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子，快點跑！”
“大名子，快點啊，等會被追上了。”
“達名只，快電……”
一線隊賽後休息一天。
王憷帶着李偉峰和皮亞尼奇一起跑到U18訓練場看張馳名訓練，三個人坐在球場邊上評頭論足甚是愜意，就連皮亞尼奇都整出幾句中文。
原本張馳名已經完全融入了梅斯U18，甚至成了邊路主力，和隊友之間默契不錯。可是王憷他們在場邊讓他踢的很彆扭，他感覺自己好像是動物園裡面的猴兒，被關在籠子裡面供遊人參觀。
“嘖嘖，這個球真可惜，他踢球不會動腦子啊。要是換我上去估計能幾下就能過掉對手。”
爲了照顧皮亞尼奇，王憷說的是法語。
“還是太年輕，他應該……往左來一下。”
李偉峰法語比較差，所以選了些簡單的詞彙表達自己的意思。
“不是每個人都是天才，像我這種球員可能一百年只出一個，梅斯可真是走運，竟然可以擁有偉大的米拉勒姆·皮亞尼奇。”
今天張馳名踢的是右路，皮亞尼奇曾經長期踢右邊鋒這個位置，在心裡默默比較一番，皮亞尼奇覺得他比張馳名強多了，這小子除了速度其他沒有能和他比的。
“哎，今天真不應該來，大名子的表現太讓人失望了。”
“這樣都能在U18踢主力，我們離開以後，青年隊真是一屆不如一屆。”
“確實，這一屆青年隊是我見過最差的。”
幾個人都沒特意壓低聲音，在右路帶球的張馳名正好聽到，腳下一個打滑，直接把球權交到替補那邊。
“嘖嘖。”
王憷咂咂嘴，評頭論足道：“這肯定是飛機打多了，腳這麼軟。”
“以前我們在巴西訓練的時候就有人這樣，腳步虛浮，眼圈又大又黑，那人寢室一股腥味。”李偉峰這個老流氓煞有其事說道。
“後來呢？”皮亞尼奇來了興致。
“後來沒有了……據說那個人到現在還沒有兒子。”李偉峰繼續胡說八道。
一直注意這邊的張馳名惱羞成怒，連李偉峰老大哥的身份都不顧，衝着場邊怒吼道：“你們閉嘴！”
“保羅！把注意力集中到場上，這只是三個人，你就這樣分心，正式比賽可是有成千上萬的球迷！”
U18教練讓·喬諾壞笑着訓斥張馳名。
他早就發現了三名不速之客，樂得配合王憷他們。
“保羅，這名字真他媽土！”
雖然之前已經聽過，王憷還是感覺張馳名的法語名土爆了。
張馳名這貨看他起了個法語名，有樣學樣也起了個法語名。
因爲“保羅”這個名字是教名，別說在法國，整個歐洲都有很多“保羅”，這個名字就像英語國家的“凱文”或者“詹姆斯”，意大利的“弗朗西斯科”，中國的“X龍”“X磊”一樣普通，和二狗子三胖子也沒什麼區別，掉下塊磚頭都能砸到七八個。
“哼哼，看看我，我想不出來，我也不起法語名。”
李偉峰有些驕傲說道。
其實他內心深處認爲，名字是父母賦予的，作爲子女沒有資格進行改動，他覺得中文名就是最好的。
王憷也知道李偉峰的想法，他也很認同。
可在歐洲踢球，你不起個外語名，你的名字會被翻譯的奇奇怪怪，別指望這些驕傲的歐洲人會在翻譯上面下功夫。
說到底，還是文化傳播度不夠，國際地位不夠高，否則哪用這麼麻煩，直接在背後印上中文就可以了。
正是爲了未來國人能得到尊重，他纔會這麼拼命。
王憷要做的就是披着“阿萊”的馬甲，用場上和場下的表現征服世界，像全世界展示新時代國人的精神面貌。
“洋裝雖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國心。”
這句歌詞就是對他最好的詮釋，等到退役那一天，世上只有王憷，再也沒有阿萊。在此之前，他只能用法語名出現在賽場上。
“狗日的王憷，就知道欺負老子。”
張馳名聽到王憷對他的法語名評頭論足，心中更加不爽。
隊友隨便看過來，張馳名就覺得是在嘲笑他，這讓重面子的青年人怎麼受得了。
