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葡萄架下。
“所以要我說,鋼琴這東西太吃天賦了,知道吧?想學,可以,但一旦發現孩子不喜歡,或者沒天賦,趕緊把琴搬走。離的越遠越好,我表妹現在就是恨鋼琴恨的牙癢癢……”
端着裝滿紅酒的杯子,滿臉紅暈的朗朗回答着關於楊蜜“以後我倆也想讓孩子學鋼琴”的想法。
這會兒桌子上的菜都被吃了個七七八八。
亂糟糟的各種骨頭、食物殘渣擺了一桌子。
一旁還有五六個紅酒瓶子。
今天大家都沒選擇在餐廳裡面吃。
主要是院子裡的葡萄已經進入了成熟期,這種葡萄架下吃飯的方式,幾乎可以說是很多人的童年。
在加上有風扇在這吹,哪怕有些燥熱,可吃起來也舒服。
就是有蚊子。
王斯聰B型血,這會兒都快把大腿呼腫了。
在飯前,楊蜜就已經剪了幾串小葡萄放到了冰水裡鎮着,這會兒拿出來,葡萄就葡萄酒,一邊吃一邊聊天,暢所欲言,還挺開心的。
朗朗是個很健談的人。
性格並不內向。
原本包括張倩倩在內,倆人都覺得“啊,藝術家,肯定很高冷”。
結果喝上了酒才發現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雖然朗朗是藝術家。
也很出名。
但脾氣也好品性也罷,都有着很強烈的豪爽風格。
甚至在飯前還問了句:
“不整點白的啊?……吃酸菜不整點白的能行麼?”
但有周傑侖在的飯局,一般沒人和白酒。
周杰侖要保護嗓子,但酒意上涌後,人就會變得有些任性。
你越不讓幹什麼,就越幹什麼。
所以在和王斯聰剛認識的時候,大家一起出去吃了頓飯,周杰侖自己喝了半斤白酒,把馬桶都給吐堵了之後,基本上大家就默認有他的飯局絕對不喝白酒了。
人菜,癮還大。
最關鍵的是吐的還多。
長這麼大能把馬桶給吐堵了的人,許鑫真的是第一次見。
雖然周杰侖是反覆解釋,他是吐完了想要刷牙,結果不小心把牙刷掉進馬桶裡面才導致堵塞的……
但問題是誰信啊。
跟狗說狗都不信。
而這會兒聽到了朗朗的話,王斯聰拿胳膊肘捅咕了一下正低頭看劇本的許鑫:
“誒,要不不學鋼琴了吧,我覺得老狼說的有道理啊。乾脆,男孩子學散打,女孩子學小提琴……小提琴多優雅啊!”
“!”
“!”
一句話,周杰侖和朗朗都把目光投了過來。
“你好好說話別罵街喔!”
學着許鑫的口頭禪,周杰侖帶着明顯不滿的訊號:
“論優雅,有什麼比得過鋼琴!?”
“可不,你要說小提琴簡單、或者小提琴女孩子學的方便我都不和伱犟,那玩意優雅到哪了?能有鋼琴優雅?雖然它卻挺優雅的……但肯定沒鋼琴優雅,這是肯定的。”
“呃……”
聽着倆人的話,王斯聰張了張嘴……
發現好像舌戰羣儒有點懟不過後,趕緊認慫:
“說錯了說錯了,來來來,喝酒喝酒……”
“你自己罰一個。”
周杰侖剛說完,朗朗一擺手:
“一個哪夠,三個才行……這樣,來來來,我給你倒滿……就這一杯。一杯喝完,我替你給鋼琴認個錯,行吧?……你別瞪眼,這樣,我先表個態,行吧?”
說着,那雙價值八千萬的手雙手抱拳,朝着上面拱了拱:
“對不起,我朋友錯啦,我替他道歉!”
“噗……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周杰侖笑瘋了。
然後哆哆嗦嗦的指着王斯聰:
“飲啦!”
