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9、大象是不需要向螻蟻去證明什麼的

東湖賓館,8號包間內。

肖恩俊不停的給袁莎莎各種夾菜,可謂是殷勤到家。

但是袁莎莎的反應卻過於冷漠。

對於自己這個發小來說,袁莎莎似乎既熟悉又陌生。

也是見肖恩俊各種恭維,袁莎莎在沉默了幾秒之後,終於忍不住說道:“肖恩俊,你變了。”

“變了?什麼變了?”肖恩俊不太明白。

袁莎莎則提醒着道:“你的性格已經完全變了,我記得你以前過得一直很瀟灑,可自從去了華爾街,你變得比較勢力,甚至學會如何恭維。”

瞥了眼身邊的同事,袁莎莎又道:“我記得你以前從來不會主動給我夾菜的,我們那樣朋友的相處下來,不是也挺好嗎?爲什麼沒有感情,卻依舊要跟我在一起?”

話音落下,包間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顧晨光顧着吃菜,也不管這些,畢竟自己在這的任務就是陪襯,至於袁莎莎跟肖恩俊聊些什麼,顧晨就當沒聽見。

但盧薇薇跟何俊超比較八卦。

兩人見袁莎莎一開口就這樣強勢,反倒替肖恩俊趕到尷尬。

似乎兩人之間,以前一直都是這樣坦率的交流。

還不等肖恩俊開口說話,袁莎莎又道:“是因爲你爸媽的原因對嗎?”

“不……不是。”肖恩俊搖搖腦袋,卻是口是心非道:“我覺得我們兩個天生就是一對,在學校,大家都認爲我們……”

“那是因爲你把企圖接近我的男生都給趕走了,我就你這麼一個男同桌可以交流,你覺得呢?”

聽着肖恩俊如此一說,袁莎莎也是沒好氣道。

感覺這麼多年,都像一個巨大的騙局。

而背後的始作俑者,似乎就是肖恩俊的父母。

從小到大,袁莎莎不會沒有感覺到,肖恩俊父母對自己的“刻意”關心。

尤其在學生時代的交往方面,愣是轉學三次,就爲了跟自己做同桌。

與其說是捨不得自己這個老同學,倒不如說害怕自己脫離他們的掌控範圍。

因此想盡辦法,也要將肖恩俊安排過來。

袁莎莎甚至感覺,自己的人生規矩被安排一樣。

學生時代,其他人最好的朋友都是閨蜜,而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是肖恩俊。

除此之外,自己幾乎沒有幾個特別好的朋友。

這些都拜他所賜。

當然,袁莎莎也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

對於這樣一個特別“殷勤”的男同學,和男同學“殷勤”的父母,似乎格外警惕。

尤其是畢業之後,肖恩俊的父母,很快便讓兒子追求自己,獲得了男友的身份。

要不是感覺身份地位懸殊,肖恩俊的父母也不會苦心將兒子肖恩俊送到國外投行去歷練。

而現在,也似乎正好是學成歸來的時候。

肖恩俊在華爾街投行的工作經歷,能夠讓他在國內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也算是海歸精英,光叫法都挺喜人的。

但袁莎莎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如果說,之前大家只是維持一種名義上的男女朋友關係,反正大家彼此都不在身邊,也就得過且過。

但是經過上次盧薇薇和王警官的提醒,袁莎莎忽然頓悟了。

感覺如果再這樣下去,等於是在耽誤對方。

與此如此沒有感覺的勉強維持關係,不如跟肖恩俊說清楚。

這就有了肖恩俊不顧一切也要回國。

見兩人的氣氛再度緊張,盧薇薇也是調侃的笑笑:“小袁,這家的菜餚真心不錯,感覺跟你仙湖齋差不了多少,廚師爆贊。”

“畢竟是服務外賓的地方,廚師的手藝自然不能太差。”見盧薇薇替自己化解尷尬,肖恩俊也是假裝動起筷子,隨意夾起菜餚,送進嘴裡。

何俊超見狀,也是調侃的笑笑,問肖恩俊道:“你們在華爾街打拼,挺辛苦吧?”