好不容易熬過對抗訓練，張馳名氣呼呼衝到場邊質問道：“你們怎麼這樣？”
“我們怎麼了？”
王憷歪着頭反問。
“你們，你們……”
張馳名原本就不善言辭，被王憷目光一看，氣勢先弱了三分，吭哧半天才弄出來一句：“你們不應該影響我們訓練。”
“切！”
李偉峰感覺很失望，覺得張馳名一點不爺們，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即使是朋友欺負你，你也應該反抗。
張馳名氣勢洶洶的來，最後虎頭蛇尾，有話都不敢說，李偉峰心中對張馳名又看輕了一些，張馳名也注意到了老大哥目光中的鄙夷，心中更加埋怨王憷讓他丟臉。
“今天過來是有好事。”
王憷也知道不能一直欺負張馳名，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你找我能有什麼好事。”
張馳名沒好氣說道。
“好好說話，否則就不告訴你了。”
不欺負張馳名不等於慣着他脾氣，王憷心眼小着呢，看張馳名態度不好，馬上賣起關子。
“不說拉倒。”
張馳名脾氣上來了，扭頭又回到訓練場。
王憷走過去跟讓·喬諾一番耳語，梅斯U18教練馬上找到張馳名，張馳名又氣呼呼跑回場邊。
這一次他真急了，指着王憷劈頭蓋臉問道：“你這人怎麼這樣，教練說我這幾天不用來訓練了。”
王憷用手指彈着手掌，一臉痞像看着張馳名不說話。
張馳名站了半天，還是慫了：“王憷、憷哥，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快跟教練說說，別把我踢出大名單。”
在邊上看戲的李偉峰看看王憷又看看張馳名，驚訝於王憷竟然能指使梅斯U18教練，不過心中還是覺得王憷有點過分了。
他的脾氣急，但不是傻子。
王憷在梅斯如日中天，他自然不會當面指責王憷，再說張馳名和他有一毛錢關係。
“不行！”
看張馳名都快哭了，王憷也不逗他了，直接告訴他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這幾天你跟一線隊訓練，下週中跟我們一起去貝爾格萊德。”
聽到這話張馳名愣了，皮亞尼奇和李偉峰也是心中一驚，原本以爲王憷只是拉着他們過來看張馳名訓練，沒想到這個小子運氣這麼好。
張馳名半天才反應過來：“貝爾格萊德是哪兒，週中，是法國杯嗎？”
“塞爾維亞首都貝爾格萊德！”
王憷恨鐵不成鋼說道：“早知道我就不去求頭了，就你這個文化水平去了塞爾維亞都給祖國丟臉。”
“我，我，王憷……”
張馳名也沒有想到他竟然能跟一線隊一起去參加歐聯杯，即使不能出場也行啊，知道自己誤會王憷了，張馳名一臉歉意說道：“對不起，王憷，真是太謝謝你了。”
“別他媽跟我說謝謝。”
王憷渾不在意擺擺手：“畢竟父愛如山，我做什麼都是爲了你，下次不要再……”
不等他說完，張馳名大喝一聲衝向王憷，可王憷早就防着他呢，起身就跑，李偉峰盯着兩個的背景有些羨慕，剛纔是他想歪了，沒想到王憷竟然跑去求皮埃爾讓張馳名一起去塞爾維亞。
當初他剛到國外的時候，要是有這種哥們就好了。
……
自從知道了要跟一線隊一起去歐聯杯，張馳名每天都是數着時間過日子。
跟一線隊一起訓練的時候，他總是拼命表現，希望能打動一線隊教練，再不濟也混個垃圾時間出場，那可是歐聯杯，說不定這輩子就這一次機會，張馳名可不想錯過。
週末對領頭羊南錫的聯賽，原本是一場焦點大戰。
但是梅斯爲了應付歐聯杯，上半場結束早早鳴金收兵，下半場剛開始皮埃爾直接換下王憷、皮亞尼奇和丹尼爾·戈麥斯，守了一個0:0。
對此法國都表示了理解。
波爾多經理本傑明·巴迪斯在接受採訪的時候則酸溜溜說道：“他們就算努力，也不可能小組出線，還不如把精力放在聯賽當中。”
