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五十年後見（4400）
接連不斷爆炸之中，高大宏偉的洗禮教堂開始倒塌。隨着轟隆隆的聲音，整面整面高牆碎裂。一顆顆碎石迸裂飛射，纏繞着火焰在地面上翻滾跳躍，漸漸被黑雨所熄滅。
盛大焰火映照在腐朽騎士鎧甲表面，反射出一大片紅光，照亮了四周昏暗的環境。
北方密武聯盟層層內縮，不斷屠戮着腐朽騎士，地面上殘破的鐵罐頭也越來越多。
卡修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看着眼前火焰肆虐翻滾的洗禮教堂，有一種如釋重負感。
開顱診所，黎明醫院，任務大廳，核心鐘樓，節肢大廳，洗禮教堂。現階段黑雨山莊所有特殊建築全部被摧毀了，他距離完成黃昏的執念，只剩下把腐朽騎士全部幹掉。
而很顯然的，山莊一次性召喚來的所有腐朽騎士都被北方密武聯盟諸多精英圍困在了這裡。眼前局勢也不用多說，北方密武聯盟近千名戰鬥人員完全壓制住了腐朽騎士。
殺死所有騎士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卡修想到這裡，心頭那顆一開始就懸在半空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心情莫名輕鬆。
乃至於全身各處都傳來了麻麻癢癢的疼痛感，就像是有小蟲子在皮膚表面攀爬，讓人忍不住想去抓撓。危險的戰鬥狀態下腎上腺激素飆升，人體很多疼痛會被自動忽略。
直到心理感覺自己處於一個安全輕鬆的環境，原本被忽略的痛楚也會逐漸的回來。
卡修深深吸了一口氣，正要轉身。
前方卻有攻堅組的成員傳來驚呼聲。
“火海里面還有東西！”
他猛地轉頭，向那名成員方向趕過去。
原本已經開始協助北方密武聯盟其他部隊，圍剿腐朽騎士的米安也朝這邊衝過來。
“怎麼回事？！”他目光掃了一眼卡修。
卡修搖搖頭。
兩人衝到那個青年的身旁，一邊遙遙向火海中望去，一邊詢問青年看到什麼東西。
“好像是柱子，好多整齊排列的柱子。這些石柱本來沒有，似乎是從地面長出來的。”
青年回答的很乾脆。
“柱子？”卡修靠近了幾步，身體差一點就要被焰紅色的火舌舔到。他隔着一個角度遙遙看見，一根灰黑色柱子從地底下延伸上來。隨後，頂部如同蓮花一般的雙手展開。
“是承載黑暗源質物品的石柱！黑雨山莊還有什麼後手？”卡修深深皺起了眉頭，他內心有一股不安，總感覺事情可能有所變故。
半分鐘後。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一共八枚火炮炮彈劃過數公里距離，隨後全部狠狠轟擊在燃燒着熊熊大火的洗禮教堂上面。又是一陣爆炸，一股一股的氣流洶涌盪開，使得周遭金紅色的火焰急速膨脹。
隔着老遠，卡修都能感到那邊的熾熱。
旁邊，米安用手微微擋在眉毛上方。他看了一眼已經大半坍塌的洗禮教堂，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卡修，說道：“應該差不多了吧…”
半分鐘後。
又是一輪火炮洗地。
八顆炮彈紛紛砸在火焰中，將大片塵土掀起，隨後又被漫天的黑雨混合着絞落下。
感受着滿臉熱浪，米安又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卡修：“這一次總該是差不多了吧？”
嗖嗖嗖！
第三輪火炮攜帶着炸藥威力再次轟炸。
啪一聲！洗禮教堂的最後一堵牆壁也倒塌了下來，四周正洶涌的火蛇都暗淡不少。
“嗯，現在應該是差不多了……”
卡修摸了摸下巴，點點頭。
臉上表情是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
他抹了一把面龐的雨水，隨後掃向周圍一片空曠場地。原本密密麻麻聲勢浩大的腐朽騎士團，現在只剩下了地面上的一些破銅爛鐵。殘破冷兵器混合着不知道什麼成分的黑色固狀污漬，被不斷落下的雨水沖走了。
戰場中心，只剩下零零星星十幾個肢體殘破的腐朽騎士還在抵抗，騎着戰馬周旋。
北方密武聯盟攻勢也緩了下來，一邊提防天空中石像鬼的襲擊，一邊救助着傷員。
卡修略微沉吟，當即轉頭對旁邊的米安說道：“以防萬一，我們先把這些騎士殺光…”
“親自動手。”末了他還補了一句。
“……”米安略有些無語。
經過這段時間接觸，他本來以爲已經摸透這個年輕人了，但現在米安又看不懂了。
