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街道上,一名名身穿黑色粗布衣服的人倒在地上,無聲無息。
這些身影中,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更有小孩,但很好能見到胖子,或者身體強健的,大部分都顯得較爲羸弱。
如果是平時,這些人出現在杜顯的視線中,這位京兆尹可能只是表面親善,但不會屈尊降貴的靠近過去,但現在不一樣了,他試圖走過去,觀察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女人。
只不過,他的舉動被隨性的吏胥阻止住了。
“這些人忽然暴斃,原因爲何尚不清楚,但見他們身上也無傷口,而且沒有多大動靜,萬一牽扯到毒物,那便是問題,還是先等仵作等驗過之後,您再過去也不遲。”
杜顯點點頭,沒有堅持的意思,只不過看着那一道道生死不知的身軀,感到了一種沉重的壓力——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倒地的身影,有些人的身邊還能看到水桶、鋤頭等物品。
“這些人之中,恐怕有很多,原本還在做着自己的事,結果突然之間,就忽然暴斃,”杜顯神色陰沉,“如此看來,真有可能是毒物所致。”
話雖如此,但他並沒有因此就要退避的意思,哪怕知道留在這裡也有危險。
“不過,這前前後後纔多久,人就都倒下了,甚至都沒有聽到多大動靜!”杜顯目光一掃,注意到不少倒下之人表情平靜,沒有什麼痛苦神色,更加覺得棘手,“林場那邊纔剛起風波,這邊就生出這等事端,眼下和賊事相關的人,江川跑了,此處之人皆死,若是還無建樹,朝廷養着我等,到底是做什麼的?”
說到後來,他忍不住對着周圍的僚屬發怒,說的衆人都低下了頭,不敢作聲。
正好這時,又有幾個差役急匆匆的趕來。
“回稟府尹,在江家別院的搜查已經完成,在城東的別院地下,找到了地窖,裡面確實藏有金銀和兵刃!”
聽着這個消息,杜顯終於來了精神,迅速問了幾個問題後,便道:“派人將東西都搬出來清點,送到衙門去,再把那別院圍起來,閒雜人等不得隨意靠近!”
說完之後,他又想了想,道:“把那別院的人都看管好,確保可以隨時傳喚,另外……”他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圍的情況,“把這裡的情況告知定襄侯,若是可以,請他過來一下。”
隨着命令傳達下去,這裡的氣氛越發凝重起來,相關的信息,不僅僅只是有司衙門知曉,便是那朝堂諸公,各個衙門,乃至還未回到宮中的皇帝,都已經知道了。
畢竟是一口氣死了這麼些人,放到任何時候,都不是小事了,已經是一次非常嚴重的事端了,又和行刺皇帝的賊軍有牽扯,可想而知有多大問題。
因此李懷和劉毅等人得到了消息,立刻第一時間就趕過來。
等他們來到地方,衆多仵作也差不多檢查完畢,給出了一個粗略的檢查報告。
劉毅拿着那份報告,眉頭緊鎖,低語道:“這些人身上沒有傷口,死亡時間幾乎都在同時,而且沒有伴隨着多少痛苦,幾乎是瞬息之間就都死去了?而且,在他們的體內沒有找到有什麼毒性?”
“正是如此。”那仵作點點頭,“從一些目擊者的說法來看,這些個人都是做着事、走着的時候,先後倒下來的,但從眼前的情況來看,他們大部分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樣,只有少數幾個表情扭曲。”
“像是睡着一樣。”劉毅聽着,又繞到不少人的前面,蹲下來仔細觀察,過了好一會,他搖搖頭道,“確實有些熟睡的意思,而且幾乎人人都閉上了眼睛,若是突然死去,本不該這樣。”他站起來,又問,“你說有幾人表情扭曲,在什麼地方?”
那仵作立刻便在前面帶路。
劉毅沒有邁步,而是看了旁邊的李懷一眼。
李懷正在觀察着眼前的這一幕。
那一個個宛如熟睡的身影,讓李懷有些恍惚,儘管知道這些都是死人,但或許因爲沒有血腥場面的關係,並沒有帶來多少感官上的不適,但心裡多少還是有異樣的。
不管穿越前寫過多少慘烈場面,但真正的死人出現在面前,那種生命消逝之後留下的軀殼,依舊會帶來震撼。
好在,這些人看起來走的很安詳。
他在心裡這麼安慰自己,原本在獵場上一番表現帶來的欣喜和煩惱,都被暫時拋到腦後,在注意到劉毅的目光後,他輕輕點頭,隨後邁步前行。
杜顯等人走在前面。
這位京兆尹十分客氣,對李懷錶現得十分敬重,還不住的致謝,說是李懷之助,免去了他們許多麻煩,改日自當正式致謝,畢竟當前這個環境下,即使說着這些,也沒誰有那個心情。
越是往裡面走,看着那一具具屍體無聲的躺在兩邊,越是有一股震撼人心的感覺。
不過,隨着前行,他們也漸漸注意到,這躺倒在地上的人,開始慢慢有了表情,不再是那副安詳模樣,取而代之的,是慢慢出現了一些痛苦神色。
最終,等他們來到一顆槐樹邊的老宅中,終於見到了仵作口中,那些表情扭曲之人,這已經稱得上是猙獰了——
蒼白如紙的面龐下,血管清晰可見,這七八個人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表情扭曲,其中兩人抓住自己的脖子,似是窒息而亡!
劉毅一見,便上前兩步,但沒走到屍體旁邊,就停下了腳步,然後轉身問道:“這些人的死因……”
幾個仵作和差役都低下了頭,道:“我等無能,未能查出。”
劉毅嘆了口氣,沒有再走過去,而是回到李懷身邊,低語道:“侯爺,這情況可不簡單,想要查明,並不容易,但牽扯到邪教與賊人,咱們又不得不查啊。”
李懷點點頭,然後表情凝重的看着七八個身影,目光掃過那一個個猙獰、扭曲的面孔,心底浮現出一抹熟悉之色。
忽然,他臉色一變。
他忽然想到,這與自己初來此世,迷迷糊糊時,夢中見到的情景非常相似,只不過,當時夢中之人,乃是那原版李懷!
“這兩者之間,莫非有什麼關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