誰都知道波爾多因爲在法國杯中輸給梅斯，沒能拿到歐戰資格。
不等梅斯方面做出迴應，《隊報》直接指出：“現在梅斯的聯賽排名比波爾多高，這個賽季法國杯中他們再次淘汰了波爾多，波爾多根本沒有資格對勝利者指手畫腳。巴迪斯應該把精力放在自己的球隊，或許他們的排名會更好看一點。”
這話太打臉了，波爾多連續兩個賽季在法國杯中輸給梅斯，他們確實沒有資格說梅斯什麼。
而梅斯一線隊，這個時候已經飛向了塞爾維亞首都貝爾格萊德。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就連這次的飛機張馳名都覺得比以前坐過的更舒服。看着坐在前排假寐的王憷，張馳名心中真是感慨萬分。
兩個一起穿着開襠褲長大，在同一所小學讀書，一起在瑞德接受訓練，可王憷現在竟然能說動一線隊教練，讓自己進入這麼重要賽事的大名單。
心中有些羨慕，又有些慶幸，要是不認識王憷，他可能這輩子都被機會參加歐聯杯。
下了飛機，踏上塞爾維亞的土地，張馳名暗自鼓勁，訓練中要更努力，爭取替補出場。
梅斯其他人和張馳名的想法差不多，對即將到來的歐聯杯激動萬分。
而王憷，則顯得心事重重。
剛出了安檢，他就看到了寫着他名字的中文接機牌和一邊的中國國旗。
“李哥，大名子，走吧。”
王憷喊着兩名同胞，離開大部隊走了過去。
張馳名和李偉峰一頭霧水跟在後面，上車以後發現全是外國人。
“你們好，我是盧卡·德約科維奇，不過我可不是網球明星，我只是一名普通的翻譯官。”
衣冠楚楚的中年帥哥自我介紹道，最重要的是，他說得是中文。
等王憷和德約科維奇交流完畢，李偉峰馬上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之前我跟使館方面聯繫過，希望去悼念那些犧牲的同胞。”
王憷只是簡單說了幾句，李偉峰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已經成年了，那時候看到新聞，他恨不得跑到燈塔國找人拼命，張馳名還是不明就裡，但是看王憷和李偉峰都不想多說，也沒敢問。
到了櫻花路3號，德約科維奇給幾人遞上鮮花，王憷默默走到碑前，紅着雙眼看着塞中雙語的紀念碑“謹此感謝中華人民共和國在塞爾維亞共和國最困難的時刻給予的支持和友誼。並謹此緬懷罹難烈士。”
王憷從來都是個憤青，這件災難發生的時候，他最愛的動畫片停播，可是他一點意見都沒有。
只是感覺憤怒，無盡的憤怒，想要發泄，那段時間在球場上，他踢球都是帶着火氣的，那時候他還小，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能讓憤怒平息，怎麼才能爲犧牲的同胞討回公道，只是悶頭努力，希望有一天能穿上國家隊球衣，爲了國家榮譽而戰。
這件事已經過去8年，他也穿上了國家隊球衣，可是王憷還是不能釋懷。
所以知道要來貝爾格萊德，他提前聯繫了使館的工作人員，纔有了今天的安排。
放下鮮花，王憷從包裡拿出幾瓶茅臺擰開倒在了紀念碑旁邊的土地上，哽咽着說道：“遺址已經重建，周邊又恢復了喧囂，但是你們爲國家做出的貢獻，後人永遠不會忘記。”
“各位英烈，一切都好，國家現在日漸昌盛，蒸蒸日上。”
“是你們的流血犧牲，讓我和千千萬萬的後來人享受到和平與尊重。”
“我曾經聽過一句話，‘足球是現代戰爭的延續’。所以當我穿上國家隊球衣的那一刻，我時刻提醒自己，每一場國家隊比賽都是一場事關榮辱的戰爭。”
“我會加倍努力，不讓祖國蒙羞。”
“和你們一起捍衛國家的榮譽，讓五星紅旗永遠飄揚在天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