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點。
濱江公園。
離正式的煙花表演還有一小時，可現場早已是人潮攢動了。
將車停在一處商場地下停車場後，顧晨便和大家一起徒步前往。
爲了不堵車，顧晨甚至選擇停車在濱江公園的一公里外。
可即便是這樣，顧晨還是低估的江南市人民湊熱鬧的決心和意志。
徒步前往濱江公園，隊形早已變成了：人人人人人王警官、盧薇薇、顧晨、聶小雨、聶師傅人人人人人。
怕夾在人羣中被衝散，大家乾脆手拉手。
可即便是這樣，顧晨還是被一羣女中學生擠得動彈不得，小白鞋上不知踩了多少個腳印。
大家晚上出門穿的是便裝。
聶小雨和聶師傅，穿的都是白色衛衣加運動休閒褲，讓人一看就知道是父女倆。
而顧晨和盧薇薇穿的都是紅色運動套裝加小白鞋。
當然這不是巧合……
盧薇薇是不會告訴顧晨，自己偷偷按照顧晨的衣服款式，也去買了一套相同款的女款套裝。
美其名曰眼光一樣。
當然這樣的撞衫事件也不是第一次了……
跟顧晨相同款式的衣服，盧薇薇還有兩套，或者更多。
妥妥撞衫成情侶裝……
而與聶家父女倆的休閒裝，和與顧晨跟盧薇薇的運動裝不同，王警官穿的則是一套格子西裝加皮鞋。
成熟的牢牢佔據着C位……
他這套西裝的款式是最新的，仿某大牌的秋季新款。
也是在買完老婆和女兒的衣服後，利用最後的積蓄，在夜市上，從500塊大洋一直砍到100塊大洋淘到的。
雖然廉價，但是穿在老王同志健碩的身材上，還是穿出了名模大叔的感覺。
畢竟常常是無法陪伴家人的，因此把更多的零錢用來給老婆和女兒更好的，老王同志覺得……這是一種不錯的補償方式。
人越來越多了，在一些十字路口上，已經有些警校生在維持秩序了。
大家以紅綠燈爲信號，以人行道爲基礎，拉起人牆，將人羣和車流有效隔開。
在江南市濱江公園的主廣場上，已經被主辦方用護欄隔開，這裡是煙花綻放的主會場，外圍的人也最多。
這些年每逢節假日，市區都不再允許燃放煙花爆竹了，以至於城市越來越沒年味了。
尤其是在禁止燃放煙花爆竹條令出臺後出生的寶寶們，根本不知道煙花是個啥？完全沒有概念的。
而官方的這次集中燃放，也觸動了許多人多年的回憶，因此來觀看煙花盛宴的，許多都是拖家帶口的。
“聽說了嗎？這次的煙花盛宴，是出自咱們江南市煙花大師的手筆。”
“你說的是江文濤吧？那可是了不起的國際煙花大師啊。”
“這人以前就聽說過，只是不清楚，原來他是咱們江南市本地人啊？”
“聽說很多國際大型煙花匯演，都是出自江文濤老師的團隊，這次能在咱江南市舉辦這種煙花匯演，可是不得了啊。”
“是啊，看採訪車就知道，不僅有咱江南市本地的媒體，還有許多兄弟省市的媒體，連京城的媒體都來了不少呢。”
“江文濤老師厲害啊，影響力這麼大，看來今天晚上有眼福了。”
很多遊客在等待之餘，也開始閒聊起煙花大師江文濤的各種事跡。
聶師傅豎着耳朵聽完之後，回頭跟聶小雨說道：“原來江文濤在國際上這麼出名啊？”
“可不是嗎，他們的團隊在國際各大煙花匯演的項目參與上，佔了30%呢。”聶小雨也是將自己知道的情況說出來。
顧晨也笑道：“這次的煙花匯演，煙花彈的爆炸時間都是由芯片控制的。”
“芯……芯片控制？”一旁的盧薇薇直接就呆住了，道：“這麼厲害的嗎？煙花彈的爆炸，竟然也能用芯片來控制？老王你知道這事嗎？”
