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大皇子殿下口出穢語,詆譭渃兒公主,葉陵世子本想直接離去,但是因爲大皇子的一句話,他接下了比試……”
“看來你心中比朕還清楚,怎麼?連你也覺得一個懂事乖巧,不爭不搶的公主還抵不過一個道德敗壞,有辱斯文的皇子嗎?”
“不,老奴不敢,只是皇家子嗣,歷來如此。”
“可笑至極!朕當年正是因爲這句歷來如此,負了渃兒的母親!如今還是因爲這句,便要朕最懂事的公主遭受如此委屈嗎?
朕非但不覺的葉陵做得過分了,反而覺得他此舉做得大快人心。當日之戰,大皇子連皇家絕學‘皇龍殺’都使出來了,這是動了殺人的念頭!
可其結果依然是敗了,還被人打得像條狗一樣,技不如人,還主動挑事,丟人現眼的東西!你問皇家威嚴何在,這皇家威嚴偏偏就是他這個正統皇家子嗣自己給丟失了!還要去怪別人嗎?”
老太監啞口無言,覺得終究還是陛下將事看得更加長遠些。
天子眼中的情緒來得快,消失得也快。
他將手中端了許久的酒一飲而盡,杯中溫好的酒早已涼透。
“大皇子將‘承影劍’都輸給了葉陵,他回府可曾兌現承諾?”
老太監的臉色頓時爲難起來:“不……不曾,世子殿下諸多雜事纏身,沒有主動找大皇子殿下討要,大皇子也當此約定從未發生過了。”
天子冷笑道:“敢做不敢當,身爲皇家男兒,卻連承諾都做不到及時兌現,孫損…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老奴明白。”
看得陛下是要大皇子殿下強行交出‘承影劍’了。
…………
告別了雲長空,陵天蘇頂着漫天飛雪,來到了顧家後院。
依着規矩,左門敲三下,右門敲一下。
很快,一個青衣小廝撐着一把紙傘咯吱一聲,打開了大門。
他探出半個腦袋,目光不耐煩的將他上下打量一番。
揮手道:“你是誰家的公子,這般不懂事,如今顧家出了大大小小不少的煩心事,你還來這找顧大少作甚?
別家李公子,王公子跟顧少關係那般好,都沒有在這時候來找顧少,你哪來的回哪去。”
這小廝把陵天蘇誤認爲顧瑾炎的那羣狐朋狗友來約他出去花天酒地的。
雖然陵天蘇的目的確實也是這個,但是這小廝未免也有些太拽了吧。
要知道能夠跟顧瑾炎玩一塊還被稱之爲公子的,理應也是富貴出生。
不比他這與人爲奴的小廝來得尊貴?
陵天蘇又哪裡知道,顧瑾炎的那些狐朋狗友都是上前趕着去巴結他。
而來福是顧瑾炎的貼身小廝,對於顧瑾炎的脾性自然是瞭解得非常到位。
要想巴結好顧瑾炎,那還不得先從他身邊的貼身小廝下手。
久而久之的,這小廝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對人對物的態度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小廝來福扔下一句話就不耐煩的要將大門關上。
陵天蘇一把扣住大門邊緣,道:“你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就說葉陵來找他了。”
小廝來福用力扳了扳門,卻發現這平時很活絡的大門像是被釘死了一般。
任他怎麼用力也撼動不了半分,神情更加不耐了:“什麼葉陵,哪個認得你,快給我滾……等等!葉陵!你是那個葉陵?!”
小廝拒絕的話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話說到一半時驟然一頓,似明白過來什麼。
他瞪大雙眼,滿臉驚駭,一副驚嚇過度的反應。
陵天蘇看着他點了點頭,道:“正是葉家葉陵。”
永安城有許多個葉家,但是葉家卻只有一個葉陵。
小廝來福綠豆大小的眼睛上下來回將眼前這位少年公子打量一番。
當看清他眼睛顏色果真是同外界傳言那般是藍色的,心中最後一點疑惑也瞬間打消。
他臉色一變,哪裡還敢半掩着這門。
見他冒着風雪站在門外,心中暗罵一聲該死。
趕緊推開門迎了出去,將手中的紙傘遞到他頭頂上方,更不敢爲自己留下半分遮掩的傘面。
他連忙賠笑道:“原來是世子殿下大駕光臨,小的有眼無珠,衝撞了殿下,還望殿下大人有大量,千萬莫與小人計較啊。”
陵天蘇結果傘,自己撐傘道:“行了,別再廢話了,我也不爲難你,你快些去通知顧瑾炎一聲,我就在這裡等他。”
“是是是,小的就不耽擱殿下的寶貴時間了,這就去通告。”
…………
“葉陵?你說葉陵來了?!”
