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材頗爲高瘦,肌膚極其之白。
不是蒼白,亦不是瑩白,而是極爲不正常的粉白之色。
就像是塗抹了厚厚一層鉛華之白一般,月光照耀在他的面龐之上,極爲詭異嚇人。
五官倒是生得十分精緻,只是那狹長的眼眸之下,過於綠白分明的眼瞳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他分明生得白得詭異,可他居然在自己那雙薄薄的嘴脣之上塗抹了類似於大紅胭脂般的顏色。
整個人充滿了突兀與詭異,在夜風中立着,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美感。
此刻,他那雙散發這千里綠芒的眼瞳在不斷搜尋着南山範圍,似在查找可疑人物。
他那陰冷毒蛇般的目光流轉間,落在陵天蘇身上,神色微微一怔,隨即伸手入懷,掏出一根木製笛哨,扔給了他。
陵天蘇接過那笛哨,低頭一看,木黃色的笛哨之上,雕刻有一隻活靈活現的小蛇,正吐着信子。
可小蛇明明是虛假刻繪之物,可握在手中,竟有一種冰涼涼的滑膩之感,好像真的有一隻毒蛇在手心滑動。
只聽得那男人緩緩開口,聲音竟是沙啞十分難聽:“魍山與我說了,你要去那無風谷,可是山主不放心,你將此笛哨帶上,若是遇到危險,第一時間吹響,我便來救你。”
陵天蘇心說,我可不需要你來救。
不過面上,他還是給了他幾分薄面,笑着將笛哨收好,拱手笑道:“多謝。”
告別了魅山,穿過河流山川,越過一道極窄峽谷,陵天蘇終於來到鐘山無風谷。
寂寥空曠的山林,偶能聽聞蟲蟬鳴聲,夜色深沉,在陵天蘇穿過那道極窄峽谷之時,天空上的星月光輝皆急速黯淡下去,甚至連一路走來的蟲蟬之聲也隨之安靜下來。
他知曉,能夠在鐘山之中生存的蟲蟬乃至一草一木,在燭陰的神力滋養之下,皆頗具靈性,可乃爲山中一員。
可這坐無風谷中,聽不到一絲蟲鳴蟬聲,更見不到一隻野兔竄出洞口。
一切都變得詭異安靜。
陵天蘇心中冷笑,暗想看來這是早有準備了。
目光如電一般在極短的時間裡,將這座山谷掃視了個便。
他目光忽然一凝,之間一座參天古樹之下,那道白衣身影被一條長長的鋼索捆懸在樹下,一身血跡斑斑,並未見到其他人身影,更別說那什麼鏡淵魔了。
陵天蘇眼底微微閃爍着寒芒……或許,那所謂的鏡淵魔,正是那樹上之人!
踩着堅硬的山石土地,陵天蘇眼底的寒芒很快收起,化作深深的憤怒與擔憂,他厲吼高喊,活像是被情愛衝昏了頭腦的熱血憤怒少年。
“子憂!何人傷你?!我這就來救你了!”
那女子垂着腦袋與眼簾,睫毛微微一動,卻並未睜眼,似在等待着什麼獵物主動送上門一般。
陵天蘇腳下奔馳,懷中抱着那把韶光劍,手指之中,卻悄然夾着一枚寒霜冰棱,清透的冰凌之中,隱隱可見金色雷絲在其中游走。
此女過於古怪,她既然能夠將子憂模仿得這般淋漓盡致。
那便意味着她很有可能是子憂身邊最爲親近之人,若是留她下來,那便只會是她身邊的一個巨大隱患。
正當陵天蘇靠近到她身邊之時,指尖下的殺機蓄勢待發,他忽然心念一動,似是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入了這山谷結界之中,就連樹上被束縛雙手吊着的假子憂亦是指尖微動感知到了什麼。
陵天蘇心中微暖,知曉正主來了。
她終究還是放心不下。
不過話說回來,你那偷偷摸摸的是鬧哪樣,隱藏身份,互變陰陽耍人的遊戲還沒玩膩嗎?