盧薇薇趕緊又將目光投向王警官。
“這個嘛，好像是聽說過一些的。”王警官思考了片刻後，又看向顧晨，問道：“顧晨，你對這方面也有了解嗎？”
“瞭解過一些的。”顧晨也是看着現場的煙花擺設，不由說道：“像大型煙花表演中，最常見的‘煙火樹’的造型，如果沒有科技支撐，肯定是無法呈現出強烈的動態感。”
“是啊，這個我們以前在電視上經常能看到一些‘煙火樹’，那種強烈的動態感，真的是讓人驚歎呢，我當時就在想，這樣的動態感，竟然是用煙花呈現出來的，靠的是什麼？”聶小雨也是迫不及待的插嘴道。
“是科技。”顧晨也是笑笑，說道：“漫天的煙花要隨着音樂‘舞蹈’，在節奏上會有延時效果，炸響跟音樂節奏也要對應起來。”
“所以每一個重要的煙花彈上都有芯片，芯片帶有時間設定，掌握着每一顆煙火彈的爆炸時間，都要測算好的。”
盧薇薇已經迫不及待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很精彩了，今晚聽說不光會有煙火樹的呈現，還會有‘江南市’字樣的造型煙花呢。”
“還……還能有字幕造型啊？”王警官簡直不敢相信，又問顧晨：“那這豈不是要比煙火樹的技術更難？畢竟煙火樹是個立體的東西，有畫面感，但字幕弄不好，那可就要鬧笑話的。”
“王師兄說的很對，但是在空中組字造型是成熟技術。”顧晨的說辭，瞬間打消了王警官的顧慮。
這時候，一羣前來看煙花表演的女中學生團隊，也是不由好奇的看向顧晨，心說這小哥哥懂得還真多呀。
一名短髮女生不由好奇的問顧晨：“空中組字造型，不是在地面上排好位置就行嗎？”
顧晨看了她一眼，笑道：“沒錯，但也沒這麼簡單，和我們京城奧運會的開幕式大腳印一樣，都是單線臥式煙花，在地面排兵佈陣同步發射，就能實現了。”
“那就是在地面上擺好造型就可以了。”另一名高瘦的馬尾辮女中學生也道，感覺終於可以插上嘴了。
顧晨笑笑：“其實發射起來也充滿難度的，因爲要將‘江南市’字樣打到300米高空，最終組字面積達到近300平方米，離得太遠勾勒不出形狀，太近又會糊在一起，所以要精確打好，發射時間差只有100毫秒。”
“100毫秒？”盧薇薇也是一愣，她當然知道秒的概念了，可毫秒那可就要更加精確了。
顧晨看着中心廣場那擺設好的煙花樹發射造型，也是不由感慨道：“25米高的煙花樹騰空而起，滿滿的全是高科技感覺，但是煙花彈的爆炸時間由芯片控制，那就好多了。”
“顧晨說的很對啊。”聶師傅是參加過一些大型匯演的安保工作的，尤其是場外的一些煙花匯演，聶師傅當初就站着旁邊，也是跟工作人員深入交流過。
因此，他才能從顧晨的說辭中，體會到什麼叫高科技。
“可以說是所有環節都有強烈的科技含量，例如主題表演使用的無線激發、光影組圖，整個羣衆聯歡的聲響設定、燈光設定等，新科技無時無刻無處不體現在編排中。”
聽着老爸老聶同志的說辭，聶小雨也愣住了，弱弱的問：“老爸，你也懂這些？”
“老爸以前是警察，能不懂嗎？”老聶同志頓時也得意了，說道：“這些人怎麼操作的，我都是知道一些的。”
“聶師傅說的沒錯。”見有行家在場，顧晨也興奮道：“現在煙花的設計也跟往屆不一樣了，十年前是網幕煙花，在一個巨大的網幕上進行煙花繪畫，是有限制的。”
