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啊。”聽完顧晨這樣一說，袁莎莎感覺，以後要再碰上個街頭耍猴的，那都得格外小心了。
動物處於條件反射，會執行人類給予的錯誤任務，但是動物本身沒有錯，錯在人。
可袁莎莎忽然又聯想到老鼠。
就比如老鼠從來就不知道自己偷東西有罪一樣。
感覺自己想多了，於是袁莎莎又道：“顧師兄說的這些都挺有道理的，我得拿筆記下來，又學到了。”
“我也記。”盧薇薇有點不甘落後的意思。
很快，大家又恢復到以往的工作中。
倒上顧晨手裡的鑽戒，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畢竟上個月丟失鑽戒的女士，似乎很難聯繫上。
不過顧晨倒是覺得對付似乎根本不屑於這枚鑽戒，畢竟有錢人的生活，就是這麼的樸實無華且枯燥。
週二。
下午四點，是顧晨繪畫工作室開課的日子。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來參加課程的學員明顯要多上不少。
許多芙蓉分局的上課警員，早早協調好自己的工作時間，抽空來到顧晨的繪畫工作室。
而上次來參加的大學城分局趙安，也早已是來到現場，身邊還多了幾名其他警員，估計也是趙安叫來湊數的。
不過相比較上次的人數，這次起碼在聽課人員數量上，明顯有一個大的飛越。
顧晨用手機，將所有聽課學員的頭像拍下，隨後利用趙國志給工作室配備的彩色打印機，將大家的頭像全部打印出來。
“今天的任務，就是畫自己，因爲每個對自己都是最爲了解的。”顧晨一邊說，一邊將畫像發給大家。
“你們每天都要照鏡子，要說畫的像不像，我想你們自己最清楚，因此，咱們今天就來畫自己，希望大家能畫出平時用美顏相機拍照的水準來。”
看了眼聽課的衆人，顧晨又道：“我用的是原相機拍攝，因此，一切標準都是以打贏出來的畫像爲準，大家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衆人齊聲呼應，但是因爲跟顧晨太熟的緣故，有些警員在呼應的同時也帶着笑聲。
“那就開始吧。”顧晨低頭看了下表，又道：“現在是下午四點，給你們一個小時，五點鐘準時交作業，到時候我會有講評，得分最低的兩個人，留下來打掃衛生。”
“啊？”一聽還有懲罰，許多警員頓時呆住了。
顧晨將打印好的照片發放完成後，便坐在辦公室的最前排。
而所有聽課警員，也都用夾子將自己的照片夾在畫板的左上角，拿起畫筆開始在圖紙上繪圖。
趙安在上次的繪圖評分中排倒數第一，因此回家之後，便開始苦練繪圖，這次力求不要再排倒數第一。
而丁亮原本就是來捧場的，至於繪圖有多好，他不敢說，但是感覺自己應該不是最差。
只是有時候，丁亮並不清楚，明明芙蓉分局有顧晨這樣的超級畫師，爲什麼趙國志還要鼓勵大家一起學習？
且不說天賦這事，並不是人人都有，能堅持下來的又有幾個。
也是因爲最近的工作有些煩悶，因此丁亮在繪圖的時候，嘴邊也是一陣嘮叨。
“要我說，咱們芙蓉分局有顧晨就足夠了，沒必要培養這麼多畫師吧？”
“我也覺得。”感覺畫畫有些困難的黃尊龍，也不由打起退堂鼓道：“其他分局或者派出所，派人過來學習那是應該的，因爲他們單位根本就沒有顧晨這樣的人物。”
“咱們既然有顧晨，這樣苦練繪圖技巧，會不會感覺有點多此一舉啊？”
“胡說什麼呢？”盧薇薇也是瞥了二人一眼，趕緊又道：“想偷懶就直說吧，掌握一些技能不好嗎？別人趙安還得大老遠過來學習，你們就在工作單位學習，還不知足嗎？”