顧瑾炎懷抱佳人,與之一同在園中欣賞雪景。
溫香軟玉在懷,小家碧玉的模樣,倒是惹人憐愛。
可顧瑾炎卻是再也無心思去欣賞着漫天雪景與懷中美人。
“少爺~~”女子幽怨的輕聲喚道。
因爲今日她好不容易引起了這位顧大少的注意,也成功的爬上了他的牀榻,溫情不過片刻。
因爲小廝的來報,他竟然溫柔而不失霸道的果決將她推開,不再去多看她一眼。
顧瑾炎是一個冷情的人,即便她可憐兮兮的喚了他一聲,也不見他眼中泛起一絲波瀾。
“你先退下吧。”
顧瑾炎偏首說道,語氣雖然溫和,卻不容置疑。
女子眼神悽悽的看了一眼那半張英俊的面孔。
心中固然不捨,但也知道他性格便是如此。
她卻是強求越是會引來他的反感,無奈之下只好委婉的告了一聲退,便施施離去。
園中只剩顧瑾炎與小廝來福二人。
顧瑾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面上變幻莫測。
他沉聲道:“葉少不是應該在審理姐姐的私自回京的案子嗎?怎會有空來找本少?”
來福面露難色道:“這個世子殿下沒說,小的也沒敢多問,只是叫小人前來通告大少爺您一聲。”
顧瑾炎道:“行了,我知道了,快請葉少進來吧,不,我親自去迎。”
小廝來福嚇了一大跳,顧少親自去迎接?
這可是破天荒頭一回啊。
要知道即便是陛下的皇子私自來結交顧少,顧少也是不屑於顧,懶得去多看一眼。
雖然葉家世子身份尊崇無比,但顧少性子高傲,哪裡能夠讓他親自去迎接的。
心中疑惑連連,但也心知自己做爲下人,有些問題……還是少問爲妙。
對於顧瑾炎的親自迎接,陵天蘇沒有絲毫的意外。
顧瑾炎一改常態,沒有穿平日裡穿得最多的那件青綠長衫。
而是套着一身白色大氅,巧妙的烘托出他這麼一位貴公子的非凡身影。
他踏雪而來,腳步有些緊促。
當他看到門口撐傘少年真的是陵天蘇之時。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面上掛笑道:“葉少,真的是你,我還以爲是死來福成心打趣我呢?”
陵天蘇笑道:“打趣你做什麼,我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
“能!自然能!風雪大,快些進來吧。”
雖說外頭風雪寒冷,但顧瑾炎的房間地龍燒得旺盛,與外界的風寒倒是截然相反。
來福十分勤快的下去沏茶,陵天蘇毫不客氣的將頭上雪花拍在鋪就在地上的華貴地毯之上。
對此,顧瑾炎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的情緒。
“今天我在大理寺見到你姐姐了。”陵天蘇直接開門見山道。
顧瑾炎面上苦澀笑道:“姐姐她……應該過得很不好吧,你見到她時,是不是有人對她動刑了?”
“看來你都知道了。”
顧瑾炎嘴角掛着一抹笑,面上卻是冷冰冰的:“夏運秋!本少是不會放過他的!”
陵天蘇點了點頭:“理應如此。”
“葉少,我這幾日,多謝你了。我聽我爹說了,三叔屍變,咬死了顧家許多弟子,是葉少你幫忙送葬三叔的,還有就是我姐姐的事,也煩請你多家勞心了。”
顧瑾炎面上誠懇,他所求並不多。
只希望姐姐能夠在大理寺不再受那小人的酷刑,他亦明白葉陵的爲難之處。
他之所以沒去找他,一是因爲擔心夏運秋會認爲他會去請葉陵幫忙,安排他們姐弟相見,故而再度對姐姐動刑。
雖然看其結果他仍是動刑了,但只要他忍住不去相見,他便會死心,下次便不會再動刑。
二是葉陵被捲入顧家之事難保不是暗中有人幕後佈置棋盤。
他若是因爲個人情緒而干擾到葉陵的判斷,恐怕還會波及到他。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故作平淡,保持平日裡的浪蕩模樣,賞雪玩女人。
但今日陵天蘇的突然到訪,卻是真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小廝來福也爲二人備好茶水,上好的碧螺春茶香飄散而出。
陵天蘇端起茶杯如同牛飲一般將這上好的茶葉一飲而盡,道:“我就是爲了你姐姐的事來的。”
顧瑾炎的眼睛霎時就亮了起來,隨即想到什麼,又再度黯淡下去。
他低聲道:“來福,你先下去。”
來福早已習以爲常,應了一聲便伶俐退下,走之前還不忘細心的把門給帶上。
來福離去後,顧瑾炎這才繼續道:“葉少,此事實在是棘手,姐姐歸京這點實在是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你給我一點時間,我定能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不會因爲此事拉你下水,讓你爲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