“但是現在，則把廣場上整個天空都作爲畫板，通過高空、中空、低空煙花的燃放，實際上看到的煙花是一個繪畫作品。”
一羣女中學生頓時驚叫道：“這麼厲害的嗎？”
顧晨笑道：“待會看看你們就知道了，我說的不會錯的。”
短髮女中學生弱弱的問道：“小哥哥是做什麼工作的？是搞煙花的嗎？”
“是呀，你懂這麼多東西，感覺咱們江南市煙花大師江文濤老師的獨門絕技，全都被你掌握了似的。”又一名高瘦的馬尾辮女生也問。
感興趣的東西大家都想知道，人總是會想法設法去了解自己不懂的知識，就像人類第一次發現了電一樣。
電能帶來什麼？許多人在當時只覺得這是一項很牛批的發明，可對它的原理和貢獻，在當時是很難理解的。
所以對於這些含有芯片技術的高科技煙花表演，大家都想了解的更多。
當然，這也只是純碎的興趣。
顧晨聳聳肩：“我只是感興趣。”
事實上，這些也是顧晨偶然間在一本科技雜誌上看到的。
圖書館各種書籍包羅萬象，幾乎可以解答人類的許多難題。
顧晨當時也只是隨手翻看，結果一不小心就給記住了。
“那邊人少，咱們去那邊吧。”顧晨的耳邊，盧薇薇有效迫不及待。
在人擠人的行走中，觀看煙花表演就成了一個比較痛苦的活動了。
好在盧薇薇發現了濱江公園的一處空地，視角還不錯，關鍵人也不多，隨即建議大家一起往那走。
王警官目光投過去，頓時興奮道：“確實人少啊，這地方都能被你發現，那怎麼就過去吧，省的在這邊被擠成肉醬。”
“爸，我口渴，我去買幾瓶飲料吧。”聶小雨抿了抿乾燥的嘴角。
聶小雨從中午開始，就沒喝過水，因此現在也是口渴的不行。
聶師傅左右看看，說道：“現在人這麼多，待會肯定要走散的，要不這樣，你們先去那塊空地，我買好水之後，去那邊找你們。”
“聶師傅，還是我去吧。”顧晨當即說道：“你們先過去，我隨後就來。”
顧晨說完轉身便走，聶師傅想攔住，不過也追不上，又被一羣人給擠開了，只好在後頭說道：“顧晨，那你小心點。”
“知道。”顧晨揚了揚手，很快便消失在人潮中。
濱江公園以前是有一部分小賣部，大多集中在公共廁所附近。
但是由於來這遊玩的人，大多集中在節假日，平時的濱江公園，也並不是什麼重要的打卡地。
因此小賣部後來也撤銷了……
現在能在這邊做生意的，大多是一些流動商販。
可是今天要找到這些流動商販可不容易，顧晨早就做好的心理準備。
穿過幾道人流後，顧晨來到濱江公園的外圍，見一名家長帶着一名小朋友，有說有笑的走過來，二人手裡各拿一瓶水。
於是顧晨走上前問道：“對不起打擾一下，請問你們這水是從哪裡買來的？”
“那邊有個小孩在賣水。”家長轉身指着一個公共廁所的右側。
“好的謝謝。”
顧晨艱難的穿過人羣，終於在家中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個賣水的小男孩。
小男孩大概七八歲，坐在一個臺階處，腰間掛着一個包。
旁邊是幾箱飲用水，面前還放着一塊手寫的招牌：礦泉水兩元，支持移動支付。
顧晨走過去時，幾名遊客剛好散去。
“小朋友，我要5瓶水。”顧晨掏出手機說道。
“好嘞。”小男孩很熟練的從紙箱裡，抽出三瓶先交給顧晨，隨後又從中拿出兩瓶：“您的5瓶水，總共10塊錢。”
“可以移動支付對嗎？”顧晨問。
“是的。”小男孩指着招牌上貼好的二維碼，一個是微信支付，一個是支付寶支付。
