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太難了。”王警官抱着同情的心態看向何峰。
想想自己當初買房早就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不過當初的王警官，因爲結婚早的緣故，所以買房是剛需。
也是成功搭上了房價上漲前的末班車……
但是老同學何峰就慘了，這些年猶猶豫豫的，到現在還是一個人，看着自己的工資趕不上上漲的房價，何峰有些絕望。
所以這次回到江南市，也就是爲了給自己安個家。
顧晨從何峰的心態語氣中感覺，這應該是要回江南市定居了，於是問何峰：“何大哥在江南市難道沒有房子嗎？”
“也是有的。”何峰掏出香菸遞給顧晨和王警官。
顧晨拒絕，而王警官則是選擇接受。
兩人將車窗打開到最大，靠在窗口抽起香菸。
“我家的房子在鎮上，當初因爲在市區讀書，所以家人在江南市租房子。”
“可現在畢竟年紀大了，總該在市區有套房，所以，買房是肯定的。”
看了眼手裡那疊厚厚的傳單，何峰淡笑着又道：“其實很多事情都是這樣，你明知道那是一個謊言，但卻不得不參與進去。”
“這句話好熟悉的樣子啊。”王警官忽然愣了愣神，一頭霧水的看向何峰。
何峰則是笑笑說道：“不要懷疑，我也是想了很久才記起，那是一個朋友在購置婚房的前夜，藉着酒意說出的話。”
顧晨猶豫了一下，問何峰：“我很不能理解，既然知道是謊言，那爲什麼還要往裡跳啊？”
“嘿嘿，如果所有人都在圓這個謊呢，那你是跟呢還是不跟啊？”何峰反問顧晨。
顧晨想想之後，還是選擇保持沉默。
而王警官卻忽然想起什麼，趕緊道：“我知道了，你說的那個在購置婚房的朋友，不就是我嗎？我記得當時是藉着酒意說出的話。”
“哈哈，老王，看來你的記性還不錯。”何峰拍拍王警官肩膀，笑孜孜道：
“我記得那天晚上，我不知道該怎麼回你，但是時至今日，在目睹過購房中心擁擠的人羣后，我依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因爲我突然意識到，很多問題靠憤怒是無法解決的，能改變社會不合理的，永遠是人們的觀念和選擇。”
“所以何大哥你想好了？”顧晨問。
“想好了。”何峰默默點頭，無奈的笑笑：“畢竟這關乎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代人。”
“以前我想買魔都房子投資的時候，因爲害怕不敢買，現在又因爲害怕，非得打腫臉往魔都擠，太累了，沒必要。”
“那萬一以後又後悔怎麼辦？”顧晨又問。
“不會了。”何峰吐着菸圈，雲淡風輕道：“我挺喜歡江南市，只希望頭頂上霧霾籠罩的年輕人，在他們經歷了被房價勒索的青春後，當他們的心聲和需求逐漸取代了主流，以後的年輕人，不需要再因爲年輕而感到自責。”
“也不用在努力之後自我否定，更不用在一個畸形的評價體系中不斷後悔。”
“因爲真正意義上的後悔，不應該是別人告訴你一件事情的對錯。”
“後悔的前提，是選項的平等，是你真的擁有做自己的權力。”
聽完何峰的說辭，顧晨扭頭看向王警官道：“王師兄，你同學可比你厲害多了，出口成章，口吐芬芳。”
“哈哈，那是。”王警官也不可否認，承認的道：“我這老同學當初在班上也算是風雲人物，那也是大才子一個。”
看了眼丟掉菸頭的何峰，王警官也是頗感無奈道：“不過才子終究是一個人，而我這種平庸之輩，到成了別人口中的人生贏家，你說諷刺不？”