也是看見兩個室友有些攜帶，顧晨也是笑了笑說：“趙局的目的，是希望有更多的小組具有對現場記錄和收集證據的能力，這樣可以做到更高效率的辦案。”
“可咱們畢竟不能跟你顧晨比啊。”丁亮也是猶豫了一下，道出了實情：“難道每個小組，或者每個警局派出所，都得培養幾個像你顧晨這樣的怪物出來嗎？”
“是啊，學會繪圖又不能加工資。”黃尊龍也道。
顧晨也是笑了笑說道：“你們知道嗎？目前在美利堅，大約有7000個執法部門和警察機構，但是其中80%以上，幹警不到100人。”
衆人面面相覷，感覺聽上去有點意思。
顧晨也沒停下，趁着衆人繪圖的間隙，走到大家的身邊繼續說道：
“目前在美利堅，負責犯罪現場，也就是‘crime scene’的執法部門，大致分爲兩類:一是屬於國家警察調查部門的聯邦調查局，也就是‘Federal Bureau of Investigation，’簡稱FBI，這些大家在影視劇裡經常能看見。”
“二是大都市的警察局，他們已發展成爲經驗豐富，效率很高，並且擁有廣泛資源和大量預算撥款的證據反應小組，我們稱之爲‘evidence response teams“。”
“這些小組應對衆多各種類型的現場，並在現場由其成員記錄和收集證據。”
“而多數較小的警察機構，是不能提供大犯罪現場，也就是‘large crime scene’的調查人員，或提供機動的犯罪現場小組來處理現場。”
“這種情況下，常常是由偵探detective，或者甚至是巡邏警官patrol officers不得不進行犯罪現場的處理工作。”
“因此，他們迫切需要培訓中小型規模警察局的幹警認識物證，也就是physical evidence，
“使用基本的和最新的技術，以及在現場處理階段收集和保存各種類型的物證。”
“這個階段，通常決定偵查員investigator破案的成敗。”
盧薇薇聽的入神，忙問顧晨道：“那按照顧師弟這麼說，我們就屬於第二類，也就是大都市的警察局咯？”
“沒錯。”顧晨接話道：“按照美利堅那種體系來算，咱們確實屬於第二種，但是目前參與案件辦理，以及現場證據收集工作，基本上還是由刑偵隊負責。”
“其他警種達到現場後，只能做一些維持秩序，保護現場的工作，這種工作其實只要是警察都可以完成，關鍵是如果當中有具備這種，對現場成員記錄和收集證據的警員，那完全就是另一種效率。”
“當然大多時候，我們都處在等待辦案的階段，因此在刑偵隊到達現場後，就會出現時間的耽誤，效率的低下。”
“等等。”王警官忽然打斷了顧晨的說辭，淡淡道：“按照你這麼說我就明白了，就比如劉法醫讓你學習法醫手冊，讓你掌握法醫鑑定的基本技能後，你就可以在劉法醫趕到現場前，先對當事者做一個初步的鑑定。”
“因此在劉法醫趕到現場之後，只需要按照你給出的鑑定進行復查便可，這樣就可以大大提高辦案效率對嗎？”
“沒錯。”顧晨很欣慰的點點頭，畢竟王警官已經領悟到顧晨的意思。
“其實美利堅的中小規模的部門，有另一種選擇是能夠利用當地可用資源，包括聯邦，州局，較大城市的大案刑警隊伍。”
“其中還包括一些當地設有的科學部門或法科學中心的院校，比如一些科學研究所等。”
“此外，一種地方小組的做法已由一些司法管轄區建議並試行了。”
“在這些地區，每個部門承諾至少有一名偵探參加當地犯罪現場小組，而且這種小組，都接受了先進的犯罪現場處理技術的培訓。”
看了看正在繪圖的大家，顧晨又道：“這些小組的成員負責當地所有主要犯罪案件，因而能爲整個地區提供技術精湛和經驗豐富的調查人員。”
