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角嶺正如古麗所說,並不大,但它卻卡在通往武關的要道之上,剛好將前後兩部分楚軍分隔開來,雙方之間的直線距離並不遠,不過卻足以製造出一片短距離的真空出來。匈奴騎兵們們牽着他們的戰馬,戰馬的嘴被勒上了嚼子,蹄子上被包上了厚厚的棉布,踩在地上,悄遠聲息,每一個士兵的嘴裡都含着一個小棍,以避免發出意外的發出任何的聲音。
他們悄無聲息的沿着羊角嶺下的小道向前挺進,在他們目力所及之處,便是燈火通明的楚軍大營,那是一個數萬人的步兵大營,離他們不遠處,還有一個騎兵大營。攻擊駐紮的步兵並不是一個好主意,漢國崛起十幾年,漢國軍隊的很多戰法現在已經成了大陸之上每一支軍隊的通則,比如紮營。
不再是簡單的柵欄,哨樓,而是在營房之外挖出縱橫來去的壕溝,有些是明的,有些卻是暗的,突擊這樣的營地,與攻克一座城池,相差並不大,不付出巨大的傷亡,很難突進到營房中去,除非他們擁有數量衆多的遠程武器,比方說火炮。但這東西太重,騎兵根本沒法帶。
去打那一支騎兵麼,這倒是一個選擇,可是古麗手中只有五千騎兵,而對方有一萬人騎,單論人數的多寡,古麗倒不怕對方,問題是一旦與對方開戰,楚國騎兵與步兵之間便能形成呼應。
這便是古麗要採取冒險的策略,穿越這段真空,與阿固懷恩合兵一處,共同襲擊一處楚軍的騎兵,在對方步兵還來不及形成效的支援之前,便擊潰對方。
屈完將整個大部隊分成了五個部分,兩前兩後,中間是中軍大營,相互之間的距離,最遠的前後不過相差五十里而已。正如阿固懷恩所說,這是一個典型的烏龜陣,每個部分配合了一萬騎兵以應付漢軍的騎兵騷擾,現在屈完的任務不是想辦法剿了這兩支漢國騎兵。而是如何想法子把這支大軍帶回到楚國去。所以只要漢軍騎兵不主動進攻楚軍,屈完也不會去招惹他們,等到抵達了武關,大軍合攏,區區一萬騎兵。是根本沒有可能撼動擁有數萬騎兵的楚軍二十萬大軍的,那時的他,只需要專心對付武關守敵即可了。
屈完想得沒有想,漢軍的兩支騎兵首領也正在想盡辦法地破除屈完的這個打法,一萬騎兵不可能對屈完造成多大的根本性的傷害,但卻能打擊對方的士擊,延緩對方前進的速度,讓武關有更充裕的時間準備防守作戰。
阿固懷恩帶着他的騎兵隱伏在黑暗之中,與古麗一樣,人含木。馬銜枚,保持着靜默,在他的身邊,阿固勇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對於他來說,這是真正意義上的一場大戰。
擡頭看着天上的月色,與古麗約定的時間已經快要到了,按照約定,月上中宵之時,他將率先發動攻擊。如果古麗不能按時趕到,那自己的這場突擊便又將變得虎頭蛇尾,只能一觸即走了。
“父親,時間到了!”一邊的阿固勇提醒道。阿固懷恩再一次擡頭看了一眼夜空之中的月亮,或者這個夜晚,註定便是鮮紅色。
他翻身上馬,嗆的一聲拔出了腰間彎刀,隨着他的動作,數千騎兵齊唰唰地距上了戰馬。吐出了嘴裡的橫木,伸手取去了戰馬的嚼子,一面大旗在月光之下豎了起來。
“出擊!”阿固懷恩彎刀前指,兩腿一挾馬腹,戰馬一聲嘶鳴,向前衝了出去。
數千騎兵的突擊,能隱秘地潛伏到這個距離之上,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現在他們距離對方的騎兵大營還有數裡的距離,這個距離,足夠楚國騎兵作出正確的反應,而這一路行來的楚軍,只所也是人不卸甲,馬不卸鞍,時刻準備着應付漢軍的攻擊。
五千匹戰馬的馬蹄奔跑的聲勢,足以地動山搖,遠處的楚軍騎兵大營,立時便號角長鳴,整個大營突然之間便明亮了起來,轅門大開,一支支騎兵從營內奔涌而出,開始在營門外列陣,而在他們的後方,更多的騎兵開始涌出來列陣。
騎兵大營之外,並沒有壕溝之內的防禦措施,因爲這些防禦,在防守敵人的同時,也將限制自己騎兵的反應速度。