“呵呵。”顧晨無言以對，只能呵呵以表尊敬。
何峰低頭看看時間，這纔打開車門走下車，隨後躬身來到駕駛位顧晨的身邊，道：“顧晨兄弟，你送老王回去吧，我自己打個車，今晚多謝你了。”
“我可以送送你何大哥。”顧晨說。
何峰淡淡一笑：“不用了，我住在親戚家，離這不遠，我想一個人走走。”
顧晨看看車內的王警官。
“隨他吧。”王警官也能理解，何峰需要散散心。
“那行，那我們就先走了。”顧晨在一陣客氣中，啓動車輛，駛向道路的盡頭。
……
……
時間如梭。
在見過何峰之後，王警官在一週內，又陸續與何峰小聚了幾次，都是在聊買房的事情。
甚至在芙蓉分局三組辦公室，王警官也在不停的向人打聽，看看誰家有二手房資源。
畢竟現在要想買到好地段，房價還不貴的房源，可謂比登天還難。
由於江南市這些年城區面積不斷擴大，也催生了許多新樓盤。
雖然地理位置不在市區，但是便利的交通和附近新建的學校，還是給這些樓盤帶來了足夠的人氣。
因此在房地產交易市場上，各種魚龍混雜的現象也是時有發生。
因此何峰這次回來，也是謹慎買房。
老友的建議就成了必然的選擇。
“顧晨，你們那個小區還有房源不？”王警官在跟何峰用手機聊天軟件溝通一番後，轉身問顧晨。
“好像沒有了吧？”顧晨也不是很確定，只能大概的說道：“之前只有房屋出租，但賣房的人很少，畢竟那都是剛需房，很多居民只有這一套房。”
“也對哦，你們那是家屬區改建的商品房小區，不過環境蠻不錯的，我老同學何峰也看上了那塊地段。”王警官說。
顧晨猶豫了一下，又道：“要不我待會讓我爸媽幫你問問，看看誰家有合適的房源。”
“也行。”王警官躺靠在座椅上，也是頗爲無奈道：“別看江南市面積這麼大，人口這麼多，樓盤這麼的多如牛毛，但現在的好房源真心不多。”
“尤其是價格方面，真心不友好。”盧薇薇也是跟腔道。
王警官笑笑說道：“顧晨，那你以後不買房嗎？一直跟家裡人居住？”
“這個……”顧晨沒想太多，倒是王警官一提，自己忽然才感覺有種緊迫感。
“還好吧，我家房子挺大的。”顧晨說。
“那以後結婚，你不得搬出來住？”王警官又問。
盧薇薇頓時黛眉微蹙道：“人家顧師弟買不買房有區別嗎？那麼大房子還不夠住呀？浪費那錢幹什麼？當韭菜舒服呀？”
“又沒讓你住啊，你盧薇薇激動個啥？”王警官也是莫名其妙，調侃着笑道。
“呃，我……我就感覺顧師弟家其實已經挺好了呀，沒必要再去當韭菜吧？那樣壓力多大呀。”盧薇薇俏臉一紅，假裝自己幫顧晨着想。
顧晨也是在一番思考後，弱弱的道：“需要再買一套嗎？如果是這樣，那我讓家裡人改天去看看，合適就買一套。”
“顧師弟，你還真聽老王的呀？買房子不是買零食，壓力很大的。”盧薇薇也是感覺顧晨受王警官蠱惑，趕緊提醒他。
王警官則是嘿笑道：“人家顧晨家有錢，買套房壓力也不大吧？他爸媽這麼多年的積累，難道還不夠？”
“再說了，靠顧晨這點工資，買房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呢，反正顧晨爸媽的錢，以後也是顧晨的。”
“顧師兄家這麼有錢啊？”聽聞顧晨家要買房，袁莎莎也不由豎起了八卦的小耳朵。
顧晨笑笑沒說話，王警官卻解釋道：“顧晨家一年小百萬是有的，這麼多年下來，想必家裡也是千萬身家了吧？”
“那是我爸媽的，不是我的。”顧晨說。
王警官也是頗爲無奈道：“這人比人還真是氣死人，你說有的人能力強也就算了，還長得好看，長得好看也就算了，關鍵家裡還有錢。”
