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經》？”帕帕薩依舊歪着小腦袋，看樣子有點萌。
但此刻在座的所有人都不認爲這小孩有半點萌的樣子，在知道這孩子的身份後，他們畏懼還來不及，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任何想法。
“只是有部分內容重合，並不全是。”林一山趕緊微笑點頭。
在歐萊大都、特別是在獵魔團中混得久了，他自然知道眼前這孩子是誰，以及爲什麼其他人都害怕他。
就連那些除魔人口中所說的死神，在面對這小孩時，也都面露敬意，沒有半點不敬的意思。
“改天有時間的話，我們一起探討探討。”帕帕薩露出微笑，隨即揮了揮手，示意林一山離開。
克萊蒂亞九世也點頭道：“要麻煩林先生了。”
“不麻煩，不麻煩。”林一山滿臉堆着笑，臉上的皺褶都能夾住鉛筆了。
他雖然六十多，但身體硬朗，步履矯健，說話也中氣十足。
很快回到佩恩德十字獵魔團這邊的陣營，恭恭敬敬的再次站到自己的位置，低着頭，不再說話。
在怪異最初忽然爆發之後，原本只是陰陽先生的林一山以爲屬於自己的時代到來了，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不對。
因爲自己學習的那套傳統手藝在這些出現的怪異中，根本不起什麼作用，對於怪異的影響非常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隨後林一山幾經打聽，搭上了一條除靈人的線，交流之下才發現這套除靈方法是與一個人對磁場的感應以及自身體質有關。
那個時候除靈人剛剛纔興起，也都是處於摸索階段，但林一山在瞭解之後卻發現，自己的體質根本做不了除靈人。
他並不甘心，並且深信時勢造英雄的說法，所以到處開始尋找能夠改善自己體質，能夠適應並掌握磁場的方法。
在華應大都尋找無果，後來他無意中在網上遇到了一個自稱是歐萊大都的華裔除魔人，一番交流之後，林一山決定離開華應大都，去歐萊大都碰碰運氣。
來到歐萊後，林一山在這相識除魔人的介紹下深度接觸了一個獵魔團，這個獵魔團的名字就叫佩恩德十字獵魔團。
不過他依然只是一名普通人，頂多會整出一些類似於風水玄學方面的東西，讓這幫歐來人感覺很驚奇。
又花了一年時間林一山才勉強與這裡的人用歐萊語交流。
後來禿頭老者佩恩德發明了一種血誓祭祀，通過在怪異磁場較多較雜的地方，用殭屍的血灌注在石池之中，連續浸泡十一天後，可以吸收這些混亂的磁場，使得普通人達到能夠感應磁場的目的。
當時正處於實驗階段，而林一山立刻自告奮勇的報名第一個作爲實驗品進行，而且這傢伙對自己非常狠，一連泡了二十一天，成功讓自己的身體變異，達到了可以感應怪異磁場，並運用自身磁場的地步。
如今來說，雖然林一山並不強，但他的實力至少也已經相當於華應大都的二星除靈人。
不過據佩恩德所說，這已經是林一山這一輩子所能達到的極限，再也沒有其他辦法可以進一步異化他的身體。
高臺上的召喚儀式仍在繼續，不過傑弗裡頭頂後方的虛空卻抖動的更加厲害，彷彿上下之間有一股強大的拉扯力量，要將這片虛空硬生生撕裂開。
盤腿坐着的傑弗裡嘴脣蠕動得更快，他時而說出一句歐萊語，時而又是華應語，不時又會冒出一串晦澀的不知名語系語言。
短短一分鐘內，接連使用了十三種不同地方的語言，甚至還有早就快滅絕的一些古老語言。
陡然間，銀瞳男孩帕帕薩忽然全身繃緊，死死的盯着高臺上的虛空，往前跨出半步，將身子擋在了克萊蒂亞九世的身前。
同一時刻，虛空猛地一個震顫。
一道波紋盪漾出來，形成了強大的氣浪，將高臺上的傑弗裡吹翻在地，高臺下的人紛紛往後退了幾步。
不過那本《易言之書》卻紋絲不動。
噗嗤！
虛空裂開，彷彿幕布一樣被撕裂，而且不止撕裂一層，而是直接就被撕裂了重疊的兩層。
