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萬？這年頭師傅還真是敢獅子大開口？一開口就跟你要30萬？”
盧薇薇不能理解，明明就是一個小衆體育競技項目，甚至都算不上什麼競技。
好歹運動員還能在賽場上各種比拼，可健美圈，更像是一種成果展示。
盧薇薇自然也在電視上見到過一些，在身上各種抹油，將全身肌肉展現得淋漓盡致，面對鏡頭擺出各種健美姿勢。
當然，盧薇薇也並不清楚，所謂的比賽到底比什麼？可就拜個師傅，竟然要支付30萬。
這就有點讓人難以理解了。
張天強看着盧薇薇竟然起這麼大反應，只是淡笑一聲，感慨着道：“其實我跟你一樣，剛聽到這個數額時，心裡也是咯噔一下。”
“心說這幹什麼張口就是30萬？可是再四下一看一打聽，大家都是這樣。”
“拜師費張口就是幾十萬，那也沒辦法呀，畢竟是準備投身這一行，那也得趕鴨子上架吧？於是我就東拼西湊借了30萬。”
“想着只要把身體練好，這30萬指定能賺回來。”
康師傅聞言，整個人也是咂舌道：“所以，你入行真的交了30萬？”
張天強淡笑着點頭，與衆人解釋：“當時我雙手把錢給師傅交上，完了以後行拜師禮，下跪奉茶，唉，這就算是入了師門了。”
聞言張天強說辭，顧晨也有些感慨。
如果真入了師門，能練成一副好肌肉那也不錯，至少他現在如願以償。
那也說明30萬花的值。
只是爲他那幾年自己瞎捉摸可惜了。
畢竟時間無價。
於是顧晨又問張天強：“那你這身腱子肉，是不是拜師之後纔有所改進的？”
“呵呵。”聞言顧晨說辭，張天強將自己的袖子掃起，將肌肉亮出：“你們覺得這肌肉真實嗎？”
“還……挺真實。”盧薇薇說。
“拜師之後，開始突飛猛進？真有這麼神奇？”康師傅也好奇的不行。
感覺如果張天強能行，那自己肯定也可以。
張天強則是擺擺手，感覺衆人想當然了。
“我投入師門之後，也跟你們一樣，想快點練就像師傅那樣的腱子肉，於是開始根據師傅安排的方法，鍛鍊四肢肌肉。”
“再後來有一天，師傅突然拿出來一個奇怪的針管，他對我說，打針吧。”
“打……打針？”聞言張天強說辭，盧薇薇感覺越來越有意思了。
這練肌肉怎麼還跟打針扯上關係了？
顧晨則拍拍盧薇薇肩膀，讓她保持淡定，不要這麼一驚一乍。
但心裡也感覺不對勁啊，心說這什麼玩意兒啊？
張天強自嘲的笑笑：“當時可把我驚訝的不行，我問師傅，這什麼玩意兒？”
“師傅則平靜的告訴我，讓我別大驚小怪的，告訴我現在都是這樣，就沒有不打針的。”
“他還告訴我，到這我可別跟他較真，說健美不用藥，你做夢呢。”
“等會兒。”盧薇薇打斷了張天強說辭，在房間內來回走上兩圈後，指着張天強的肌肉道：“難道你這一身肌肉，都跟藥物有關？”
張天強默默點頭。
“不是靠你努力鍛煉出來的？”盧薇薇又問。
張天強笑她：“小姑娘，我當初就是這麼問我師傅的，但是師傅告訴我，覺得健美不用藥，這個話題是35歲以下的年輕人爭論的。”
“而且他告訴我，在他們健美圈這行，用藥是公開的秘密，該說的他都跟我說清楚了。”
“並告訴我，要想跟他一樣，那就聽他的，讓我幹什麼就幹什麼。”
“言至於此，我當時一想，反正都花了30萬，總得有些改變吧？”
“心說那就用藥吧，但師傅又同時告訴我，用藥，我是要承擔風險和付出代價的。”
“因爲他給我提供的藥物種類千奇百怪，五花八門，這個只有師傅懂。”