無語之餘,陵天蘇心中仍有餘悸。
如今牧子憂已經有着通元中期的強大境界實力,隱藏氣息至極玄極幻的本領自然是信手拈來。
若是放在以往,陵天蘇定然不可能這般敏感感知到她的氣息存在,只是經過昨夜……可謂是二人心意相融之下進行的一場雙修,他對於她的氣息感知之力,早已是遠超了尋常之人。
這點……怕是連她自己都不曾知曉吧。
可是方纔,察覺到牧子憂氣息的,不僅僅只有他,看那假貨的表現,似是也察覺到了。
這不禁打消了暫時殺她的念頭。
陵天蘇很想弄清楚,那鏡淵魔,究竟是什麼來頭。
而北族,究竟發生了什麼,還留有了那些後手?!
之間殺機悄然收入衣袖之中,他拔劍,斬斷鐵鎖。
看着那軟倒而下的嬌軀,陵天蘇雙臂一張,一把將其珍之重之的抱住,滿臉關切的說道:“你沒事嗎?”
說完,眼底閃過一絲讓人不已察覺的壞笑,兩隻手掌看似查探傷情的在她身上不安遊走起來。
他是絕對不會承認,是因爲他那可愛的小媳婦兒太皮了,這會兒他也想故意皮一下,嘚瑟一下,酸她一下。
嗯,絕不承認……
我只是想看看你,還能堅挺多久?
懷中的那個假貨身體微僵,暗道這小子怎麼突然就不安分起來了,居然公然吃豆腐,還是對着這樣一張臉?
可以牧子憂的角度而言,這個時候偏偏有不得推開。
無奈之下,她只好雙目微閉,一副虛弱重傷的模樣軟在他的懷中,一雙纖細手臂,更是柔弱無力的攀上了他的脖子。
纖指看似無意的抹過他的脖間肌膚,一抹暗光隱入他的肌膚消失不見,然後伏在他懷中似是等待着什麼。
陵天蘇視線微斜,感受着那一抹難以察覺的氣息流竄至體內,而手臂上的那條癒合成珈的傷口,竟然隱隱的傳來一陣刺痛酥癢。
竟然是毒?
而且原來在那時她刺殺魑山之時,那一劍的目標並非是朝着魑山而去,她的目標從來都是自己。
陵天蘇心中冷笑,這北族倒真的是會掌控人心,原來那些北族來的妖類,甚至是那懷山,皆是幌子。
真正的一把殺人利劍,是她……
如此說來,魑山之所以會被她重傷,也是着了她這毒殺之道?
陵天蘇悶哼一聲,面上茫然的抱着她,喃喃道:“我的身體,爲何麻木了?”
懷中的‘牧子憂’終於緩緩睜眼……
她撿起身旁被他放下的韶光劍,緩緩提劍,劍尖直至身下栽倒在地的陵天蘇,目光無悲無喜。
“爲什麼?”陵天蘇一臉沉痛,道:“難道當年……滅族之徵,你一直都參與其中?”
“不錯,那場婚姻,本就是我提及出來的,只怪你太蠢,錯信了人。”
聽到這麼一句話,陵天蘇差點笑噴。
我信你個鬼,你個女人壞得很。
這會兒明明都要殺我了,居然還不忘挑撥離間。
看着模樣,她顯然是沒打算在這殺死小爺我了……
好一個一石二鳥,竟是想埋下仇恨的種子,讓他日後好去殺她嗎?
這個女人……
當然了,陵天蘇自然是很配合的露出一個仇恨咬牙切齒地充血目光,他低吼道:“若有他日,我定殺你!”
殺的是你,而非她。
陵天蘇心中默唸一句。
這個女人低眸憐憫地看着被她玩弄於鼓掌之中的可憐小狐,嘴上卻道:“我看你誠心待我的份上,今日我不殺你,只廢你,記得你今日說得話,倘若下次相見,你可要好好努力殺我纔是。”
說完,手提,正欲落劍。
就在這時,整個山谷都變得動盪起來。
隨着那動盪之勢,山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彷彿蘊含着無窮的怒意!
山勢?
假貨心中咯噔一下,是她來了!
能夠觸發鐘山之勢的,除了那燭陰,唯有那新繼任的山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