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安娜皺皺眉，眼神提醒着喬治。
她不想讓顧晨太尷尬，也不想讓中國警察太尷尬。
畢竟，按照雙方白皮書，中國警察在意國，主要的任務是幫助中國遊客，以及僑胞處理各種疑難問題。
辦案並不在中國警察的任務範圍之內。
這次之所以帶着中國警察小組來案發現場，也是考慮到中國警察小組，跟自己所在部門屬於混合編組。
而安娜所在的小組，臨時抽調來協助辦案，顧晨所在的警察小組必然會落空，臨時找不到其他搭檔。
所以出於無奈，安娜才臨時決定，帶着顧晨所在的中國警察小組，臨時過來觀摩辦案。
這已經屬於違例了……
要是讓局長費爾南多知道，估計費爾南多也會堅決反對。
畢竟辦理案件，尤其是命案，具有多種不確定性，帶着中國警察，辦理未知案件，等於是將羅城警察局的辦案水平，直接暴露給中國同行。
這要是做的好，多少還能獲得中國警察的讚譽，這要是做的不好，那就是吃力不討好。
畢竟費爾南多也是個體面人，也是要面子的。
上次安娜不顧自己的要求，將中國警察協助辦案的事情抖出來後，這已經讓費爾南多很惱火。
現在要是在案件辦理上，再讓中國警察參合進來，安娜很難想象，費爾南多的表情有多絕望。
然而顧晨卻並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樣，似乎面對案件，顧晨本能的融入進去。
“喬治警官。”顧晨對着喬治微微一笑，說道：“我的確不是法醫，但是鑑定死者的死亡時間，我還是有一定的發言權。”
畢竟在顧晨看來，死者不管是亞洲人還是歐洲人，或者非洲美洲大洋洲，萬變不離其宗，就是這個道理。
喬治不由皺皺眉，上下打量着這個不服輸的中國警察，笑着問他：“你說你是按照屍體的僵硬程度，還有屍體的溫度來判斷，那我倒是想聽聽看，你是怎麼來判斷的？”
“喬治警官，你別急。”顧晨並沒有因爲喬治的不信任，就中斷自己的判斷。
他走到馬修的屍體旁，用手指輕輕按壓馬修身體，在一番確認後，這才說道：“一般情況下，屍體在死後30分鐘到2小時之間就會硬化，9小時到12小時會完全僵硬，而30小時後，又會軟化，70小時候恢復原樣。”
“如果按照阿雷桑德拉女士所說的，那馬修的死亡時間必定是在昨晚。”
“而馬修此刻的屍體是完全僵化，根據時間推斷，也應該在9小時到12小時之間。”
“你……繼續說下去。”聽着顧晨的說辭，喬治的表情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很顯然，顧晨的這番說辭，還是有打動到自己。
顧晨微微點頭：“這至少我所說的屍體僵硬程度，因爲結合馬修可能死亡的時間，是可以比較容易的劃定範圍。”
“如果在土中或者水中，或者低溫乾燥的情況下，這種情況會延緩，高溫溼潤的條件下則會加快。”
環顧周圍一圈後，顧晨目光重新回到喬治的身上，道：“但是從目前來看，這種情況並不會發生，那我就將死亡時間設定在9小時至12小時之間。”
“你……你說的，可……可能有道理。”聽着顧晨的說辭，喬治雖然心裡認同，但卻帶着懷疑。
顧晨也能理解，畢竟歐洲警察看待中國警察的態度，以及專業程度上來說，向來都是被各種歪曲媒體所扭曲。
客觀公正的接受中國警察的判斷方式，在歐洲警察看來，自己都無法掌握的技能，你中國警察，尤其是年輕警察，怎麼可能做的到？
偏見，纔是喬治心裡最大的問題。
安娜見顧晨有禮有節，不由笑笑說道：“顧晨，你說的很棒，但是你剛纔還有提到根據屍體的溫度來判斷，你是指哪方面？”