“……”
王斯聰真說不出來話了。
東北酒蒙子加彎彎起鬨王。
這倆人也忒特麼社會了。
行吧……
一玻璃杯紅酒咕嘟咕嘟的灌進了大少爺的嘴裡。
放下了杯子,撿了根清口的黃瓜條,他又看了一眼許鑫:
“誒你這就沒意思了啊,聊的正開心着呢,你看哪門子劇本?”
聽到這話,許鑫放下了剛打印出來不久的仙劍劇本,端起了酒杯:
“不看了。來,喝酒喝酒……”
“……我纔剛自己罰了一個。”
“不是三個麼?你還欠倆呢……誒?你這杯酒怎麼還滿着呢?”
“廢話,我剛自己倒的。”
“誰看到了?你們看到了麼?你就沒喝吧?……喝啊!你特麼養魚呢!趕緊!”
“滾滾滾……”
“哈哈哈哈哈……”
小院之中又響起了陣陣笑聲。
喝的同樣兩頰緋紅的楊蜜這時候遞過來了一隻扒好的蝦。
“給。”
許鑫扭頭就是一口。
倆人開始撒狗糧了。
弄的三個單身狗滿眼嫌棄。
張倩倩倒還好,只是這會兒紅酒的酒勁上來,整個人有點暈。
今晚也沒別人了,許淼出去應酬,許大強上未來親家公那邊吃飯了。
知道倆孩子“訂婚”的時候,親家公臉上的表情很奇妙。又開心,又失落……許大強是從車裡提着兩瓶茅臺上去的。
今晚就沒打算回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抽空上個廁所功夫的朗朗因爲不熟悉環境,打開了許鑫的那間“放映廳”。
自從《不醉》之後,那地方就成了許鑫和楊蜜倆人溫存的小屋。
沒事的時候,最喜歡做的,就是買兩部電影回來,往裡面的沙發上一紮。
摟在一起看個電影什麼的。
當然了……一開始是看正兒八經的電影。
但楊蜜這人……怎麼說呢,有時候腦洞也挺大的。
更有一顆不安於“寂寞”的心。
一來二去的,就嫌棄許鑫原本弄的那個75寸的幕布效果差,投影儀清晰度也不行。
還不能連接電腦……
特別給置辦了一個百寸幕布,又在這裡加了臺電腦。
能聯網那種。
至於用電腦聯網看什麼電影……
這你就得問她了。
反正那屋子隔音效果挺好的,只要不開門,一般人聽不見動靜。
而朗朗看到了裡面的玩意後,先是愣了愣。
等上廁所出來後,忽然問道:
“誒,那屋能看電影不?”
“……”
楊蜜的心本能的就一咯噔。
剛想找個藉口的時候,卻聽到男友傻了吧唧的來了一句:
“能啊。百寸幕布,看着舒服着呢。咋的?要看電影啊?”
“走唄,飯也吃完了,酒還沒喝過癮呢。我剛纔看喝茶那屋有威士忌?我車裡有一盒正宗的古巴雪茄,是咱們認識前,老毛子那邊邀請我去演奏慶祝二戰勝利加總統換屆的時候,古巴的那個大使送的……威士忌+雪茄,整不整?”
他不提還好,一提,周杰侖和王斯聰眼睛就亮了起來。
“什麼牌子的?”
聽到周杰侖的話,朗朗直接來了句:
“肯定正宗高希霸啊!古巴正宗,那是給老毛子的國禮!”