卡修有時候和尋常肌肉男一樣，熱血上頭，莽得要死。有時候又過分謹慎，即使戰局大勢已定，依舊錶現出一副穩健的模樣。
“好。”米安隔了一會兒，點點頭。
當即，攻堅隊親自出手。十幾名拳術家級別的高手圍剿戰場中剩餘的殘兵敗將，結果顯然是毫無懸念的。一會兒的功夫腐朽騎士紛紛倒下，巷道地面視線所及爲之一空。
黑雨山莊積蓄多年時間誕生出的處刑者全部滅亡，特殊建築似乎也全部被摧毀了……
但，卡修想要的變化還是沒有出現。
他將目光投向教堂的廢墟，米安也往那邊望了過去。卡修一步一步向火焰燃燒的方向靠近，黑色靴子踩在地面上濺起了水花。
殘破碎石使得街道地面不怎麼光整。
咔。
鞋子踩在一塊三角形的瓦片上，卡修停住腳步。他沒有接近教堂廢墟，而是至少隔了十幾米的距離。這樣的話如果突然之間有意外發生，他也能夠憑藉反應力躲避危險。
呼……
特製汽油燃燒下的火焰帶着一股難聞臭味，滾燙的風浪與冰冷黑雨混雜。臉上是一股又冷又熱的感覺，令人止不住想眨眼睛。
氣流在耳畔吹過，除了風的呼嘯聲之外似乎還夾雜着其他的什麼聲音。像是有一個不知道性別的人在喃喃低語，講述着故事。
恍惚間，卡修眼前閃過一道白光。周圍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他彷彿穿越到另外一個世界。這裡沒有連綿不絕的黑雨，沒有低壓壓的烏雲，只有一大片深紫色的瑰麗天空。
而周圍則是大量尖頂圓頂的建築，是一種卡修從來沒有見識過的風格特色，有一種迥異於尋常的風情。有些建築異常扭曲，像是被擰過了一樣的橡皮泥，構架呈現出螺旋上升狀。還有的建築如同啃過的餅乾，表面坑坑窪窪的，莫名像幾棟房子拼湊在一起。
卡修有一些迷茫的轉過身。
眼前赫然是一棟灰白色的尖頂教堂，教堂上方高聳，三根細長金屬柱位於三角。一團鎖鏈一樣的黑色光環在三根金屬柱圍成的區域裡懸浮，並且不斷旋轉着發出嗡嗡聲。
鎖鏈表面似乎有大量繁複神秘的符號。
高大，宏偉，神聖。
斑斕絢麗的花窗奪人眼球，從天空投下一道光柱，將整棟教堂籠罩在巨大光圈裡。
鐺！
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鐘聲悠遠迴盪。
醍醐灌頂之下，卡修彷彿看到了教堂花窗上的宗教壁畫活了過來。無數道光柱從雲層縫隙間垂落，長着翅膀的俊美人形若隱若現。最中間位置，一道燃燒火焰的身影幾乎讓人無法直視，但是又內心渴望着去瞻仰。
卡修視線也止不住的上挑。
然後……
他發現他視線右上角武道狀態欄沒了！
如果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樣東西是最重要的話，那卡修最重要的自然就是外掛了。
而現在，外掛沒了！？
怎麼回事？誰幹的！
一股怒不可遏的火焰瞬間將那朝聖感焚燒的一乾二淨，卡修睜開了赤紅色的眼睛。
叮！所有的畫面都破裂了，如同一面摔碎的鏡子，每一塊碎片都映照着不同景象。
像是從夢中驚醒一樣，卡修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雨中世界。轉頭望向周圍，他現在竟然正在洗禮教堂內部。原本廢墟上籠罩着的火焰已經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層灰膜。
半圓形灰膜彷彿泡泡一樣流轉，將內外隔絕開，看不清外面的情況。而在灰膜的內部，一層淡淡黑色煙霧漂浮在空間上半層。
卡修能夠清楚看見，在灰霧中有十幾道穿着黑色緊身格鬥服的身影。此刻都一動不動的待在原地，整個人木訥的如雕像一樣。
全身顫抖，臉上流露出掙扎之色。
嘴角溢血，面色蒼白。皮膚上是一大片的水泡，皮膚脫落，看起來像是嚴重曬傷。
卡修連忙看向自己，同樣發現皮膚上的大片水泡。這是？輻射！他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周圍，教堂地板早就已經被轟爆，露出底下那坑坑窪窪的地面。而在某些土壤裸露的地方，能夠看到一些凹凸不平的岩石痕跡。
隕石？
卡修瞪大了眼睛。
雖然驚訝，但他知道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體內源源不斷涌上來的虛弱感和損傷感在告訴卡修，自己在持續的受到傷害。
不管是空氣中的毒素，地底隕石，或者什麼神秘力量。他現在最需要的是解決自己的困境，不過好在，卡修已經脫離了幻覺。