“也很簡單。”顧晨回頭看了眼安娜，笑孜孜道：“我們應該知道，一般來講，人死後在10小時內，屍體的溫度是每小時下降1度，人死後10小時以上，屍體的溫度是下降0.5度。”
“那麼按照這個方式來判斷，再加上剛纔檢測的屍體僵硬程度，兩者綜合在一起，我就能判斷出，死者馬修的死亡時間，應該在昨晚11點左右。”
盧薇薇低頭看錶，跟腔道：“沒錯，按照昨晚11點來推算，那麼距離現在應該是10個鐘頭。”
“你測過溫度？”一旁的喬治不可思議道。
顧晨微微點頭：“剛纔我利用自己攜帶的微型電子測溫儀，已經對屍體做過體溫檢測。”
“我的天吶。”喬治看着顧晨那一套警用裝備，不由皺皺眉，道：“你們中國警察平時出外勤，連這個也帶？”
“喬治警官，我像你誤會了。”顧晨微微搖頭，笑着說道：“並不是所有警察都習慣帶上這些東西，至是我個人習慣罷了。”
喬治默默點頭，現在是不服也不行。
顧晨所說的這些，暫且不說準確性有多少，但至少在自己看來，顧晨的確有很多稱道的地方。
“難道你就是根據這兩點來判斷死者馬修的死亡時間嗎？”一旁仔細聆聽半天的安娜，不由笑着問顧晨。
“當然不是。”顧晨微微一笑，蹲下身，重新回到馬修的身邊，道：
“除了看屍體的僵硬程度，以及屍體的溫度外，我還會根據死者皮膚特點，這點也很重要。”
“皮膚特點？”安娜看看周圍的同伴，不由聳聳肩，攤開雙手道：“顧晨，你能解釋的再明白點嗎？”
意國警察現在已經不把顧晨當外人，至少開始漸漸將顧晨當做自己人。
顧晨當然也欣然接受，感覺在教一羣小學生如何辨別死亡時間。
安娜和他的同事們，並不是專業法醫，在鑑定死者屍體方面，顧晨也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外行。
於是笑笑說道：“根據人死後，在屍體底下部位皮膚出現的紫色斑塊，也就是屍斑來判斷。”
“屍……屍斑？”一旁的馬里奧不由疑道。
“沒錯，就是屍斑。”顧晨側臉看着他，微微點頭，又道：“屍斑通常在死亡後2小時到4小時出現。”
“經過12小時至14小時發展到最高度，24小時至36小時固定下來不再轉移。”
“當然，一般屍體現象的發生、發展，受內外因素影響較大，應該綜合全部因素進行客觀的分析。”
站起身，回頭看了眼阿雷桑德拉，顧晨指着她道：“而阿雷桑德拉女士就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大概的範圍，那就是馬修的死亡時間可能在昨晚。”
“而爲什麼要說A羅是最大嫌疑人，我想剛纔的項鍊已經能說明一切，因爲除了阿雷桑德拉女士，也就A羅這種極少數跟馬修有過接觸的人知道，馬修出門是必帶項鍊的習慣。”
“如果說不說A羅，那阿雷桑德拉女士就有最大的嫌疑。”
“不……不是我。”忽然就被顧晨點名，阿雷桑德拉險些嚇壞，她趕緊看着安娜道：“安娜警官，馬修不是我殺的，我把他當孩子一樣看待我爲什麼要殺他？”
安娜在聽了顧晨的一番說辭後，現在整個人也是懵圈。
似乎顧晨在對案件分析方面，比自己所在的意國小組更專業。
於是安娜放下之前的成見，虛心求教道：“顧晨，你說知道馬修出門必帶這條項鍊的人只有A羅和阿雷桑德拉，可你怎麼就斷定，是A羅而非阿雷桑德拉女士呢？”
“道理很簡單。”顧晨看着阿雷桑德拉，道：“阿雷桑德拉女士太瘦弱了，而馬修是個職業運動員，論打鬥，阿雷桑德拉女士根本不具備這種條件。”
“我也想過，會不會是馬修中毒之後被勒死，但是根據馬修屍體的狀況來說，他有掙扎的跡象，卻沒有中毒的特徵。”