與此同時,數裡之外的楚軍步兵大營之內,也是警聲大作,緊急集結的鼓點敲響,士兵們提起自己的武器,從營房之中衝了出來,開始在營內列隊,與騎兵不同,他們列好隊之後,從營內出來,先要通過營外狹窄的通道走出大營駐地,才能展開隊伍,而又要提防着這個時刻遭到漢軍騎兵的衝擊,所以所需要的時間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如果漢軍騎兵來襲,則由騎兵先行拖住,然後步兵列陣,緩緩逼近,目的不是爲了殲敵,而是爲了將對方嚇走。
騎兵大營上有萬騎兵,所以楚軍將領並不如何擔心。
阿固懷恩在衝到距離對方里許左右的時候,楚軍騎兵也開始了衝鋒,能在如此短的距離之內便做好攻擊的一切準備,這支楚軍騎兵也算是相當不錯了。
“殺!”阿固懷恩長刀前指,另一隻手,摸出了腰間的騎弩,在很久以前,他是很不屑於在與敵騎戰的時候,用這些小把戲的,他認爲這隻有懦弱的沒用的傢伙才用,他更喜歡用刀直接劃開對手的咽喉。
不過隨着年紀漸大,他的觀念卻開始改變了,如果能用更小的代價殺死對手,爲什麼不採用呢!兒子阿固勇是他年輕時候的翻版,不過現在在他不遺餘力的鼓吹之下,兒子可開始採用最簡單的方法了。簡直意味着直接有效,也意味着在戰場之上保命的可能性更大,大規模的騎兵作戰,上到大將,下到小兵,死亡的機率其實相差並不大,了不起在將領的身邊,有着更多親兵的策應保護,但你永遠也想不到會從什麼地方射來一支冷箭。
白天是如此,而騎兵晚上作戰,風險則更大,或者地上一個小小的坑洞,便足以讓你跌入深淵,夜晚作戰,很多時候,不是被敵人殺死的,而是因爲自己失誤而導致的死亡。所以說,一般很少發生大規模的騎兵夜戰。
兩股洪流轟然對撞到了一起,雙方點燃的無數火把,將戰場之上照得透亮,楚軍身後的大營之內,更是燈火通明,今天天上的月光很好,倒是將不知的危險降到了最低,至於其它,只能看各人的運氣了。
阿固懷恩看到自己的兒子衝在隊伍的最前頭,心裡不由暗罵了一聲。自己這個兒子對於傳統的東胡人來說,是一個異類,這要歸結於他是薊城綜合大學騎兵系的畢業學員,將自己的兒子送到那裡,也是東胡人向大漢輸誠的一種表現,兒子不喜歡東胡傳統的彎刀,卻非常喜愛沉重的斬馬刀,阿固懷恩知道,斬馬刀是大漢之王高遠以前作戰之時喜歡的武器,自己這個兒子非常崇拜漢王,在選擇自己的武器的時候,毫不猶豫地便選擇了這一種。大開大盍的斬馬刀威力無窮,但也對使用者提出了極高的要求,要是力量稍差,這沉重的傢伙,用不了多長時間便會讓使用者力氣耗盡,在大漢騎兵之中,似乎也只有漢王這個非人類,纔好用這種武器。不過現在,加上了自己的兒子。
斬馬刀揮舞開來,阿固勇興覺得熱血一股股衝上腦袋,每每橫掃,下劈,對手的兵器,人頭,戰馬便在自己的面前飛舞,依靠着他個人的勇力,竟是硬生生的從楚軍密集的衝擊波峰裡頭,逆勢撞開了一條道路。
雙方以箭頭對箭頭,狠狠對撞的結果,不出所有人意料,是漢軍戰了上風,優良的武器,上好的騎甲以及騎術,格鬥能力更勝一籌讓漢軍在戰事的初期取得了完美的開局,他們從楚軍騎兵之中深深地切了進去,所過之處,血流成河。
不過楚軍顯然也不是軟柿子,更何況,他們的兵力是東胡獨立騎兵師的一倍,很快,楚軍便穩住了局勢,任由東胡獨立騎兵師在內裡攪風攪雨,他們卻在外圍緩緩向內擠壓,與漢軍這東胡騎兵師或者匈奴騎兵師作戰,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擠壓他們的作戰空間,讓他們沒有騰挪的空間,將他們的優勢降到最低,最後,剩下的就是勇力的比拼和人數的碾壓了。
阿固懷恩已經能感到部隊有一種被陷入粘稠的泥漿之間的感覺了,擡眼看到自己的兒子,與自己的距離也被拉近了很多,這代表着他的衝鋒勢頭受到了極大的阻力。而遠處,無數星星點點的火把正在向這裡靠近,那是楚國步兵大營的步兵開始在向這邊靠近了。
古麗,你該出現了!阿固懷恩在心裡道,一柱香功夫,如果古麗還不到,他便要決定撤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