這裂開的縫隙極大，高高的懸浮在半空中，怕是可以同時塞兩輛重型卡車進去。
在高臺下的衆人想象中，裂縫裡鑽出的真言魔西爾瓦努斯，至少身高十米以上，說不定渾身燃燒烈焰，一隻大腳落下，就可以踩死數人。
或者，這隻魔靈頭生雙角，與來自地獄的惡魔沒有什麼不同。
盲目的猜測時，就見這條裂縫陡地裂開，彷彿裡面有個什麼東西，將其狠狠地撐開。
看這模樣，怕是西爾瓦努斯的體型還會更大，更加強壯！
“傑弗裡，繼續！”高臺下的帕帕薩忽然開口，看向早已嚇得目瞪口呆的傑弗裡。
傑弗裡當即反應過來，目光投向仍舊翻開、紋絲不動的易言之書，口中繼續念起來。
刺骨的寒風從裂縫的那頭忽然開始瘋狂灌入，風力不大，但冰寒無比，凍得下方的人直打哆嗦。
站在隊伍中的人一個個把雙臂抱在胸前，瑟瑟發抖，卻堅持的站在原地，沒有誰移動。
想象中，那裂口中或許下一秒就會有一隻巨大無比的腳凌空踏出，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很快，傑弗裡的聲音戛然而止，低頭仔細看了看易言之書，隨即看向高臺下的帕帕薩。
帕帕薩也正在盯着傑弗裡，傑弗裡立刻聳了聳肩，攤開雙手，示意自己已經唸完了。
轟隆，裂縫中一道聲音傳出。
隨即一個灰色身影從裂縫口內掉落出來，徑直砸在高臺上，嘭的一聲，翻起一圈氣浪。
衆人一愣，擡頭看去，就見那裂縫快速縮小，數秒鐘的時間就消失不見。
裂縫沒了！
再看向高臺上匍匐在地，正在緩緩蠕動的人影。
衆人更是吃驚不小，因爲僅僅只用眼睛丈量，他們就發現那灰色人影大概只有一米二三左右的高度，與只是孩童的帕帕薩身高差不了多少。
灰影緩緩站了起來，它全身上下沒有毛髮，沒穿任何衣物，皮膚打着皺褶，一眼看去就像一個猥瑣乾癟、連腰都無法伸直的糟老頭子，哪裡有什麼頭生犄角、全身烈焰、身高十米以上的滔天氣勢。
見到這一幕，不少人立刻產生了疑問：是不是召喚錯了？
灰影站起來後，雙臂張開，伸了個懶腰，它的手臂極長，垂下來已經觸及膝蓋以下的位置，但手指指甲也很長，且都已經彎曲生長，使得它的五指無法併攏。
伸了懶腰過後，灰影轉過頭，看向高臺下的衆人。
它咧嘴一笑，所有人這才發現這傢伙的嘴巴已經裂到了耳朵根，嘴裡的牙齒也同樣長到了耳朵根。
清了清喉嚨，它發出嘿嘿嘿的笑聲，“無盡的深淵凝視着你，愚民只能用心中的恐懼作以迴應，哦，西爾瓦努斯，凝視，死亡！”
在它說出的這番話快要結束時，銀瞳男孩帕帕薩忽然以極快的語速高聲道：“所有人低下頭，不準看它！”
帕帕薩此番話一出，反應最快的是克萊蒂亞九世獵魔團的人員，這些人立刻低頭，不再看向高臺。
但佩恩德十字獵魔團和鐵血獵魔團的隊伍中，有近半的人員沒有反應過來，在帕帕薩說出那番話後，只是愣了一下，依舊看向高臺上的灰影。
而此時連同在高臺上的傑弗裡都已經低頭，把目光從灰影身上移開。
剎那間，仍在盯着灰影的四十多人，臉色一瞬變成了死灰色，眼神失去神采，無聲無息的全部倒地，氣絕身亡！
“嘿嘿嘿……”灰影繼續發出笑聲，接着開口，“我是你，你是我，我無處不在，哦，西爾瓦努斯……”
“西爾瓦努斯先生！”
帕帕薩忽然開口，一道磁場散發而出，毫無察覺但異常兇猛的跟隨他的話聲凝聚成一條絲線，徑直鑽入灰影那只有兩個淺淺耳道的耳朵裡。
西爾瓦努斯一愣，側過身，看向帕帕薩，裂開嘴，繼續發出嘿嘿嘿的笑聲。
“我們想和你做個交易。”帕帕薩開口，同時眼神示意高臺另一邊的傑弗裡繼續誦讀易言之書。
傑弗裡看向古籍，易言之書自行回到了第一頁，他繼續開始誦讀起來。
西爾瓦努斯似乎很享受這種誦讀，滿足的擡起頭，胸口起伏，似乎是在傾聽並吸允空氣。
不過帕帕薩很清楚，這傢伙就是個死物，根本沒有呼吸。
“你是頂級生物。”西爾瓦努斯忽然開口。
帕帕薩點頭：“這裡的其他人稱我爲——亡神！”
“亡神先生？你要做什麼交易？”西爾瓦努斯問道。