“隨便掃哪一個都行。”小男孩說。
顧晨笑笑，打開微信開始掃碼。
可是當打開手機時，網絡信號就一直處在不佳的階段。
附近的移動基站較遠，而且人數衆多，顧晨試了七八次卻依然無果。
小男孩站起身，伸長脖子看了看顧晨的手機，問道：“網絡不好嗎？”
“是啊，剛纔還好好的，現在就不行了。”顧晨說。
“那小哥哥有帶現金嗎？”小男孩又問。
顧晨趕緊掏了掏口袋。
身上除了一個手掌大小的便籤紙外，就只剩下一支筆。
顧晨將所有口袋外翻，無奈的笑笑：“不好意思啊，沒帶現金。”
見小男孩有些失望，顧晨又道：“那我再試試吧。”
又過去了幾分鐘……
幾名遊客在支付了現金後離開了，但顧晨的手機網絡依舊不行。
顧晨的臉色也不太好看，想着剛纔主動去買水，結果要讓聶師傅失望了，心裡也有些小尷尬。
“網絡還是不行嗎？”小男孩也尷尬的看向顧晨。
“嗯。”顧晨點點頭，又道：“能不能這樣啊小朋友，我把你這個支付二維碼先拍過去，等我看完表演，到信號強的地方再支付給你，你看行嗎？”
小男孩有些猶豫，撓了撓後腦，盯着顧晨看了好一會，這才道：“那行吧，我看你像個好人，應該不會騙小孩的，那你就先拍過去吧，等有信號了再支付給我吧。”
“謝謝啊，小朋友。”顧晨也是很意外，自己只是隨口說說，也沒當真，可沒想到小男孩竟然答應了。
“人與人之間總該是有些信任的，這是我爸告訴我的道理。”小男孩說。
顧晨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問道：“那你爸呢？”
“他在另一個地方賣水呢。”小男孩也對着顧晨笑了笑。
顧晨左右看看，想找找大人，結果小男孩又道：“他不在這邊賣，你找不到他的。”
“那好吧。”顧晨掏出手機，隨手將微信二維碼拍攝下來，說道：“這錢我是一定會給你的，那這5瓶水，我可就拿走了？”
“嗯嗯。”小男孩肯定的點點頭。
兩人寒暄幾句後便離開了。
很快，顧晨穿過茫茫人羣，終於在大家約定好的地點匯合。
“顧晨哥哥。”聶小雨首先發現了顧晨，對着顧晨揮手道：“在這呢。”
顧晨隨手將水遞給她，笑着說道：“今晚買水可不好找啊，而且這裡信號也不好。”
“我也發現了。”盧薇薇也舉起手機左右調試，說道：“我讓小雨幫我拍了幾張美照，到現在朋友圈還沒發送成功呢，今天的信號怎麼這麼差？”
“人多啊。”王警官接過顧晨遞來的礦泉水，說道：“這裡的移動基站，前些時候被拆除修復，而今天你看看這裡有多少人，信號能好嗎？”
“來到現場拍不了照片發送不了朋友圈，那這樣的煙花表演還有靈魂嗎？”盧薇薇再次調試了角度之後，忽然又驚喜道：“誒？可以了可以了，終於發送出去了。”
“呵呵。”王警官也是不由乾笑了兩聲，道：“合着你來這裡就是爲了拍照啊？”
“難道你不是嗎？”盧薇薇看着王警官，直接又懟過去說道：“老王，你可別忘了今晚的任務啊，待會煙花表演的時候，認真拍，嫂子那40米長的大刀可一直拿在手裡呢。”
“呵呵。”王警官又是生無可戀道：“我說盧薇薇，這古代的女子，都會吟詩作對，可爲什麼現在的女子，只會作對？”
“現在的女子不光會吟詩作對，還文武雙全呢。”盧薇薇冷不防又給補充了一句，牢牢佔據着對老王同志的高壓態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