“當時心都涼了，感覺我鍛鍊身體，進入健美圈，只是想練出一身和師傅一樣的肌肉來，怎麼還要承擔風險和付出代價？”
見三人聽得認真，張天強嘆息一聲，也是自嘲的笑笑：“反正，這是人家行業的秘密，我在這也就不細說了。”
“我只能告訴你們，我們這些練健美的，需要付出的代價是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所以你想不付出代價就練就我現在的一身腱子肉，也就別空想了，這是不太可能的，至少練不出我這種水準。”
“天吶！這跟那些提供給快餐店裡的雞肉一樣啊，那這麼說來，你這一身肌肉，都是靠作弊練成的？”
盧薇薇感覺張天強是顛覆了自己的認知，至少當時還以爲這傢伙完全是個健身狂魔，不自覺的就對他崇拜起來。
可現在這麼一說，感覺也沒這麼神秘了。
盧薇薇甚至再次走上前，在張天強的肌肉上捏了兩下。
可能是因爲心理作用，盧薇薇感覺這肌肉都不那麼真實了。
顧晨瞥了眼屋內的獎狀和獎盃，好奇問他：“你們這個圈子如果都用藥，那你們參加比賽，豈不是會被檢測出來？”
“哈哈。”聽顧晨這麼一說，張天強當時便乾笑兩聲：“小兄弟，你要這麼想，那隻能說你太單純。”
將袖子掃了下去，張天強將窗臺上的幾張獎狀拿給顧晨：“仔細看看。”
“挺好的啊，不少區域大賽都是前三名？”顧晨大概瀏覽一遍說。
張天強坐回牀上，咧嘴一笑：“我剛纔說了，畢竟這錢也交了，風險也承擔了，代價也付出了，肌肉總得練起來吧？”
“可我們練這個也不是什麼花架子，那下一步，就得參加比賽唄，而參加什麼比賽，全憑人脈圈決定。”
指了指自己，張天強又道：“這其中包括你平時混跡的人脈圈，和師傅混跡的人脈圈。”
“師傅在哪個圈子裡有名望，你就參加哪個圈子裡的比賽去。”
“所以你知道，我這獎狀是怎麼來的吧？”
“嘿，你還好意思說。”老師傅聞言張天強說辭，也是來氣道：“當初借我這麼多錢，就混來幾張獎狀，還都是靠你師傅的人脈拿來的，羞不羞啊。”
“叔，都過去了。”見親叔揭自己短，張天強眉頭一皺，有些尷尬。
要知道，這些憑藉師傅人脈圈混來的獎狀和獎盃，可是自己最後的遮羞布。
如果沒有這些東西，可能自己這一身肌肉都顯得虛假。
顧晨雖然也不太懂健美圈的各種情況，但聽張天強這麼一說，也大概瞭解些情況。
合着張天強所接觸的健美圈，都得靠藥物來維持？
看着張天強的獎狀獎盃，顧晨問他：“所以這些東西，都是在交錢用藥之後拿到手的？”
“對。”張天強現在淪落至此，似乎也不再忌憚，便隨口一說：
“拜師之後，你不拿幾個獎項，那都入不了檯面。”
“只有你投比賽拿獎，這下才有了資歷，你也就從菜鳥晉升到前輩了。”
“像還有一些人，錢給的夠足，名氣也就大了一些，他們還能接到一些保健品廣告什麼的。”
“所以你看，就這麼一個輪換體系中，其實沒有任何一個細節它是產出價值的。”
“整個這個系統循環，就是靠着小魚不停的鑽進來，然後大魚把小魚吃掉，提供能量轉一圈，然後小魚再進來再轉一圈。”
瞥了眼顧晨，張天強自嘲的笑笑：“按照現在流行的話來說，就是一茬一茬要割新的韭菜，它才能動的起來。”
“反正說出來真讓人頹喪啊，也沒有任何值得高興的地方。”
“那你爲什麼退圈？”顧晨問他。
張天強搖頭：“你以爲我想退圈嗎？只是用藥太多，身體已經受不了了，再不退圈，留在圈中也沒啥發展，還不如另謀職業呢。”