“我們一起合作，統治這個世界。”帕帕薩道。
西爾瓦努斯的胸腔高高鼓起，似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即看向帕帕薩，微微點頭：“可以，不過表示你們的誠意，這個東西可以作爲你們饋贈給我的禮物。”
話落，它伸出彎曲指甲的食指，指了指地上的易言之書。
顯然這傢伙對易言之書裡面的內容有着異常熱烈的享受和滿足感。
“沒問題。”帕帕薩直接回答，並沒有徵求克萊蒂亞九世的同意。
而他的父親克萊蒂亞看上去神情正常，這個小兒子的決定，就代表了他的決定。
“真言魔西爾瓦努斯，我們不如去王宮裡好好談談吧。”帕帕薩提議道。
此時傑弗裡停止了誦讀，走到易言之書前，蹲下身將書籍合攏，小心用雙手捧了起來，遞給了西爾瓦努斯。
西爾瓦努斯並沒有接過，而是瞥了傑弗裡一眼，問道：“你是……”
“死神傑弗裡。”傑弗里語氣平靜的回答。
“今後就在我身旁吧，可以誦讀給我聽。”西爾瓦努斯嘿嘿笑了起來。
臺下的帕帕薩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克萊蒂亞九世面色微微一怔，而禿頭老者佩恩德也同時看向九世獵魔團中站着的那銀髮老者，兩人的神色浮現出一絲擔憂，但很快被掩飾。
唯有捧着易言之書的傑弗裡嘴角勾起笑容，彷彿內心知道佩恩德和九世的秘密，而這一刻，他藉助西爾瓦努斯已經穩穩地站住了腳。
只想利用自己？不存在。
現在看看到底是誰在利用誰！
……
華應大都，天盟區。
張小茉和其他除靈人是在兩個星期後從高盛市返回的天盟城區。
在顏駿澤走後，那裡的怪異基本都被控制住，小茉也沒有那麼勞累。當然，除了顏駿澤走之前的那個晚上。
回到天盟後，顏駿澤在天盟科大的校外較遠處一個偏僻的小樹林裡，將磁堆怪姚龍安頓在這裡。
這裡最近的一戶人家也相距十公里，即便姚龍的怒氣無法控制而發泄，影響的範圍也會被降至最低。
趁着這段時間，顏駿澤在這傢伙每一次發怒時，都會在旁指導其如何調整。
平時積聚怒氣時，又如何疏導。
姚龍對他越來越信任。
兩個星期的時間，與父母溝通後，顏駿澤直接去學校辦了休學，並遞上了天盟除靈人小隊的證明。
手續辦理的很順利，倒是與同個寢室的趙正、花花、何畢壽有些不捨。
四個人一起吃了頓飯，又在校外的出租屋裡聚了聚。
顏駿澤暫時不準備搬走，他和枯仔住在一起，每天不是去小樹林和姚龍研究如何控制磁場爆發，就是沿着郊外除靈衝圖譜的上限值。
等張小茉回來後，給顏駿澤弄了一幅華應大都的怪異數量分佈圖。
哪裡的怪異較多，等級較高，從圖中一目瞭然。
這是獨屬於小隊隊長霍志森這一級別以上的行政領導才能掌握的分佈圖，顏駿澤根據該圖，準備前往其他區開展除靈。
主要是如今的天盟城區包括附近，基本被效率極高的佛系除靈給除得差不多了，一些零星的怪異出現後，總要留給其他除靈人練手。
所以顏駿澤不便開展壟斷。
他現在將目標定在其他區一些難啃的硬骨頭上，比如某些區一直出現而未消失的靈橋。
裡面的怪異都是幾百年甚至是千年老怪異，這一類怪異對於當前的顏駿澤來說，就是妥妥的送能量的。
而此時的姚龍已經可以大範圍控制自己的怒氣發泄，即便磁能衝擊給人類的生活帶來影響也只是短短數秒內，很快電力等設施就會恢復。
只是對於身處姚龍周圍的其他怪異來說，則沒有這麼好運了，在顏駿澤的指導下，這一類怪異只要被怒氣掃中，基本全滅，很難有漏網之魚。
如今姚龍的磁堆怪名字已經在除靈人組織的系統上掛了號，屬於無需處置的怪異，這有點類似於被除靈人豢養的靈。
顏駿澤的第一站是雁南區，因爲那裡有着整個華應大都最大的一座靈橋。
只是誰也不知道，此時在世界的各個角落，一場對於華應大都、美加利大都、瀛日大都除靈人來說的彌天災難，正在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