“平時總感覺老天爺是公平的，感覺有錢的人都很醜，長得帥的都沒錢，可自從我見到顧晨之後，感覺是不是哪裡不對？我要是能活得像你這麼瀟灑就好了。”
“我？”顧晨忽然被點名，也是莫名其妙。
“對，我能像你這麼瀟灑就好了。”王警官放下水杯，也是頗爲羨慕道：“你看你，只需要安靜的工作就好，生活壓力一個沒有，剛進芙蓉分局沒多久，你就一路開掛成了芙蓉分局刑偵三組的組長。”
“而且我聽說趙局在提交優秀幹部名單中，你顧晨總是名列第一，感覺三組這地方，你顧晨待不長。”
“對呀。”丁警官也非常贊同道：“要不是趙局把你留下，估計市局很多部門，早就想把你挖走了。”
“在趙局眼中，永遠沒有絕對的完美，所以他想多把你留在身邊，好好栽培，如果你年紀輕輕，仕途就一路暢通，趙局怕你難免會有飄的時候。”
王警官笑笑：“趙局的意思很簡單，年輕人應該腳踏實地，把基礎打牢，其實趙局已經給你鋪好了道路，出國執行任務只是第一步。”
“以你現在的發展情況來看，以後跟你同屆警齡的，估計只能仰望了，好好幹小夥子，我看好你。”
“謝謝王師兄，謝謝丁師兄。”
顧晨對於所謂的升職加薪壓根沒興趣。
幹好警察這份工作，壓根就是自己的興趣愛好。
而至於加薪？那就更扯淡了。
如果爲了加薪，自己還不如辭去警察工作，回家繼承千萬家產，這樣豈不是更好？
這個社會上總有那麼些人，幹工作只是爲了興趣愛好，業績什麼的對自己來說只是錦上添花。
別人擠破腦袋想要的榮譽和地位，顧晨很容易就能獲得。
有才華人的生活就是這麼的平淡無奇且枯燥，顧晨只希望自己的工作有點挑戰性。
而至於大家所說的仕途光明，顧晨壓根沒想過，可幸運之神總是光顧在自己身上。
顧晨心說，成爲時代寵兒，真不是自己所願啊，平平無奇的當個警察不好嗎？
但有時候這種念想也只能想想，平平淡淡纔是真。
……
……
時間又過去一週。
這天下午，王警官忽然興奮的笑出豬叫。
盧薇薇用筆杵了杵王警官後背，問他：“怎麼了老王？這麼開心？”
“我同學何峰撿漏了一套房，感覺這傢伙是賺到了。”
“撿漏？”盧薇薇感覺有點意思，於是又問：“是不是買到既合適有便宜的房子了？”
“對呀，感覺這套房子太適合他了。”王警官轉過身，也是將何峰發來的房子圖片拿給盧薇薇看。
“我去，別墅啊？你同學何峰竟然買得起大別墅？之前我還以爲他沒錢呢，弄了半天，人家都是買得起別墅的人，我們還在這裡幫他瞎操心。”
“我也不知道這傢伙哪來這麼多錢，竟然選了套別墅。”王警官喝上一口枸杞茶，將水杯放下後說道：
“不過這是一套老別墅，有些年代了，地位位置還算不錯，在森林公園附近，旁邊就是名校。”
“不過這套房子是套毛坯房，裝修肯定要費點小錢錢的，畢竟年代久遠，房子上佈滿爬山虎，得好好清理一番才能入住。”
“這套房子多少錢啊王師兄？”顧晨聞言，也是好奇不已。
王警官低頭看了眼手錶，這才道：“不貴，也就200多萬的樣子，算是很良心的價格了。”
“200萬？這還不貴？”盧薇薇感覺王警官膨脹了，竟然也敢說這種大話？
王警官見盧薇薇沒理解，於是又繼續解釋道：“這老別墅已經有些年頭了，現在買這邊的房子已經很少了，而且房東一直生活在國外，這邊的房子閒着也是閒着，索性賣掉還能換點零花錢。”
“再說了，這房子六七個房間，何峰準備跟他兄弟一起買，以後都住在這裡。”
“分攤一下，兩兄弟一人出100萬的樣子，再出點裝修費，感覺分攤一下120萬左右。”