“我草!好東西……走走走,整起來。那威士忌是我送的,老許都不會喝,那是正宗的麥卡倫威士忌!走走走……”
威士忌、雪茄。
兩種詞加一起,一下子就讓在場的男人情緒開始躁動。
“……”
可楊蜜眼神卻一陣古怪。
想了想,她說道:
“那走唄……那什麼,我去開空調,在加上那屋子好久沒用了,我先把沙發單子重新鋪一下,省的你們抽個雪茄再給我那套布藝沙發燙到了……“
“燙了就再買唄,有什……呃……”
看着女友陡然變得“危險”的眼神,許鑫趕緊閉嘴了。
他似乎也想起來了什麼……
其他人這會兒倒沒多想。
主要是院子裡也熱。
王斯聰被朗朗那體格子擋着,風吹的還少。
在加上喝酒、血液流速加快,他這會兒熱的直冒汗。
索性來了句:
“老許,給我找個你的衣服,我換套去。太熱了。”
“行……老狼去拿雪茄,輪子,你和老王幫我嫂子收拾下桌子,我拿衣服去。”
總不好吃完了一拍屁股就走人吧。
倆人倒沒什麼意見。
至於楊蜜……
她已經跑到了家庭影院那屋了。
電腦開機的時間,讓她度日如年。
不過好在這電腦裡沒啥東西,開機速度並沒有很慢。
而開機、開投影儀之後,都沒來得及展開幕不,她對着白牆,拿着鼠標就趕緊打開了D盤,找到了一個名爲“學習資料”的文件夾,點了一下鼠標右鍵……
當挪到“刪除”字樣的時候,她還有些心疼……
畢竟裡面還有幾部唯美系列的……挺好看的呢。
但這會兒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咔噠。”
刪除成功。
清空回收站!
接着打開了BIT,把裡面的種子也全部清空。
再然後打開了播放器,把播放列表全部清零……
哦對,開始菜單裡的快捷文件夾標籤也給刪了!
專業的比專業還專業!
“呼……”
她鬆了大大的一口氣。
這纔來得及把那百寸幕布給展開。
看着乾乾淨淨的WINDOWS XP,滿意的笑了。
接着,那邊的許鑫和朗朗也走了進來。
楊蜜扭頭笑道:
“那你們弄吧,我看劇本去了。”
根本對女友剛纔那一番極限拉扯一無所知的許鑫還傻了吧唧的問呢:
“你不看啊?喝了酒……還看什麼劇本?”
“總得準備準備啊。不過你別喝多,晚上我還得跟你聊事情呢。”
“知道啦。”
沒心沒肺的許大少爺坐在了沙發前,帶着淡淡的好奇,看着朗朗手裡那個木頭盒子:
“這玩意是國禮?”
“對啊,你瞅,這不麼,卡斯特羅的標誌還在呢……唔,就是風吹日曬的……這東西好像需要跟紅酒那麼穩定的保存條件。也不知道味道變沒變……我不太懂,你懂不?“
“不懂……就知道這東西好像不能過肺。”
“沒事,一會兒問他倆……咱們看什麼?”
“唔……你想看什麼?我這有的都是西影廠送我的膠片拷貝。”
他一指架子上那五六十個膠片盒子:
“這屏幕太大,現在網絡上能下載的電影投影到這上面,清晰度都挺差的。想看,最好還是用膠片來看。但這些都是老電影……”
“老電影纔好呢。”
朗朗點頭:
“你這屋真有種咱們小時候,就擠在文化宮廣場上看電影的感覺了……我看看啊……”
他走到了那一排盒子上面。
《天地英雄》、《功夫》、《老井》、《黃土地》、《霸王別姬》……
“咱看《霸王別姬》?那片子我還沒好好看過呢。”
“……?”
許鑫一愣:
“你沒看過霸王別姬?”
“看過,但是是在特別小的時候,跟同學在錄像廳裡看的,我就記得葛憂是個二椅子,後來出國和老外聊咱們的電影,好多人都會說這部電影。”
“行啊,那就《霸王別姬》唄。”
許鑫拿着膠片盒子,架到了放映機上。
西影廠的原版拷貝,放映出來的質感相當的好。
而忙活完了的周杰侖和王斯聰也走了進來。
手裡還提着幾個杯子和一瓶威士忌。
“冰塊呢?家裡有冰塊不?”
“自己廚房拿去。”
於是,忙忙碌碌的,最後在加上張倩倩端來的冰鎮葡萄、切好了的西瓜什麼的,四個老爺們關上了門,暗戳戳的就開了個角落裡的檯燈,一人一杯威士忌,點燃了雪茄。
煙氣繚繞。
“霸王別姬啊……”
叼着雪茄,靠在舒適的沙發上,周杰侖頗有些感慨的搖了搖頭:
“可惜了……”
“可惜什麼?”