“是挺辛苦,這年頭,做什麼不辛苦?”肖恩俊也是憋着委屈,自顧自的喝了一杯紅酒。

盧薇薇則是笑孜孜道:“都說世上無難事?這怎麼可能呢?畢竟這良藥苦口你不喝,忠言逆耳你不聽,相遇總是猝不及防,分離必是蓄謀已久。”

偷偷瞥了眼袁莎莎和肖恩俊,盧薇薇也是內涵着說道:“有些人啊,失去了才知道,當初就不應該好好珍惜,所有的不記得都是沒用心,所有的沒有空都是不重要。”

“盧警官,你說話真有意思。”聽出了盧薇薇的內涵,肖恩俊也是尷尬的笑笑,說道:

“你看人這一輩子,上幼兒園後,把天真弄丟了,上小學後把童年弄丟了。”

“上初中後把快樂弄丟了,上高中後把思想弄丟了。”

“而上大學後呢,又把追求弄丟了,畢業後把專業弄丟了。”

“等到工作後,又把鋒芒弄丟了,戀愛後更是把理智弄丟了。”

一杯紅酒下肚,肖恩俊也是苦笑着說道:“很多人甚至需要買房按揭,而這按揭後,又把下半生給弄丟了。”

“還有結婚後,把激情弄丟了,感覺老王就是這樣。”何俊超說。

盧薇薇瞥他一眼,也是沒好氣道:“老王跟嫂子好好的,你說他們沒激情?沒激情,他會跟嫂子去過520?”

“對呀。”顧晨其實並不想說話,但是大家都在這裡尬聊,自己不說些什麼,感覺有點不入羣。

於是也是調侃的笑笑:“其實王師兄過得就挺好,沒那麼多煩惱,人還是需要清醒一些,這樣才知道自己要什麼。”

“那你覺得,認真唉什麼時候最清醒?”肖恩俊似乎是來買醉的。

這一會兒功夫,他又半杯酒下肚。

顧晨則是淡淡一笑,解釋着說道:“在我看來,人在什麼時候最清醒?那必然是天災降臨後,東窗事發後,大禍臨頭後,重病纏身後,遭受重挫後,還有就是退休閒暇後。”

“有道理。”肖恩俊原本就對顧晨有戒心,似乎感覺袁莎莎對自己的冷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顧晨這裡。

因此也是見顧晨作爲假想敵,說話也變得具有針對性:“那顧警官,你說人在這些時候最清醒,那你覺得,人在什麼時候最糊塗?”

顧晨乾笑了兩聲,脫口而出道:“就是在你春風得意時,你來錢容易時,你想佔便宜時,你迷戀情愛時,你老年癡呆時。”

“噗!”

聽着顧晨與肖恩俊的一番辯論,似乎讓緊張的氣氛得到緩和。

袁莎莎和盧薇薇甚至忍不住憋笑出聲。

何俊超則是調侃着笑笑:“感覺你顧晨說得都挺對,有時候我就感覺自己很沒用,還不如糊里糊塗的過日子呢。”

“何師兄。”顧晨瞥了眼何俊超,也是提醒着說道:“當你感覺自己很沒用的時候,你不妨想一想奧運會游泳比賽場館裡的救生員。”

“哈哈,人家乾坐着就能拿工資。”盧薇薇也是趕緊附和,於是繼續補充着道:

“還有當你覺得自己不行的時候,你就走在斑馬線上,做個行人。”

“發現還是步(不)行?”何俊超抓住邏輯漏洞,反懟盧薇薇,也是嘿嘿的笑道:“看來我可真是個小天才。”

“哈哈,莎莎,你同事都這麼有趣的嗎?”見何俊超也比自己打很多,但卻少年感十足,肖恩俊忍不住要調侃一番。

畢竟像肖恩俊這種類型的人物,每天接觸的都是一些行業大佬,大家每天聊的都是搞錢。

因此對於袁莎莎身邊這些同事的古怪個性,肖恩俊也是眼前一亮,感覺所有人都頗有個性。

袁莎莎則的淡笑着回覆:“我們芙蓉分局刑偵隊,就像一個大家庭,大家每天在一起搭檔工作,很開心,也很幸福。”

夾起菜餚,袁莎莎勉強吃下一口,又道:“還是說說你吧,你這次回來,真要準備在魔都工作?”