“因此我斷定，能在馬修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用繩索將他勒死的人，除了知道馬修出門必帶項鍊的阿雷桑德拉女士，也就只有A羅。”
環顧一週後，顧晨走到大家的中間，道：“昨天我們中國警察小組，跟安娜警官，馬里奧警官和法比奧警官，一起去過球場，也見過A羅。”
“大家還記得嗎？當時A羅跟我握手的方式。”
“我記得。”盧薇薇搶先一步道：“當時A羅根顧師弟握手，似乎在試探顧師弟的臂力和手勁。”
“對。”顧晨打上一記響指，道：“從我跟A羅握手的狀況來看，A羅的臂力和手勁驚人，普通人根本受不了。”
“對呀。”也是聽着顧晨的說辭，胖警察馬里奧忽然想到什麼，趕緊又道：“我曾經看過一檔視頻節目，是關於大力士扳手腕的視頻。”
“當時有個挑戰賽，是幾名大力士爭奪力王的比賽，A羅是那次活動的受邀嘉賓。”
“我還清楚記得，那次的冠軍，曾經邀請A羅一起同臺較量，雖然A羅在那次與力王的比試中輸掉比賽，但是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力王冠軍也是在非常艱難的情況下，才最終戰勝A羅。”
“你說的是兩個月前那次比賽吧？”法比奧似乎也記起當時的情況，趕緊跟腔道：“那場比賽我也有印象，的確，力王冠軍在奪冠之後，想要讓A羅參與互動。”
“原本只是想互動，可結果差點讓自己尷尬了，因爲A羅的臂力和手勁，已經達到與力王冠軍旗鼓相當的水平。”
“要不是力王冠軍比賽經驗豐富，在技巧方面更勝一籌，沒準就會被A羅拉下馬。”
想到A羅的恐怖臂力和手勁，再想想昨天A羅與顧晨握手較勁，結果被顧晨KO的場景。
法比奧忽然倒吸一口涼氣，心說顧晨這小子的臂力和手勁也是恐怖如斯，至少能讓A羅放棄較量。
顧晨微微點頭，道：“這就可以解釋的通，A羅可以在馬修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用繩索勒住馬修的脖子，並且將他活活勒死。”
“但是必須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在馬修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他才能得逞。”
瞥了眼身邊乾瘦的阿雷桑德拉，她似乎看上去出門都會被大風颳走。
要說這種身材的中年女子，能活活勒死運動員出身的馬修，這就有點誇張了。
也是在顧晨的提示下，意國警察之前對顧晨的偏見，也都開始漸漸消失。
畢竟顧晨所分析的問題，都是一針見血。
至少有許多方面都可以證明，A羅似乎具有重大嫌疑。
“去找A羅。”安娜在猶豫一番後，最終決定調查A羅。
一旁的馬里奧趕緊提醒道：“我說安娜，我們昨天還跟A羅合影留念過，而且他叔叔奧利弗先生，還邀請我們去頂級包廂看比賽，我們今天就要去調查A羅，這……這不太好吧？”
“我們是警察，馬里奧。”安娜黛眉微蹙，也是提醒着說道：“奧利弗先生和A羅，雖然對我們都不錯，可是我們是警察，辦案是我們的職責。”
“他A羅就算是最有潛力的新星，也是未來的超級巨星，那又怎樣？這是我們的工作不是嗎？”
馬里奧一時尷尬無比。
安娜說的一點沒錯，自己簡直無力反駁。
聳聳肩，馬里奧同意道：“好吧，既然你堅持，我站在你這邊。”
“噢！簡直是瘋了，竟然要去調查A羅？”
“A羅可是對咱們羅城警局非常不錯，我們去調查A羅，說他是殺人嫌犯，這聽上去太瘋狂了。”
“但願他不是吧，不然他可要倒黴了。”
“呵呵，不知道這中國警察說的對不對，不過聽上去倒是有那麼一些道理。”