“再加上將這樣的小組與擁有先進技術和專業知識的法科學研究所相結合，可以使整個模式的工作能力得到進一步提高。”
“而且這種做法，已經在美利堅的一些州實行了，部分優秀的法科學研究所，給當地警察提供犯罪現場技術幫助和培訓，而這種培訓項目也得到了美利堅司法部司法援助局提供的基金支持。”
“而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培養這種具備全天候現場案件處理很線索收集的人物，我想在坐的各位，應該就是趙局目前想要培養的對象。”
也是別顧晨這樣一說，所有人都精神了許多，丁亮更是精神抖擻道：“按照你顧晨這樣說，那我們巡邏隊裡要是有一個可以處理案件現場的警員，等到你們刑偵組趕到現場後，就可以效率交接了？”
顧晨點頭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我估計趙局已經有這方面的考量了，不然也不會下如此大的功夫，讓大家來這裡培訓繪圖。”
“因爲人物繪圖是基礎，即便在大家找不到嫌疑人的同時，也可以利用目擊者的供詞快速手繪，鎖定嫌疑人的基本特徵，這樣可以大大縮短對嫌疑人抓捕的時間。”
現場一下子沸騰起來。
看似只是讓大家過來學點技能，可經過顧晨口中一說，似乎大家都是使命加身，瞬間感覺學習起來的動力都不一樣了。
而就在辦公室外頭，趙國志正踮起腳，透過辦公室靠近走道的中間窗戶，觀察着辦公室內的一舉一動，像極了班主任的死亡凝視。
不過在聽完顧晨的講述後，趙國志心裡也是美滋滋。
“想不到這個顧晨，竟然把我心中所想都說對了，要是手裡多幾個像顧晨這樣的警員，那芙蓉分局的辦事效率，用的着這樣疲於應付嗎？”
其實趙國志也早已發現，許多案件處理上，都是由巡邏隊或輔警趕到維持現場，然後等刑偵組警員趕到現場來處理。
看似中規中矩，其實許多時間都是白白浪費。
如果這些人當中，哪怕只有一名警員擁有對現場人物調查和證據收集的能力，那辦案效率絕對可以大步提升。
至於顧晨所提到的美利堅一些小警局小部門，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利用一些當地設有的科學部門或法科學中心的院校進行合作，目前來說江南市還做不到。“
但是如果從內部培養，讓芙蓉分局內部警員，每個單位小組至少都有一個能處理案件的能力，那效率提高可想而知。
趙國志一直都有這樣的構想……
至少他沒想到，自己心中積壓多年的夙願，竟然被顧晨說的明明白白，彷彿他就是自己肚子裡的蛔蟲一樣。
“咦？趙局？”也是班主任死亡凝視太久，被顧晨發現了，所以顧晨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句。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窗外。
原本想看看就走，可現在被人發現，趙國志也是咳嗽兩聲，雙手負背，裝成剛好經過的樣子，從前門走進辦公室。
“大家不用看我，該繪畫的都繼續哈，我只是剛好經過，過來隨便看看。”
“趙局，您坐這吧。”盧薇薇趕緊給他搬來一張小凳子。
趙國志難爲情的點點頭，隨後坐下。
他看了眼顧晨，問道：“顧晨，你剛纔所說的美利堅警局結構，以及他們的辦案文化，你對這很瞭解？”
“還行。”顧晨的回答言簡意賅，依舊是省話一哥屬性。
趙國志也是笑道：“你剛纔說的那些建議就很好嗎？沒錯，我就是想打造這樣一個芙蓉分局，做到所有警隊小組，至少都有一個人能夠做到對各種類型的現場，進行成員記錄和收集證據，爲其他辦案小組提供技術支持。”