“嗯,畢竟那裡是國內的金融中心。”肖恩俊說。

“那工資會不會比在華爾街低很多?”何俊超也是頗感好奇。

畢竟像肖恩俊這類投行人士來說,似乎一切都顯得高大上。

但肖恩俊卻是搖搖腦袋,淡笑着回覆:“工資當然是在華爾街的時候高啦,不過在國內工作,就能見到莎莎了,再說我也不缺錢,我只是想要一份事業。”

“正好,前段時間因爲一個投行人士,曝光了一份錄音,導致整個行業動盪不安。”

“所以這個時候,他們更需要我這種在華爾街有着豐富經驗的投行人士來操盤。”

“所以,我已經接到了幾份不錯的offer,薪資待遇和職位方面都不錯,我準備這些年再去考察一下,如果可以,就接下其中一份offer,留在魔都工作。”

“是嘛?可你還很年輕。”盧薇薇看着肖恩俊,幾乎跟袁莎莎一般大小。

可說起話來,明顯要成熟許多。

就他這種年紀,或許在華爾街那頭,是沾一點親戚的光,能夠獨立操盤一些小項目。

但總感覺在魔都操盤,能力方面還有待考察。

似乎也是看出了盧薇薇的不相信,似乎盧薇薇在質疑自己的能力。

可在袁莎莎面前,肖恩俊又不想表現出自己的無能,只能扯了扯衣領,調侃着說:“國內的金融圈,還是挺不規範的。”

“就前些天,一名行業內人士爆出了錄音,爲了區區幾十萬的中介費,就甘願拉十幾家上市公司一起蹲班房,可見現在國內的金融圈已經這麼狼狽了嗎?”

見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似乎對金融圈這塊不是很瞭解。

肖恩俊似乎感覺,有自己發揮的空間了。

但顧晨則是默默點頭,同意着說道:“那件事情我也知道,可以說,也是這幾天金融圈動盪的根源。”

“可不是嗎?”肖恩俊端起高腳杯,也是抿上一口紅酒,又道:“你們不知道,很多國內的網紅,播一晚上就可要賺到這麼多嗎?”

“所以……我也是在不斷的在告訴你們,投行其實並不高大上,只是箇中介。”

“而私募也不高大上,只是代客理財,還有魔都的湯臣一品,更不高大上,只是外圍中的外圍罷了。”

“像真正的BAT戰投,不好意思,你們連門檻都進不去,甚至你們連了解他們的機會都沒有。”

見袁莎莎此刻正盯住自己,肖恩俊也想好好在她面前表現一番。

要說聊起金融方面的東西,這是自己的強項啊,也好在袁莎莎面前,建立所謂的崇拜感。

於是肖恩俊又道:“雖然這些東西,你們根本接觸不到,但你們今天至少能從我這裡,學會一些常識,這也是你們的幸運,也不要總是在談吐言語之中,透着一股濃濃的DS氣質。”

“DS氣質?”何俊超目光一怔,似乎看看周圍幾人,感覺是在內涵自己?

但肖恩俊卻並沒有停止自己的調侃,也是笑孜孜道:“985厲害吧?但是985在藤校面前賣弄,就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你們這些圈外人或許會感慨,每天被我們甲方呼來喚去的投行人,生活高大上。”

“這些行爲,都會被我們圈子裡的人笑話。”

“畢竟這個世界的真理和資源,只會被金字塔頂端,1%的人所擁有。”

搖了搖手指,肖恩俊也是繼續解釋:“至於會被剩餘99%的人認同的,多半不會是真理,只是人云亦云的羊羣效應,也只是螻蟻仰望小土丘的感慨。”

