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的晚上,新天地廣場很是熱鬧。
甘敬在帶着女兒欣賞了由自己兩人傾情出演的《當幸福來敲門》後沒有立即回家,轉而在外面轉悠了一會觀察起情況來——當然,甘敬負責觀察,甘學思負責消滅小份爆米花。
至於爲什麼是看完電影纔買爆米花,那純粹是當爹的把這個事給忘了。
商業廣場,行人來來回回,情侶、家人、朋友,不少人在過年也是假期的這一天選擇出門溜達,家裡固然好,可三姑六婆偶爾的問題也確實有些讓人難以招架。
“明天得去看我姥,下次再看吧。”
“好,你想看哪一部?”
“看《凡仙》的海報還挺精美的,《親密旅遊》好像也不錯。”
“我剛纔等你的時候聽旁邊的人說那個《當幸福來敲門》挺感人的。”
“感人的不看。”
甘敬在商場裹着圍巾坐在椅子上歇腳,他聽到了旁邊一對貌似情侶的閒聊,只是本來聽的津津有味,到了最後女孩來個一錘定音就實在太讓人惱火了。
他伸手從甘學思的小份爆米花中抓了一大把放在手心裡,緩緩出聲搭腔:“真的挺好看的,也不光是感人吧。”
旁邊坐着的一對情侶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這個遮住半張臉的男人。
“真的。”甘敬誠懇的說道。
“走吧,先回去吧。”情侶中的男孩沒搭理,起身說道。
女孩順從的跟着走了。
甘敬僵在了原地,旁邊目睹了一切的甘學思咯咯直樂。
“走,回家了。”甘敬搖搖頭也不着惱,人家本就不認識自己嘛,就是……大過年的,自己眼神中一定滿是誠懇,咋連句話也不肯說呢。
甘學思把沒吃完的爆米花袋子摺好,高興的說道:“回家嘍,回家嘍。”家裡沒有其他人,只能是老爹帶着自己睡覺了!
“二思啊,你覺得咱這電影怎麼樣啊?”甘敬試圖從女兒這裡尋找一絲安慰。
“不是太懂。”甘學思很誠實的說道,“但一定很好吧。我之前都看到前排的小姐姐哭了。”
甘敬面色一肅:“稱呼不能隨便用,有的就應該叫大阿姨了。錯位稱呼並不總是好用,明白麼?”
“行吧,我知道了。”
嗯,女兒越來越有氣度了,頗有些“已閱”的架勢!
……
甘敬在商場遇見的小情侶不打算看《當幸福來敲門》,遠在贛省撫州的京漂吳航卻是帶着自己父母在大年初二的下午直奔電影院而去。
本來吳航是想初一去看的,可是父母實在不想看什麼電影又兼家裡很多東西需要收拾,所以好說歹說,初二下午纔是專門挪出了時間。
相比較吳航這種當代青年,老一輩的人還不太習慣把電影作爲節日慶祝放鬆的一種方式,他們覺得有這個錢還不如多買點菜來得實在。
只是,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非要看勞什子電影,那也就順着他的意思吧。
大年初二,下午三點鐘,吳航帶着自己父母準時無誤的坐在了影廳。
“小航,這個就那麼好看嗎?”吳媽媽掃了一眼坐上了大半觀衆的影廳,向自己兒子問了一句。
吳航猶豫了一下:“應該可以吧,之前看他們的宣傳片不錯。”
“噢,來看的人不少啊。”吳媽媽隨口說道。
吳航點點頭,覺得這是可以作爲自己對電影預期的佐證,不過……這種情況實際上是有點出乎自己意料的,撫州不是那種經濟發達的城市,按照他的理解,家鄉這裡願意花錢來看電影的人都喜歡看那種大製作的大片、喜歡看明星。
可是像《當幸福來敲門》這部電影壓根沒什麼明星啊,甚至於,它的導演就是主演掛名的,按理說,這裡應該坐不了多少人才是。
現在,除了前面兩排觀看視野不好,其餘座位竟然是有百分之八十的模樣。
吳航思考着這種狀況。
片刻之後,他就不琢磨了,大屏幕上已經是出現了一大一小兩道素描狀的身影,電影開始了。
一家三口,佳節團圓看電影,時光飛快。
好作品就是能讓人有沉浸感的。
兩個小時不知不覺過去,影廳的燈是亮了起來。
吳航看得有些心潮涌動,他吸了吸鼻子,儘管還是單身狗,但竟然是滿腹父親的心酸,當然,最後一個美好的結局也是符合過年氣氛的。
“咋樣?媽,好看吧?”吳航伸了個懶腰,問了一句。
“這電影不錯。”在家裡一直是沉默寡言的吳爸爸是意外開口了,而且不只一句,“兩個演員都不錯,小演員是男主角現實裡的孩子吧?”
吳航有點茫然的回憶了一下,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吳爸爸卻是錯誤理解了兒子的動作,有些驚訝的說道:“那就演的更好了,我還以爲他倆是一家的。”
“我也不知道。”吳航說道,然後看見了大屏幕上的演員表,立即又道,“應該是一家的,小演員也姓甘,叫甘學思。”
“怪不得。”吳爸爸點點頭,起身站了起來。
電影已經結束,影廳裡的觀衆陸陸續續的往外走。
吳航有注意到一個細節,不少觀衆或是仍舊坐着或是站在原位的看着大屏幕上的信息,似乎是想辨認出這部戲的演員。
“這電影應該不會虧本了吧。”吳航微微一笑,頗有種助力一把的參與感。
一家三口往外走,因爲前面兩年吳航沒回家過年,所以此刻走在電影院的通道處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慢上兩分,這種和兒子相處的時光在他去上大學後就很少很少了。
“真的挺好看的,我表哥沒騙我啊。”
“男主角走在人羣裡那一段真是、真是、真是震住我了,這個演員看着面生啊,演得真好。”
“推薦給室友看看,讓他看看男人在困境裡的那股勁。”
一家三口走得慢,聽的多。
吳航走着走着忽然用胳膊摟住自己老媽的肩膀,說道:“媽,過完年我不回京城了,在省會找工作。”
“嗯?是不是在京城太辛苦了?我就擔心你一個人在那邊,沒人照顧孤苦伶仃的。”吳媽媽第一句不是問理由而是說出了以往的擔憂,這些話,她不想在電話裡說,正如,吳航也不會在電話裡說自己受到的委屈。
走一路,說一路。
到了停車場,吳爸爸威嚴的“嗯”了一聲,看了一眼同時看向自己的妻子和兒子,緩緩說道:“不去京城也好,只要努力,在哪裡都能發展起來。”
“對,在咱這還好說媳婦。”吳媽媽立即接口。
吳航:“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