“咱們暫且做做看吧，萬一他說的是真的，那這可是一條重磅消息啊，我想羅城的球迷都會瘋狂的。”
“那要是球迷鬧事怎麼辦？這些球迷有時候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腦子，他們會爲了偶像詆譭警察的，我敢保證，一旦他們這樣做了，費爾南多局長會扒了我們的皮的。”
現場的意國警察，在得知要去調查A羅時，一個個都感覺震驚無比。
至少在大家看來，調查足球明星，還是這種當紅球星，多少讓人感覺不可思議。
可是顧晨將現場分析還原之後，似乎所有的證據都指向A羅。
這讓意國警察即便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但也得按照職業規則來辦事。
“走吧夥計們。”安娜無奈的搖搖腦袋，對着身邊的喬治道：“喬治，這裡教給你，等法醫過來，讓法醫好好看看，看看是不是真如顧警官說的那樣，雖然我已經相信了。”
“沒問題，這裡交給我們。”喬治聳聳肩。
他還能幹什麼？只能祈禱法醫過來檢測屍體後，告訴自己：嘿！那個中國警察是胡說八道，他的檢測是錯的。
如果是這樣，喬治會很開心的。
……
……
坐上兩輛警車，顧晨，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繼續跟着安娜，馬里奧和法比奧，一起趕往A羅的駐地。
也就是羅城自由者俱樂部。
這一次，大家的心情五味雜陳。
前天晚上，安娜還在爲中國警察小組購買自由者隊門票的事情而發愁，結果自由者俱樂部老闆奧利弗聽聞中國警察想看自己球隊踢球，裡面送上頂級VIP包間門票。
可現在要去調查A羅，顯然有些恩將仇報的意思。
雖然帶着各種不情願，不過安娜在調查案件方面，也絕不含糊。
警車很快開到了羅城另一處郊區。
這裡是自由者俱樂部駐地，附近有一座標準化大型足球訓練場，以及若干個小型配套訓練場。
附近的一座公寓酒店，就是自由者俱樂部球員的駐地。
這裡不僅僅是自由者主力球隊，還包括二隊三隊，以及下屬青訓營。
可以說，這片自由者俱樂部，是成體系存在。
警車剛剛停在自由者俱樂部訓練球場的外圍，顧晨就被停車場附近的許多豪車所吸引。
這裡的跑車連成排，許多車型顧晨在國內根本沒見過。
意國也是跑車王國，意國的民衆也不光光喜歡意式麪條和足球，F1方程式也是國民的最愛。
尤其是意國，擁有成熟跑車生產線，在這邊，跑車並不昂貴。
再加上許多足球俱樂部的天才球員，都拿着令人羨慕的頂級高薪，跑車便成了大家的最愛。
剛一下車，就有一名身材強壯的大個保安走上前，與安娜交涉道：“您好警官，請問你們來這裡有何貴幹？”
“我們找A羅。”安娜關上車門，雙手叉腰道。
“噢！找A羅？來這裡的十個人有九個人都說找A羅，但是A羅只有一個，所以很抱歉，你們有預約嗎？”大個保安說。
“我們是來辦案的。”顧晨走上前，用意語主動說明情況。
大個保安愣了愣神，趕緊揉揉雙眼。
他仔細打量着顧晨的制服，再看看身邊安娜的制服，不由驚呆道：“我沒看錯吧？中國警察，竟然跟意國警察，一起來自由者俱樂部辦案？”
“哈哈，這簡直太有意思了，不過很抱歉，我們這裡的管理規定，即便你們警方過來，也需要提前預約，因爲冒充警察身份接近A羅的行爲，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你認爲我們是家警察？”看着面前的大個保安，安娜不由黛眉微蹙，感覺這傢伙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