朗朗一邊看着鏡頭下的段小樓與程蝶衣問道。
一旁的王斯聰搖晃着杯子裡在燈光照耀下,如同琥珀色一樣質感的酒水,來了句:
“張國嶸唄……”
說着,他繼續說道:
“我不怕和你們說,我其實一直GET不到張國嶸的點,你們懂吧?就都說他戲好,演技好,唱歌也好聽什麼的……他的歌,我就一首《倩女幽魂》……哦對,還有《風繼續吹》覺得不錯,其他的也就感覺那麼地了。反正在我這,他不算什麼神仙。”
這話張國嶸的粉絲聽來肯定不開心。
但今天又沒外人。
閒聊嘛。
“尤其是這部《霸王別姬》……就包括陳愷歌也一樣。我也沒覺得這片子牛比到哪啊……”
說話時,畫面已經轉成了黑白。
說着,他問道:
“老許,這片子牛比麼?”
許鑫點點頭,吐出滿口苦澀的煙氣:
“噗……很牛比。”
“……牛比在哪?”
“唔……”
看着蔣文麗所飾演的妓女帶着孩子往前走,推開一個嫖客的鏡頭,他想了想,按了下暫停,然後開始倒退。
三人都有些納悶。
就看到許鑫重新把鏡頭倒退到黑白片段,也就是蔣文麗剛開始登場的時候,才繼續說道:
“咱就不說專業性的東西,你們留意她的神色變化……”
看着鏡頭中在天橋的喧鬧裡,護着孩子往前走的妓女豔紅,許鑫說道:
“注意,嫖客登場時,你們留意她臉上的笑容,以及後面的變化。”
話音落,嫖客的聲音響起:
“喲,這不是豔紅嘛。”
蔣文麗飾演的豔紅摟着兒子一邊往前走,一邊露出了笑容。
但她步子沒停,還在繼續往前走。
可那嫖客的手卻放到了她的臉蛋上。
也就伴隨着一個動作,豔紅臉上的笑容隱去,隨着那句“老沒見,你可想死我嘍”的話語,一巴掌拍開了放到自己臉上的手。
然後繼續往前走。
嫖客還在跟着,見她走的快,還伸手攔着:
“誒誒誒……”
可豔紅在看到自己被攔後,卻有些粗暴的直接推開了嫖客。
嫖客有些氣不過,等豔紅走遠了,露出了一種兇狠的表情,指着豔紅罵道:
“臭婊子!”
然後,就是一段展露天橋繁華的鏡頭。
各種戲曲、鑼鼓、人聲、喧鬧之中,許鑫解釋道:
“看到了沒,豔紅把孩子抱起來了。老王,你聯想一下她出場的全部鏡頭……一句話沒說,對吧?甚至連名字都是那嫖客喊出來的,但你現在對這個角色有什麼感覺?”
“唔……”
看着畫面之中那幾個塗抹着猴臉翻跟頭的孩子,王斯聰想了想:
“爲母則剛?女子本弱,爲母則剛?”
許鑫繼續問道:
“輪子,你呢?”
周杰侖想了想,說道:
“她很討厭自己的職業喔,是不是?”
接着不用許鑫問,朗朗就說道:
“她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從一開始哪怕走的急,都護着孩子,到人多了,這麼大個孩子也不嫌沉,直接抱在身上……就爲了給孩子看到表演……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你瞧,這一段戲,蔣文麗沒一句臺詞,甚至只是一段開場,你們三個人,就已經從這裡面看到了人生百態……其實這就是這電影牛比的地方。這段鏡頭語言運用,在我這幾乎可以說已經到了極致。沒有臺詞,也不需要臺詞,但你只要看到蔣文麗的臉,看到她的動作、神情,就會看懂很多東西……懂了吧?還有這裡……”
就在許鑫說話的時候,畫面已經切換到了戲班子之中,剛纔那個往自己腦門上拍磚的孩子,也就是段小樓,露着半拉屁股正在挨師父的鞭子抽打。
而就在這抽打之中,鏡頭已經逐漸從黑白,緩緩的變成了彩色。
“這裡是第一個鏡頭運用巔峰。這段黑白戲的隱喻其實很簡單,就是單調與苦澀。但它忽然緩緩轉入了彩色的世界,你們注意看孩子的臉。藍色,藍色代表了冷靜、剋制、自私、無情……
可這裡這種藍色卻是在孩子的疼痛慘叫之中用一種漸變的色彩展露出來的。它是油彩,是被畫到臉上去的。孩子本身是天真、無邪的,可卻被人爲的,塗抹上了這種冷漠無情的色彩。懂了吧?這是摻雜了成年人的功利心……畫面太有張力了!