看着自己的親叔，張天強有些愧疚：“我叔當初借錢給我拜師，現在雖然也賺了些錢，可都用在治病修養。”
“要不是我這一身腱子肉看上去挺威武，挺有力氣的樣子，估計也找不到什麼好工作，所以只能在老叔這裡乾點碎活。”
張天強很不甘，至少這些年一圈轉下來，什麼都沒得到。
失去了健康，還落得一身毛病，關鍵還沒賺到錢。
現在看見新韭菜入坑，張天強就像看見當初的自己。
大家在房間內短暫的閒聊片刻，康師傅也把包裝程序給學會了。
大家調侃了幾句，便離開了工廠。
……
……
翌日上午。
芙蓉分局刑偵三組。
顧晨拿着昨天晚上回食堂，跟康師傅一起包裝好的幾份精裝月餅，給同事們做參考。
主要是統計一下，大家所需要的分量。
警局雖然會給每人發一份，但免不了有些警員想送親戚朋友之類的。
因此多一些數量和訂單，對康師傅和他背後的糕點店面團隊有好處。
至少在訂購包裝方面，可以多做一些也不浪費。
上午7點40分。
大家已經圍攏在顧晨的辦公桌前，仔細欣賞着天宮月餅的包裝設計。
每個人心中都有些期盼。
“話說包裝還是挺上檔次的，就是不知道我爸媽收到我送給他們的豬大腸月餅後會是啥反應？”
何俊超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畢竟是叫“正經月餅”，可讓人怎麼感覺都不正經。
丁警官也道：“我覺得還好，至少康師傅出品的東西，得到大家的普遍認可，那可是暢銷貨，多訂點沒錯。”
“對。”顧晨點點頭，這也是今天一早要跟大家說明的。
於是顧晨將其中一盒包裝好的天宮月餅拿在手裡，舉過頭頂道：“這些包裝盒都是定量的，包裝盒用完也就沒了。”
“所以刑偵隊裡要送人的，提前預定，統計中午截至，超過中午食堂吃飯時間，將不再接受預訂，望周知。”
“那我訂3盒。”聞言截至時間是中午，何俊超免不了真香定律，趕緊伸出3根手指。
見此情況，圍攏在顧晨身邊的其他警員，也都紛紛加入其中。
顧晨安排大家在預訂本上寫好名字和數量，自己則回到座位上，取出一個小包裝，拿在手裡掂了掂。
這是出自芙蓉分局食堂的月餅，可以說是自家出品。
要是放在一年前，康師傅還沒敢大肆搞黑暗料理的時候，這種月餅也絕不可能誕生。
盧薇薇看着顧晨手中的月餅，也是不由感慨道：“要是昨天那個張天強，吃了康師傅做的黑暗料理派月餅就能長肌肉，那可就太好了，也不用天天用藥。”
顧晨同意盧薇薇意見，只是淡笑着說：“其實閱歷到了，你也會發現，真正產出價值的行業是非常少的。”
“尤其像這種不停的小魚鑽進來，吃掉轉一圈，然後再小魚鑽進來吃掉轉一圈，靠這種機制運轉的行業是大多數。”
“嗯。”盧薇薇嗯道：“而藥廠，賽事主辦方和贊助商，應該就是這個圈子裡的職業玩家。”
“可是我聽說，藥吃多了會失去生育功能，難怪我閨蜜跟我說，現在健身房看起來肌肉很壯的男人，似乎都不怎麼喜歡女人了。”
“哈哈，那還算好的。”聞言盧薇薇在這胡說八道，王警官拿着自己的月餅嗅了嗅，忍不住咬上一口道：“最痛苦的……就是肝腎衰竭死掉。”
“呃，老王你別說了。”感覺有些嚇人了，盧薇薇不由嘖嘖兩聲道：“主要就是這些人太浮躁了，就自然健身，鍛鍊一下身體不好嗎？”
雖然自己也想擁有一副健美的身材，當然並不需要達到張天強那種肌肉狂人的水準就好。
可看着昨晚張天強那結實的肌肉，和病懨懨的神色，感覺反差也太大了。
至少自己是不會爲了一身健美的肌肉而亂用藥。
