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的太上長老看着眼前容色俊美的年輕男人,在心底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寧朝末年覆滅之日,細緻到江湖大小門派都有至少一句話的描述,對於神霄樓的記載卻是一片空白。
就連後世的史學家也沒有找到半點有關神霄樓在這場萬軍之戰中留下的痕跡。
神霄樓不屬於六大門派,實力卻絕對不弱於六大門派。
有人猜測神霄樓主在關鍵時刻臨陣逃脫,也有人猜測他也死在了戰爭之中。
可如今,唯有容家的每一任太上長老知曉——
在蓬萊山和北溟教兩派也力竭而亡後,神霄樓主用全部的生命力結合蓬萊山和北溟教兩派術法,構建了一個屏障。
這才逼退了不明的敵軍勢力,得以保全神州剩下的血脈。
這樣的事情,史書自然不曾記載。
世人也不知道神霄樓主以身殉道,沉眠了三百年,青絲化白髮,他醒來的時候,生機幾近全無。
但他醒來之後,在得知時代早已變遷,封建古代結束,取而代之的是現代高科技社會後,並沒有停下來休息,而是以雷霆手腕建立起723局,繼續保護神州。
因爲連容家太上長老也不敢完全保證,昔日入侵神州的敵人會不會再次出現。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惟願天下大同,河清海晏。
這是三百年後,神霄樓主名字的由來。
“有些不解的事情,前來問問您。”晏聽風看向魚簍,微微一笑,“看來今天的收成不怎麼好。”
“在這裡釣魚已經百載,魚兒也是越來越精明瞭。”容家太上長老席地而坐,“樓主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容家說這些年,江城會出現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無數新星冉冉升起,英雄人才輩出。”晏聽風緩緩道,“而能夠引起如此變局者,我已經見過了。”
“哦?”容家太上長老笑,“樓主能夠如此確定?”
“嗯,只能是她。”晏聽風喃喃,“她懂的東西也很多,我已經很久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人了。”
容家太上長老會意:“難怪樓主這段時間一直陪在這位夜小姐身邊。”
“很厲害,也很神秘。”晏聽風笑意溫軟,“我纔想問問,她會不會是破局之人,讓神州徹底復興。”
容家太上長老微微搖頭:“這個世界上,有人的命運是看不透的,譬如樓主您,也譬如那位夜小姐,像你們這樣的人,是沒有被命運這個枷鎖框住的。”
“沒有被命運框住?”晏聽風聞言,冷冷地笑,“人在世上,誰不是在命運的洪流裡苦苦掙扎。”
倘若他真的沒有被命運束縛,可以逆天改命,三百年前又爲何救不了神州?
“可樓主並不信命,也不認命,那位夜小姐也是一樣的。”容家太上長老說,“我不知道她會不會是破局之人,但她一定能夠給神州帶來極大的變化,就像永寧公主一樣。”
晏聽風的眼神微微一變,重複了一遍:“就像永寧公主一樣麼……”
“不過樓主今日來得正好,有一件十分要緊的事情,我正想同樓主說。”容家太上長老神情微微一肅,“前幾日我觀星,發現屬於神州的幾顆命星,竟然活了。”
晏聽風眼瞳倏爾一眯:“誰的命星?”
“燕王鶴迦,天音坊掌門林梵音。”容家太上長老一字一頓,“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偏偏發生了。”
命星代表着一個人的生死,死去的人,命星也隨着一同隕落。
而如燕王這等人中之龍,他的命星與神州息息相關,早已融入了整個神州的星軌之中。
晏聽風的眼神頃刻間變了:“你是說,燕王和林掌門要活了?”
“這纔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容家太上長老嘆了一口氣,“但我的觀測絕對不會有誤,人不能死而復生,就算不是他們要活了,也絕對有大事要發生。”
“我知道了。”晏聽風閉了閉眼,“這件事情,不要跟第二個人說。”
容家太上長老恭敬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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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夜挽瀾再次前往雲京博物館,觀看剩下的展區。
“夜小姐。”項館長笑眯眯道,“看見了什麼好的拍品,說出來,我看看可不可以提前幫你預留。”
夜挽瀾微微搖頭:“恐怕預留不了,我只看上了枯木龍吟琴。”
“什麼?!”項館長懷疑自己聽錯了,“枯木龍吟琴?”