陳愷歌對於鏡頭語言的運用,跟張導是兩個風格,張導喜歡濃烈,但他卻喜歡用這種萬花叢中一點綠的點綴,凸出一個天真無邪、甚至仗義熱血的孩子在這個環境之中,正在被帶上一個“學戲,就要成角兒,不成角兒,等待着你的就只有冷漠”的冰冷世界。”
“……”
“……”
“……”
三個人都沒說話,只是看着一幀一幀流逝的鏡頭,搭配着許鑫的講解。
從色彩、到鏡頭語言,再到開場那十來分鐘蔣文麗爲了孩子的前途,從母親、到妓女、倒對孩子寄託了一切希望的演技轉換……
讓他們終於看懂了屬於自己的《霸王別姬》。
其實有些東西就是這樣,門外漢和內行的區別,也就在這麼幾句話的說明。
當許鑫把所有的東西拆開了揉碎了,講給他們聽,這段神奇在哪,那一段是怎樣的天馬行空時,整部《霸王別姬》,在三人的眼中,就藝術性而言,已經上升到了另外一種層次。
確確實實,陳愷歌的這部作品……暫且不提那些風言風語,諸如什麼“這是陳懷凱拍的,只是爲了讓兒子站穩腳跟,才說他是導演”,亦或者什麼“葛憂假戲真做”之類的。
那些都是捕風捉影的東西,別說許鑫了,連張一謀都不清楚。
也沒必要清楚。
因爲,無論怎樣的風言風語,都無法影響《霸王別姬》在影史、乃至天朝影史上的地位。
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四個人。
一瓶麥卡倫威士忌。
四根雪茄煙。
再加上西影廠這一刀未剪的2小時44分鐘的電影擺出來,和許鑫那縱貫全篇的解讀聲音。
三個人在這2個多小時裡,是真的看懂了。
看懂了《霸王別姬》,也看懂了自己的《霸王別姬》。
而面對最後許鑫的總結,那句:“一萬個人眼裡有一萬個哈姆雷特”的定論,三人心悅誠服。
確確實實,這部電影做到了。
不過……
“老許牛比啊。”
醉意盎然的王斯聰感慨了一聲:
“要是沒有你的解讀,我可能到現在也看不懂……原來一部電影裡竟然能寄託這麼多東西。”
“確實。”
朗朗也點頭:
“雖然都說藝術是共通的,但……沒你在這給我們解釋,我們可能還弄不懂《霸王別姬》這部電影牛比在哪呢。”
“但現在有個問題是不懂的人還是多一些的喔~”
凝視着鏡頭裡,段小樓那一聲撕心裂肺的“蝶衣”,周杰侖微微搖頭:
“其實電影和做音樂一樣,專業的音樂人聽到的,和觀衆聽到的還是不太一樣……就像是有的口水歌,觀衆特別喜歡,但那些音樂在音樂人聽來,誒,就很一般啊……搞不懂爲什麼大家會那麼喜歡。這中間還是隔着一層東西的……”
“那是因爲他們缺了個和老許這樣現身說法願意解釋的人唄。”
王斯聰聳聳肩:
“就跟今天一樣,老許要不解釋,我看這個也就囫圇着看。但他解釋了,我忽然就發現,我懂了挺多的,懂了這電影牛比在哪了……這就是所謂的區別嘛。
比如這個《霸王別姬》、比如《紅高粱》這些……好多人都看不懂,以前我是覺得導演自己有問題……但老許這麼一說,其實我就懂了。說白了,還是沒人領着進來,有人給解釋一通,就比如咱們這些人去上課一樣,老許給講了這電影牛比在哪,一下子咱們就懂了嘛。
什麼鏡頭運用,以及那些……在咱們這種普通觀衆來看很自然的鏡頭,到底演員的演技牛比在哪這些的。沒人講,那就是割裂的。你看你的,我看我的。懂行的人不屑於說,不懂行的人迷迷糊糊的看,永遠看不懂。不就是這道理麼……呃……誒,老許!”
