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起身拍拍屁股，也是藉着路燈觀察面前的王警官。
一瞧，頓時也樂了。
“你是那個警官？”
“對啊，你昨天還來我家人口普查來着。”
“對對對，我記起來了，就是你，沒想到你穿上警服，氣質瞬間不一樣了。”
“噗。”盧薇薇聞言，直接噗嗤一下笑出聲道：“合着老王的氣質，需要靠警服來襯托，警服一脫，啥氣質也沒有。”
“哈哈，盧師姐，你太壞了。”袁莎莎捂着嘴，也忍不住憋笑出聲。
王警官頓時不樂意了，瞥着兩人質問道：“怎麼着？合着我老王一點氣質都沒有唄？”
“老王，瞎說什麼大實話。”盧薇薇不由調侃着說。
在鬥嘴這方面，王警官就沒佔過啥便宜。
顧晨看了眼那名中年男子，也是主動走上前問：“你沒事吧？怎麼會一撞就倒呢？這要不知道什麼情況的，還真以爲你碰瓷呢。”
“嘿嘿，警察同志，這怪我。”男子一臉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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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晨說的也沒錯，換常人碰見這種情況，還真有點反應不及。
可說到碰瓷，誰敢往警察身上碰瓷啊？
上一次在顧晨車上碰瓷的老大爺，如今已經學法了。
撿起掉落的足球，中年男子也是不由分說道：“主要是踢球實在太累了，腳都踢軟了，沒力氣。”
“而且剛纔又有點抽經，沒控制住平衡，所以崴了一下腳。”
“那我幫你處理一下吧。”顧晨從裝備中掏出藥劑噴霧，也是淡笑着說：“你坐下。”
“你們警察還帶這個？”中年男子瞧見顧晨手裡的藥劑噴霧，頓時也咧嘴一笑。
盧薇薇插嘴道：“這些東西都是隨身攜帶的，不僅如此，我們還有消毒繃帶，都是應急用的。”
“不過大多數時候，我們自己用不上，主要是給一些路人提供幫助。”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中年男子算是見識了，也是在顧晨的要求下，坐到路邊公共長椅上，將足球襪脫下。
隨後顧晨對着男子痠痛的地方，用藥物噴灑了幾下。
男子頓時舒服多了，也是苦笑一聲道：“不行了，年紀大了，運動也沒那麼靈活了，動不動就受傷。”
“那可不？現在可不比年輕時候，你應該也有四十好幾了吧？”王警官問。
男子頓時臉一黑：“我還不到四十呢。”
“哦哦，對不起，我看你頭髮都白了。”王警官有些小尷尬，只能拿男子的白髮說事。
男子淡笑着說：“沒關係，生活壓力大，白髮很正常。”
“就拿剛纔踢球來說吧，有個年輕隊員他跟我說，你體能完全不行，呵呵。”
說道這裡，男子也是苦笑一聲，自嘲的笑笑：“其實我很想告訴他，我每天早上七點鐘起牀，先買早餐再送小孩上學，然後自己纔敢去上班。”
“拼命的幹，就是爲了小孩的學費和一日三餐，然後中午隨便吃點飯，下午繼續幹，很多時候自己沒有下班就要趕去接小孩放學。”
“然後帶他去吃飯，然後帶他去補習班，然後還不停的趕時間，生怕趕不上踢球。”
擡頭看了眼衆人，男子語帶哽咽，卻是勉強的笑笑：“終於來到了球場，他跟我說我體能不行，他說的沒錯，我在來的時候，就已經體能不行了。”
“只有站在球場上的那兩個小時，我才覺得自己是活着，我真的盡力了。”
王警官一愣：“所以兄弟，你也挺不容易啊，下回給他來個飛鏟，讓他知道什麼叫人間險惡。”
“那還不如帶個扳手榔頭之類的來的方便。”盧薇薇也是調侃着說。
一羣人頓時哈哈大笑。
男子頓時也沒那麼抑鬱了，淡笑着問顧晨：“對了警察同志，你們這麼晚還要值夜勤啊？也挺辛苦的，你們一般幾點下班啊？”
“這個不一定。”顧晨搖了搖頭，也是淡笑着說：“如果任務不重，也沒什麼大問題，通常差不多到點就下班走人，如果是值夜勤，要通宵的。”
“那你比我辛苦，我今天正好休息，明天還要繼續做人口普查工作，賺點辛苦跑腿錢。”男子也是穿好鞋子，扭了扭自己的腳踝關節。
顧晨頓時想到什麼，於是趕緊追問道：“你這幾天都在做人口普查工作嗎？”
“對呀。”男子點頭：“這段時間可忙了，而且人口普查都在晚上，今天我正好跟朋友約了場球賽，所以就讓其他人代替我去做人口普查，明天開始，又得輪到我了。”
“那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人員沒？”顧晨趕緊將手機掏出，將張起的真實身份證件亮在他面前：“比如這個人？”
“這個人？”男子猶豫了一下，接過手機仔細查看，然後陷入到沉思。