能夠分析自己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毫無疑問，這肯定和周圍的柱子有關。
他先是壓下體內的虛弱感，轉身全力一拳打在了灰膜表面，但只是起了一層漣漪。
出不去……
卡修轉頭望向最近的一根柱子，灰黑色細柱頂部雙手託舉，一股霧氣正嫋嫋升起。
他快步朝那邊衝了過去，意外的是竟然沒有任何阻攔。只不過，卡修體內那股虛弱感越來越強烈，似乎越靠近柱子輻射越強。
嗒嗒嗒……
一連串腳步聲飛速接近石柱。
卡修眼中兇光一閃，有所防備的同時直接一拳打了過去，拳頭在空中呼嘯着劃過。
啪一聲印在石柱表面。
咔嚓……
柱子竟然直接被打斷了，柱體呈現蜘蛛網狀裂痕爆開，頓時散作滿地的細碎碎片。
“就這麼簡單？！”
卡修有些不敢置信。
但事實上就是這麼簡單，因爲最難的就是剛纔那一場惑人幻覺。似乎攜帶着一種強制性蠱惑人心的特點，就算是卡修這種武道意志強悍的拳術家大成境界高手也被迷惑。
其殺傷手段則是類似於輻射一樣的穿透力量，陷入幻覺的密武者在原地待上一段時間就會顫抖着死去。卡修已經看到有兩個北方密武聯盟的精英弟子倒在地上不斷抽搐。
他們的意識在幻覺中，身體卻在現實輻射裡不斷受到持久傷害，連密武也扛不住。
這似乎並不像是洗禮教堂的主動攻擊手段，而像是一種最後的被動防禦手段，要保護教堂底下的東西。靠近教堂一定範圍內就會受到幻覺影響，自動進入灰色光膜內部。
卡修一邊推測思索着，一邊以飛快速度摧毀光膜內部的柱子。這些石柱並沒有蘊含什麼特殊材質，他用力一擊就能打碎。但比較麻煩的是，柱子周圍輻射能量非常強。卡修僅僅摧毀了十根柱子就已經開始咳血了。
而灰色光膜內部的柱子至少有五十根。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下來，但總得試一試。卡修自然不是爲了救周圍那一些在幻覺中的北方密武聯盟弟子，而是爲了自己。
關閉黑雨山莊的所有要素基本上都達成了，所有腐朽騎士全部被殺死，大部分特殊建築也都被摧毀，只剩下洗禮教堂的地基。
這些輻射能量相當可怕，卡修接近格鬥家的體魄都擋不住，甚至他能感覺得到，即使能夠活下來也會受到難以想象的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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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裡是回溯的時代！
只要原主黃昏的執念完成了，只要有一口氣在。卡修就能夠瞬間回到現實世界，脫離原主的身體，重新掌握自己健康的體魄。
所以，他不怕。
甚至目的和鬥志異常強烈。
第二十根時，卡修嘴裡已經開始大口大口向外吐血，呼吸時肺部就像有火在灼燒。
第三十根時，全身皮膚密密麻麻的掛滿了水泡，四肢都是被灼燒一樣的紅色痕跡。
第四十根時，肌肉骨頭裡就像是有帶刺的荊棘在攀爬生長，刺穿了經絡骨髓神經。
第五十根時，卡修已經步履蹣跚的如同老頭，全身沒有一塊皮膚好的，臉也像是被潑了硫酸一樣鮮血淋漓。大部分力量從身軀中溢出，他只能一下一下用拳頭錘着最後一根石柱，直到皮開肉綻白骨森森也不停止。
縱然狀態糟糕到燈枯油盡，但卡修那雙眼睛依舊明亮。有目標的人和沒有的人瀕臨死亡時完全不一樣，他只剩下了最後一根！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咔！
石柱終於裂了。
嘩啦！頂部的石頭碎片四散紛飛。
嗡……
幾乎是同一時間，籠罩教堂區域的灰膜散去。整個黑雨山莊都開始震顫起來，一股濃郁的灰黑蒸汽不斷從建築表面蒸騰散發。
隨着蒸汽涌動，山莊的牆壁，房子，地板都開始像幻影一樣虛化。雨水越來越小。
洗禮教堂，已經幾乎沒有人形的卡修躺在地上，胸膛毫無起伏。被灰膜隔絕的衆人頓時圍了上來，米安、多蒙、哈迪、奧羅……
他們看着卡修，表情莫名肅穆。就像是在墓地前進行下葬儀式的時候墓主的朋友。
“雨停了嗎？”
突然，如同死屍一樣的卡修突兀問道。
衆人愣了一下，多蒙連忙擡起頭。隨後探了探手，非常認真的迴應：“雨已經停了…”
“雨停了啊……那我也該走了。”
“再見……不……五十年後見。”
感謝書友“一串打不出來符號，類似日文”的100起點幣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