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之前說過的,法國與西班牙德爾首相們都在竭力拉攏一個叛逆,也就是英格蘭與愛爾蘭的護國公克倫威爾,只因爲他有着一支強大的軍隊,以及十數位唯他是從的將軍,只不過礙於這位之前的行爲——處死了一個國王,流放了一個國王,在這場交易中,無論是西班牙的國王腓力還是法國的國王路易都沒有直接露面或是有親筆書信,來來往往不是西班牙的唐.路易斯就是法國的馬紮然。也正是因爲他們之間的往來並不公開,以至於我們現在對當時克倫威爾的想法不得而知,我們只知道,他最終選擇了法國人,只是相對的,他也並非一無所求,他派出的每一個士兵都是要俸金的。
不過既然這位護國公已經做出了決定,那麼戰場就自然不會在加來,而是在敦刻爾克。
這裡又要提到我們熟悉的孔代親王與蒂雷納子爵,這對在赫泰勒老城戰役中還是親密朋友的人到了這裡就變作了死敵,孔代瞭解蒂雷納,蒂雷納也瞭解孔代,所以他們在佛蘭德爾的戰爭就像是兩個木匠在鋸開一顆大樹,來來去去,往往復復——不久前孔代與奧地利的唐.璜元帥的協助下,攻破了拉費爾泰元帥的防線,並且俘獲了這位可憐的貴人,但在轉瞬之間,蒂雷納子爵又整合了這支失敗的軍隊,反攻西班牙軍隊並且奪取了一座城市,這在軍事史上堪稱罕見;可是呢,一年不到的時間裡,孔代又在康佈雷做了一次漂亮的反擊,這次他不但挫敗了蒂雷納子爵的攻城計劃,還擊潰了他的軍隊。
一定要說還有什麼能夠讓人們能夠一窺其中究竟,選擇贏家投下賭注,可能就在於西班牙或是法國國王究竟願意給這兩位傑出的軍事天才怎樣的權限與支持了,在這點上,西班牙國王必然無法與法國國王相比,雖然此時一國的貴族爲另一個國王效力,甚至揹負着兩個國家的爵位實屬常事,但之前孔代畢竟是與西班牙作戰了多年的敵軍將帥,國王自然可以慷慨大度,但士兵們未必能夠——孔代在戰場上固然能夠縱橫馳騁,運籌帷幄,可要說到如何掌握這些曾是敵人的下屬,以達到如臂使指的地步,又是一件難事。
相比起孔代,蒂雷納子爵這裡就要少了很多掣肘,或者說,國王對他簡直不吝任何助力與信任,在與克倫威爾結盟之後,他的羅伯特.布萊克將軍率領着英國艦隊封鎖了西班牙海岸,以及重要港口,切斷了西班牙與西印度羣島的一切商業來往,期間還截住了一支重要的運載船隊,這支屬於西班牙國王的船隻滿載着珠寶黃金,總價值超過了四百萬裡弗爾,對於西班牙來說,這堪稱是一次嚴重的打擊——因爲這些從殖民地而來的金子,正是爲了即將到來的戰爭而準備的。
同時,英國人的艦隊也有二十艘船前往敦刻爾克,它們載着六千名富有作戰經驗的士兵,加入到了法國人的軍隊裡——此時孔代與唐.璜元帥不得不率軍回返,畢竟敦刻爾克對西班牙來說可要比那兩船金子更重要。
而擺在主教先生與路易面前的就是他們急需要一筆錢來滿足克倫威爾貪得無厭的胃口,富凱先生斂財手段精妙,但國王並不想過於放縱他,因爲這位財政總監最擅長的乃是放貸,這種方式確實可以儘快補足賬面上的赤字,但讓路易來看,它就像是從人體內抽血然後又將這些血液輸入體內那樣,一時間彷彿確實可以讓人顯得精神奕奕,血氣旺盛,但說到底,先前失去的血液並未得到彌補,相反的,在這個過程中,富凱先生也沒少乘機吸上幾口。
國王想要做的是針對那些貴族與貴女們的奢侈品買賣,而瑪利.曼奇尼才一出現在大廳裡,就得到了所有人的矚目,在幾百年後只能說是司空見慣的髮型、裝飾與服裝,在此時卻如同雷霆一般直擊人們的內心——美在很多時候都是統一的,除非是出於政治或是其他目的而扭曲,哪怕還有心懷嫉妒的人不願承認,那麼國王親自邀請了瑪利.曼奇尼小姐跳加沃特舞,又聽說,這身行頭全都出自於國王的授意,那些酸溜溜的怪話也立刻變成了羨慕與恭維。
更不用說,王太后在國王攜着曼奇尼小姐的手來到她面前的時候,可以說是和善地對曼奇尼小姐說了一句:“這是多漂亮的一支小玫瑰啊。”這算是終結了她單方面對瑪利的冷遇。
第二天,國王就看到,從蒙龐西埃女公爵開始,到宮廷裡最低級的女僕,都不再將頭巾蒙在頭髮上,而是如瑪利那樣,將頭髮弄卷——這裡就看得出權勢與財富能夠在美麗上佔有多大的分量了,如女公爵,她們的髮捲就和那些希臘雕像一般美麗雅緻,而到了那些女僕身上,邦唐都忍不住要發佈命令,不允許她們再用壁爐裡的木炭烤頭髮,到處瀰漫着一股皮肉燒焦的臭味,而她們的髮捲不但凌亂,大小不一,還有很多缺損發黃的地方。
如果還有人記得,那個自告奮勇的理髮師幺子,這個家族的姓氏是尚帕涅,而在他的父親還是國王的御用理髮師的時候,人們說尚帕涅,就是指這位有幸被允許觸摸國王頭髮的工匠,等到瑪利.曼奇尼以一個漂亮獨特的髮型震動宮廷之後,人們說起尚帕涅,那就是指這位小尚帕涅了,他之所以在一夜之間聞名遐邇,只因爲他甚至比他的父親還要傲慢一些——想要讓他爲自己做出那樣的髮型,不但每次都要付給五百里弗爾的車馬費,這位小尚帕涅先生用在髮型上的綢緞玫瑰、山茶花以及鑽石髮針,又或是其他名貴的飾品,是不能夠拒絕的,一旦拒絕,他立即轉身就走……這樣,每次打理髮型要用去的金路易甚至可以裝滿一整個雙手那麼大的小匣子,即便如此,貴女們依然趨之若鶩……畢竟這位小尚帕涅先生做出的髮型實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到只要不下雨,她們就一定就只會乘坐敞篷馬車,好讓路人們欣賞與讚歎。
而且國王最近時常召開舞會,除了按照禮儀所需要邀請的貴女,還有瑪利.曼奇尼,他邀請的對象幾乎都有着極其別緻的想法,雖然國王心知肚明這都是小尚帕涅的傑作——或者說正是他給小尚帕涅先生的一些建議,但他一定會讚歎一番……隨着主教先生有意爲國王挑選一位“王室夫人”的傳聞流傳出來之後,每個貴女在每次舞會上都有着不同的髮型,而且越來越誇張,越來越華麗……當國王和其他先生一起跳加沃特舞的時候,需要將腦袋轉來轉去來躲開女士頭上的花朵與羽毛的時候,小尚帕涅先生向國王繳納的“特別稅金”也已足敷戰爭前期之用。
“女人真可怕啊。”路易說。
這句話讓就坐在他腳下的瑪利聽到了,難免發出了不滿的聲音,國王只得再一次做出讓步,保證在去往敦刻爾克之前,和瑪利先去一次凡爾賽,單獨,只有他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