“如果能做到這一點，我不敢說咱們芙蓉分局在全省，至少在整個江南市，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趙局說的好。”也是見趙國志說道興頭上，王警官趕緊拍馬屁的鼓掌助威。
很快，整個辦公室內，掌聲響成一片。
趙國志也是習慣性的壓壓手，說道：“在這裡呢，既有咱們芙蓉分局的警員，也有其他分局，以及下轄派出所過來的警員。”
“不管大家是哪個單位的，只要在咱芙蓉分局的繪圖培訓室，我一定讓我們最優秀的警員，將經驗無償傳授給大家。”
“也希望大家學有所成，爲你們各自所轄片區多做貢獻，這是來自我趙國志的衷心祝願。”
“趙局，您說的太好了。”見趙國志如此慷慨陳詞，大學城分局的趙安忍不住豎起大拇指：“我就希望我能多學點技術，可惜咱江南市警隊，像你們芙蓉分局這樣的培訓班，實在是太少了。”
“大多數警員都只認同各司其職，不是自己的事情不太願意插手，這也導致一些工作效率極其低下。”
“不過今天能聽到顧晨老師，還有您趙局的一番話，我感覺受益良多，回去我也跟我們局長多建議，看看能不能多派點人過來學習。”
“哈哈。”盧薇薇聽完之後，直接笑噴道：“合着你們大學城分局，就您趙師兄一個明白人啊，那些人都不思進取嗎？”
“嘿嘿。”趙安也不知該如何接話，只能乾笑着撓着後腦。
趙國志也道：“隨時歡迎啊，我們芙蓉分局一向海納百川，可不像西城分局張文斌那樣小家子氣。”
“只要你們大學城分局有需要，來多少人我都歡迎啊。”
“趙局。”鳳凰分局的一名警員弱弱的笑道：“您就不怕我們這些學員學成之後，複製你們芙蓉分局的模式，跟您搞競爭？”
趙國志聽完之後，立馬擺擺手道：“我怕什麼？你們分局又沒有顧晨。”
“哈哈。”鳳凰分局的警員一聽，立馬乾笑了兩聲。
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起來。
趙國志在巡視一圈後，這才拍拍雙腿道：“好了，我也該走了，你們繼續。”
說完趙國志便哼着小調離開了。
而辦公室內，大家也都彼此笑笑之後，繼續着手裡的畫作。
“還有十五分鐘，大家抓緊時間了。”顧晨看了看錶，提醒大家道。
“臥槽。”這時候，王警官卻忽然驚呼道：“我……我特麼都還沒開始畫呢，怎麼就只有十五分鐘了？”
“老王，那你剛纔一直在幹什麼？”盧薇薇一邊作畫，一邊莫名其妙的看他幾眼。
“我……我在聽顧晨和趙局講話啊。”王警官感覺自己委屈吧吧。
似乎只是聽兩人講了幾句啊，怎麼就離交卷時間還有十五分鐘呢？這很沒道理啊？
盧薇薇也是鄙視道：“我說老王，邊聽邊畫呀，你怎麼只光聽不畫？”
偷偷瞄了王警官畫板一眼，盧薇薇頓時嘖嘖兩聲，如釋重負的道：“看來今天打掃衛生的活，好像有人承包了。”
下午五點。
顧晨準時喊停，讓大家自動將畫好的自畫像交到講臺上。
顧晨將畫卷素描頓了頓，隨後環顧一圈，只發現王警官還在那兒拼命塗鴉，於是提醒道：“王師兄，該交畫了。”
王警官沒做聲，繼續努力的塗鴉……
盧薇薇捂嘴笑道：“老王完蛋了，看來倒數第一非他莫屬了。”
顧晨有些難爲情，畢竟評分倒數第一打掃衛生的話是自己說的，這樣讓王警官打掃衛生，自己多少也有些尷尬。
不過規矩就是規矩，到點交卷刻不容緩。
於是顧晨走下臺，來到王警官身邊，可當看見王警官的畫作後，顧晨忽然沉思了幾秒，這才淡淡的說道：“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