說着說着,忽然,王斯聰的眼神變得興奮了起來:
“要不你搞個這東西算了,咋樣?”
“……什麼?”
或許是這會兒已經上頭的緣故,許鑫有些沒反應過來。
“搞什麼?”
“就搞個這種節目啊。”
指着《霸王別姬》的演員表,王斯聰笑着說道:
“就解讀這些電影什麼的,我覺得比干看有意思多了啊!就跟上課似的,把這些經典名作拆開了揉碎了那麼聊,感覺會挺有意思的啊。”
“解讀……這些電影?”
許鑫一愣。
“對啊。”
王斯聰點點頭。
“你不之前說要留校任教,然後走另外一條路麼?我現在忽然覺得你特別適合……真的,教學生如何分辨電影好壞,告訴他們這電影好在哪,壞在哪……我草!”
忽然,他像是聯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下全亮了起來。
“誒,這件事要是做成功了,以後……那不是能一言決定一部電影生死?就比如說吧。萬達這邊經常會遇到一個什麼情況你們知道麼?……就排片業務,有的片子是真特麼爛到不行,你懂吧?我經常會去看電影,好多片子沒上映之前我就能看了……就離譜,懂麼?
那些爛片會採取提高分成的形勢,讓院線猛推……就給別人喂屎,知道吧?真的,能噁心死人。把一些我覺得挺好看的電影給擠的都沒邊兒了,這事兒我始終覺得挺操蛋的。老許,這節目要是萬一成功了,你不是一下就有話語權了?把那些好看的片子推薦出來,不好看的片子往死裡踩,省的拍出來去特麼坑大傢伙的電影票,不挺好的麼?一言斷生死!我草,牛比啊!”
“……”
“……”
“……”
這話一出口,別說許鑫了,連朗朗和周杰侖都無語了。
“誒,老王。”
周杰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神情亢奮的王斯聰:
“拜託,一言定生死聽上去很厲害,但……很得罪人喔。你要單純的說讓阿鑫幫助一些普通的影迷朋友提高藝術鑑賞能力,我覺得你的想法很不錯。但你這種話太激進啦!阿鑫這樣會把所有人都得罪的……再說了,你是在挖自己家牆角喔,提高院線方分成,萬達也賺錢喔~你這樣真的合適嗎?”
“呃……”
王斯聰愣了愣。
而就在包括許鑫在內,都以爲他反應過來這麼做是“不對”的時候。
忽然就聽見大少爺斬釘截鐵的來了一句:
“怎麼不合適?我又不在乎提高那百分之二,百分之三的院線分成……我特麼是爲了藝術!”
“……”
“……”
“……”
實話實說,任誰聽到王斯聰這話,都會有種“這人思想覺悟可真高”的既視感。
可還來不及感嘆。
大少爺就又來了一句:
“媽的,誰讓他們先給我喂屎的!”
“……”
“……”
“……”
得。
這話一出口,前半段整體垮塌。
說到底……
大少爺還是在“公報私仇”。
聽到這話的朗朗忍不住笑了:
“郭德剛不說過麼,人總要吃屎,但只要別嚼就行。”
“哈哈哈哈哈……”
周杰侖直接笑噴了。
王斯聰愣了愣後,也樂了:
“哈哈哈哈,這段我聽過,巨好玩!哈哈哈哈……”
大家都在笑。
唯獨許鑫。
如有所思……
“讓阿鑫幫助一些普通的影迷朋友提高藝術鑑賞能力”?
周杰侖的這句話,觸動了他的心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