這可是天音坊至寶啊,據說枯木龍吟琴是三大古琴中威力最大的一把。
身爲天音坊之後的雲京林家,對這把琴志在必得,好比項家絕對不會把項氏皇族的東西拱手相讓一樣。
“嗯,是枯木龍吟琴。”夜挽瀾笑容淡淡,“所以就不勞煩館長您了。”
“夜小姐,你可要想好了,你若真的要這枯木龍吟琴,那就是和林家作對啊。”項館長急了,“就算你真的拍到了枯木龍吟琴,能不能安然無恙地離開雲京,都是個未知數。” “館長您所說的,我都知曉。”夜挽瀾頷首,“我也做好了準備,只是枯木龍吟琴對我來說很重要,不能讓出去。”
“唉,你……”項館長一噎,“好吧好吧,你決定的事情,我勸也勸不了,但我會盡我最大能力幫你。”
“多謝項館長了。”
這時,冰河興致沖沖的聲音響起:“先生,您猜的真不錯,夜小姐在這呢。”
夜挽瀾和項館長一起回頭。
“夜小姐。”晏聽風朝着她點頭微笑,“薛教授醒了,我們一會兒一起去項家要賠償。”
“好。”夜挽瀾點頭,“正有此意。”
項館長呆呆地看着兩人的背影,嘀咕了一聲:“還有這種操作?”
但匕首的掠奪和遺失事件都與他無關,他最近最焦慮的事情還是博物館的大橘貓被遊客喂的太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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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博物館後,夜挽瀾和晏聽風去了市中心醫院。
薛教授果然也已經醒了過來,頭上纏着繃帶,神情還有些茫然。
病牀旁邊堆滿了果籃,符教授挑了一個最紅的蘋果,咔嚓咔嚓咬了幾口。
薛教授瞪眼:“你怎麼搶我的東西吃?”
“反正你現在又吃不了,我不幫你吃就壞了。”符教授理直氣壯,“你應該感謝我纔對。”
薛教授:“……”
他要被氣死了。
“教授。”夜挽瀾適時出聲,“您感覺怎麼樣?”
薛教授齜牙咧嘴,嘀咕了幾句:“疼是真的疼啊,我還擔心把我腦子撞壞了,以後要是寫不出論文可怎麼辦啊。”
符教授:“……你還想着寫論文?!”
他真是佩服他這位老兄弟的腦回路,看來這一次的確是把他撞傻了!
“當然。”薛教授冷哼一聲,“我是不可能讓你一個人獨享我們的考古成果的。”
“沒大事就好。”夜挽瀾觀察了一下薛教授的狀態,這才放下心來,“我一會兒去項家,會把您的賠償也一要。”
“匕首呢?”薛教授急急地問,“匕首不會真的拿不回來了吧,唉,都怪我!”
“您放心,拿回來了。”夜挽瀾安撫道,“賠償是另算的。”
“那就好那就好。”薛教授放下心來,“我也不需要什麼賠償,只要你把匕首拿回來就好了。”
夜挽瀾替他掖了掖被角:“您先休息,晚上我再過來看您。”
面對夜挽瀾,薛教授很聽話:“我一定養好身體,還等着咱們下次一起再去考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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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項家。
項少虞比預定提前幾天回來,這讓項管家有些吃驚。
在得知項少虞要求四長老把匕首交出來的時候,項管家有些不悅。
怎麼還偏幫外人?
四長老臉色鐵青:“我說了,匕首現在不在項家,你讓我拿,根本拿不出來。”
“四長老,這件事情確實是你做的不對了。”項少虞神色淡淡,“那個項燕子——”
項樂風提醒:“少虞哥,是項雁南。”
“都一樣。”項少虞擺手,只是看着四長老,繼續說,“他在文物局前強搶匕首,拿到項家來,你就真的收了?不問來源,也不問他做了什麼?”
誠然項少虞是被欽定爲下一任家主,地位極高,可四長老也忍不了被一個小輩指着鼻子教訓。
他忍了忍,強壓着怒意道:“少虞,老夫再說一次,匕首現在確實不在項家!”
“是啊,少虞公子,昨天有人進入了乾元寶庫,把匕首偷走了。”項管家也說,“現在還在追查偷盜者呢。”
項少虞擰眉。
“少虞哥,聽風讓你把四長老換了。”項樂風壓低聲音,“要不然這件事情讓他不滿意,他就要動手了。”
雖然這句話的音量極低,可以四長老的耳力,又豈會聽不到?
“笑話!”四長老怒極反笑,“晏聽風一個外姓人,有什麼權利插手我們項家的事情?老夫進入長老團許久,已有四十年,比他的年齡都大!”
黃毛小兒跑到他面前耀武揚威來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晏聽風要是有本事,就真的把他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