想想這個圈子還挺亂的，至少張天強接觸的圈子如此。
就在此時，辦公室電話忽然響起。
盧薇薇擠開幾名登記的警員，主動拿起電話道：“喂，你好，這裡是芙蓉分局刑偵三組，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
“警察同志，我們在湖邊的山崗上，發現了一具女子的屍體。”打電話的聲音來自一名年輕男子，聽聲音年齡不大，卻顯得有些緊張。
盧薇薇黛眉微蹙，咬開筆蓋問他：“你慢慢說，別緊張。”
“嗯。”對面應了一聲，繼續說道：“我們就是在觀湖山崗上游玩的時候發現的，起先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上面蓋着一塊塑料布，可當我們掀開塑料布的時候才發現，有一名女子躺在上面，所以我們趕緊報警。”
“觀湖的山崗上對嗎？”盧薇薇一邊做着記錄，一邊確認的問道。
男子嗯道：“沒錯，你們最好快點過來。”
“那行，你待在那裡別走開，我們馬上過去，另外，你怎麼稱呼？”
“叫我小胡吧。”
“好的小胡，我們馬上出警……”
掛斷電話，盧薇薇趕緊將記錄的便籤拿給顧晨，並隨口一說：“觀湖山崗上出現警情。”
隨後跟顧晨簡單介紹了一下剛纔接電話情況。
顧晨也沒猶豫，一大早發現警情，尤其是屍體，很多時候可能死亡時間在夜裡，或者更早。
這種情況對案件偵破有些困難，首先確定死者身份就是一件較爲頭疼的事情。
駕駛着警車，顧晨帶上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一起往觀湖方向開去。
觀湖位於江南市西北郊，而觀湖山崗就在湖邊，海拔並不高，但在平原地帶隆起，是很多人假期休閒爬山的理想場地。
由於是早上，因此現在觀湖附近，也並沒有太多路人，只有一些零星鍛鍊身體的老人。
顧晨通過電話，再次聯繫到報警人員，根據入口指示，從山崗找到入口，帶着大家直接爬山。
道路兩側開滿着各色野花，步入其中，彷彿置身於花海世界。
王警官也是跟在後頭提示道：“這裡以前有個植物園，很多花草都種植在這，野花也特別多。”
“要不是地理位置有些偏僻，估計來這打卡的人挺多。”
盧薇薇不贊同道：“我覺得主要是基礎配套設施有點差，這裡花點錢改造一下還是挺不錯的，我也是第一次發現這麼漂亮的地方。”
“別說了，應該快到了。”顧晨已經在山腰處，隱約看到幾名男子的蹤跡。
大家加快腳步，三分鐘後，趕到了幾名男子的面前。
見顧晨一行人穿着警服，其中一名稚嫩的高瘦男子，主動走上前彙報：“你們是接到報警電話過來的吧？”
“沒錯，你就是那個打電話的小胡？”顧晨問他。
叫小胡的男子點點頭：“對，我就是小胡，是我報的警。”
“人呢？”盧薇薇左右看看，也沒見到所謂的屍體。
小胡指着遠處一片斷崖道：“人就在那邊，我現在帶你們過去吧。”
“行。”
大家短暫的交流，卻沒有過多停留，直接跟着3名男子，一直往斷崖方向快速尋去。
路邊的花草芬芳，給人一種清新爽朗的感覺。
可就在這片花海當中，顧晨發現斷崖邊的一塊大石頭附近，一張塑料布就那麼疊放在那。
顧晨停下了腳步，瞥了眼身邊的小胡。
小胡指着塑料佈道：“屍體就在那塊塑料布里。”
“看看。”顧晨再次加快腳步，並隨手將白手套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