小天一聽,頓時笑了起來,“老師都說得那麼明白了,這還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