“而對於上過喜馬拉雅的人來說,很可能連五嶽都只是稀鬆平常。”

“大小與強弱,那都只是相對的。”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感覺這個肖恩俊,肚子裡還是有點東西的,盧薇薇忍不住贊同道。

但此時的肖恩俊也有些得意,繼續調侃的笑笑:“這沒什麼,畢竟這些東西,你們圈外人接觸的少,今天碰上我,算你們幸運。”

“我還可以跟你們再講一點,那就是99%的金融人賺的錢,並沒有那些國內的頭部網紅主播,甚至是二線網紅主播多。”

“那些上過電視節目,就可以被你們稱之爲大佬的人,多半隻能是像前幾天那個狗急跳牆,曝光行業內幕的人一樣。”

“像這類人,真實的身份,只是出生在經濟欠發達地區,也沒有海歸背景。”

“出了事,也只能爲了區區幾十萬,就可以把自己的人生賠上去揮霍,甚至狼狽不堪。”

冷哼了一聲,肖恩俊夾起一塊肉肉,直接送進了嘴裡,細嚼慢嚥起來。

顧晨也是微微點頭,同意着說道:“的確,金融圈真正的大佬,誰會傻到上電視節目?聰明的都在帶貨。”

“誒,對了,你剛纔說的一點沒錯。”似乎感覺顧晨說道了要點,肖恩俊放進放下筷子,也是插嘴說道:

“所以那些槓精,不要跑去那些網紅公司老總的直播間,問他們爲什麼要帶貨?”

“其實說到底,你不可能賺到你認知以外的錢,讓螻蟻看懂了,反而是影響我們吃流量的速度。”

頓了頓,肖恩俊揚起筷子,也是對着顧晨調侃道:“所以大象是不需要向螻蟻去證明什麼的。

“他們只是在弄堂底層人最無知的時候,完成自己的IP佈局。”

“當你在通過鍵盤擡槓大佬,來彌補自己現實生活中的卑微與挫敗,下線後只能回到弄堂或者鄉窩喝粥的時候,我們這些人,已經把流量變成了自己的高粘度固定資產。”

躺靠在座椅上,肖恩俊也是談笑着說道:“所以你們要明白,我們這樣身份的人,只需要向和自己同等級或者更強大的人證明自己,而不是向下證明。”

“有些金融小白,剛大學畢業,認識幾個底層的VP,就開始嘚瑟。”

擺了擺設,肖恩俊也是一臉得意:“不好意思,像我從來拎出來的,都是一線投行的主席,最次能夠被我稱爲兄弟的,也是個MD。”

“那些網紅公司的老總在直播間不回覆你,他爲什麼帶貨?本質上是看不上你的身份,覺得你連浪費他時間的資格都沒有。”

搖搖腦袋,肖恩俊也是冷哼着說道:“當然啦,這個邏輯,槓精們可能聽不懂。”

“別說槓精了,我都有些聽不太懂。”盧薇薇聞言,忽然感覺這個華爾街投行歸來的小子,似乎還是有些本事的。

最起碼自己認識的人脈,就是許多普通人一生都無法企及的。

要麼說投行人都很高大上呢?

或許賺錢速度,沒有國內那些流量主播賺得多,賺得快。

但實際上,這些人所能接觸到的人脈,那都是一等一的。

就連剛畢業的金融小白,只要進入這一行。

不說別的,大佬總能認識一些。

而這些似乎就是衡量一個投行人的基本要求。

高端人脈越廣,你所能企及的高度就越大。

也就在大家爲肖恩俊的一番見解感慨時,包間大門忽然推開。

一名滿臉通紅,一臉酒氣的中年男子,正好暈乎乎的走了進來。

可當看見衆人的同時,忽然又表情一呆,撓着後腦不解道:“難道走錯了?這不是剛纔吃飯的地方嗎?”

“先生請問您幾號包間。”門口的服務員,似乎還以爲中年男子是跟大家一夥的客人,因此沒有阻攔。

可現在一瞧這架勢,看來是喝多了,找不着包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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