“而120萬，在江南市郊區附近也就買套小居室吧？還不如住在這裡呢，他家裡人又多，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樣啊？”盧薇薇聞言，也是默默點頭：“那要這麼說，是挺合適的，畢竟房子主要還是住的舒服最重要，對吧顧師弟？”
盧薇薇扭頭看向顧晨。
顧晨默默點頭：“那合適最好，簽約了嗎？”
“已經交了定金，按揭貸款的事情還在進行當中，不過何峰已經拿到鑰匙了，想約我們今晚一起過去坐坐。”
“而且他已經清理好客廳和臥室了，只是牆外的各種爬山虎植物清理還需要些時間，再有就是院子裡的雜草。”
“今晚啊？”盧薇薇有些猶豫。
王警官趕緊又道：“他說會在別墅裡搞聚餐。”
“那好吧。”盧薇薇答應的飛快：“有吃的就行。”
王警官：“……”
看看顧晨，王警官又道：“對了顧晨，你也去吧，還有小袁，他只邀請了我們這個小組的。”
“可以。”顧晨還是選擇接受。
之前下班之後只知道鑽進圖書館學習，可現在顧晨的知識儲備，已經達到一個殿堂級高度，許多知識儲備不需要重複看。
再加上專精級記憶力，在不斷訓練中，明顯快要進化到大師級水準。
因此顧晨擁有了更多是時間和經歷。
加上最近趙國志對自己工作的指導和糾正，顧晨感覺自己需要一些工作之外的社交時間，以瞭解各行各業的信息動態，這些是書本中無法獲得的，只能靠平時接觸。
因此顧晨答應的也是相當爽快。
“那就這麼說定了，下班就去。”王警官轉過身，重新拿起手機，按下語音鍵：“那我們下班過來，順便幫你帶點東西。”
……
……
下午下班之後，大家並沒有急着去何峰的別墅，而是去了一家大型超市，購買了一些熟食蔬菜和水果。
王警官則挑了兩隻催熟的大西瓜，感覺在別墅內舉辦聚餐，應該要有點西瓜拼盤的。
所有采購工作結束後，顧晨這纔開車，帶着大家完全目的地。
何峰所購買的別墅，其實位於江南市森林公園道路靠山一側。
坐北朝南，在別墅區內可以看到公路對面的高樓大廈。
這片區域在二十年前就被開發，只是當時開發商資金有限，因此配套設施不算完善。
加上當時交通不便，這片別墅區的結構又太過前衛和抽象，與大衆心目中的別墅形象有些出入。
因此當年的銷售也是在宣傳一波後，並沒有帶來實際的效益。
再後來，隨着其他地方學校的建立，以及配套設施的完善，這片別墅區已經沒有多少優勢，許多房子因此長滿青苔植物，因此價格便宜也能理解。
不過喜歡的人也有，居住在這裡的人羣大多是老年人，倒是給人一種養老院的既視感。
顧晨開車剛剛駛過別墅區公路，王警官就指着一處長滿爬山虎的別墅道：“何峰買的應該就是牢路邊的這棟了，他說站在陽臺就可以看見公路。”
“好大呀，還帶院子？”盧薇薇有點小嫉妒，弱弱的道：“要是能住大別墅那該多幸福呀，對吧小袁？”
“咳咳。”袁莎莎不由乾咳兩聲，淡笑着說道：“其……其實住別墅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光打掃衛生，保姆就得累個半死，感覺除了大點，其實也沒什麼。”
“呵呵，說的好像你家有配備保姆的大別墅似的。”盧薇薇也是乾笑了兩聲，不由吐槽了幾句。
然而看着顧晨時，顧晨卻又是一臉淡然，當開進小區路口時，顧晨甚至微微皺眉。
“怎麼了顧師弟？”盧薇薇好奇問他。
“沒……沒什麼。”顧晨抿了抿嘴，搖搖頭道：“總感覺這地方怪怪的，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