片刻之後，他搖了搖頭：“好像沒接觸過，這人是幹什麼的？”
“一個重要的盜竊犯，善於易容僞裝，你可能見過他，但卻是他僞裝之後的樣子。”盧薇薇不由頭疼道。
找這張起，的確費了不少精力。
顧晨則是補充道：“雖然這個張起善於僞裝和易容，但是我想晚上的時間，很多時候他應該會卸掉僞裝，所以如果你發現了這個外地人，一定要及時跟我們彙報。”
說到這裡，顧晨將一張名片遞給他：“發現了就打這個電話。”
“明白。”男子收起名片，也是淡笑着說：“警民合作嘛，只要在我人口普查的時候，發現這個傢伙，我一定第一時間聯繫你們，而且我也會通知那些跟我一起做人口普查工作的，不讓這傢伙在咱們江南市爲非作歹。”
“那就多謝了。”王警官也拍拍他肩膀，感覺這哥們倒是挺好說話的。
男子起身，活動了幾下腳踝關節，頓時感激道：“腳不疼了，謝謝你們的噴霧，那我先回家了？”
“慢走。”
“路上注意。”
……
……
幾人與男子道別後，則是繼續按照原計劃，對沿街旅店賓館進行搜查。
2個多小時的搜查工作下來，基本上排除了大多數旅店賓館。
眼看時間已經來到凌晨。
大家在夜市附近，找了家做瘦肉丸的攤位坐了下來，每個人的肚子都餓得咕咕叫。
正好攤點老闆娘還沒收攤打算，便過來問道：“幾位警官要幾份？”
“你們這瘦肉丸怎麼賣？”王警官問。
老闆娘笑呵呵道：“有8塊的和10塊的，你們要哪種？”
“10塊的吧，4份，謝謝。”顧晨說。
老闆娘“唉”了一聲，趕緊去做。
王警官看着瘦肉丸招牌，也是不由好奇問道：“瘦肉丸是浙省溫市的特色小吃吧？”
“對。”老闆娘邊做邊答：“在浙省溫市那邊叫瘦肉丸，在閩省福鼎那邊叫肉片，我這學的是閩省那邊的做法，反正味道都差不多。”
“嗯嗯，上次我去那邊出差，吃過一次，味道還不錯，老闆娘是閩省那邊人？”王警官問。
老闆娘搖了搖頭：“不是呢，我是江南市本地人，是去閩省那邊學來的手藝，我發現這片區域沒有這種小吃，所以就在這裡擺個夜市。”
“原來如此。”王警官聞言，便也不再多問什麼，轉而跟大家聊起夜市其他小吃。
這片夜市區域，大家平常來的也不多，因此多了一種小吃攤位，王警官忍不住要多問幾句。
沒過多久，4份瘦肉丸端上摺疊小餐桌，幾人拿起勺子頓時享用起來。
王警官邊吃邊道：“我說，你們知道這次人口普查到底意味着什麼嗎？”
“人口普查，利國利民，不就是了解我國的人口現狀嗎？也好根據人口情況進行國策制定。”盧薇薇說。
王警官點頭嗯道：“也算是吧，小袁，你說說看？”
“啊？”忽然被點名，袁莎莎愣了一下，若有所思：“我國現狀應該是進入老齡化社會了吧？人口普查，肯定是想知道人口數量和年齡結構，包括老人數量，中青年數量，還有嬰兒數量等等，畢竟很多政策需要數據支持嘛。”
“嗯，也算是一點。”王警官吃上一口瘦肉丸，隨後將目光看向顧晨。
“顧晨，你也說說看法。”
顧晨放下勺子，也是沉思了幾秒，這才說道：“其實盧師姐跟小袁也說到了要點，但是我覺得還有另一個層次。”
“另一個層次？”衆人異口同聲，有些不知所以。
顧晨擡頭看了眼大家，淡笑着說：“我發現很多人都沒有講清楚，其實這次人口普查同時，還要進行房屋普查，也是時隔三十五年第二次房屋普查。”
“房屋普查？”盧薇薇一愣，弱弱的問顧晨：“所以……這裡面有什麼門道嗎？”
“嗯。”顧晨默默點頭，也是一臉認真的道：“查房的目的，很大概率是爲了接下來的房地產稅去鋪路。”
“房地產稅？還有人在談房地產稅啊？都不知討論了多久，也沒見上頭放個屁。”王警官吃着瘦肉丸，也是不由調侃着說。
顧晨則是搖了搖頭：“當然，這只是我自己的理解，因爲就如王師兄所說的，此前房地產稅一直沒有推行下去，很大因素就是沒有足夠的數據做支撐啊。”
“在那樣的情況下，如果直接出臺政策呢，就會出現一刀切的情況，沒有辦法實現精準調控因城施策。”
“所以我們會看到，去年高層關於房地產稅的討論也是非常熱鬧，但最終也沒有給出個具體的結果，最後甚至還有專家跑出來說，房地產稅遙遙無期。”
“其實我覺得呢，現在看來這個說法自然是立不住腳的，因爲今年五月份，國家統計局罕見發聲，說要加速房地產稅的推進工作。”
“國家統計局？”王警官聞言，有些不明所以：“這不是應該住建部發言嗎？怎麼變統計局了？”
感覺顧晨是不是哪裡搞錯？王警官聽得有些雲裡霧裡。
顧晨則是淡笑着說：“沒錯，這本身就很耐人尋味了，爲什麼住建部不發言？而是由統計局來發言呢？從這方面也可以看出端倪。”
“顧師兄。”看着顧晨滔滔不絕的樣子，袁莎莎好奇的笑笑：“你的推理水平真不是一般厲害啊，就連這點貓膩都能被你看出端倪？”
“可不是嗎？我都沒注意是統計局發言，而不是住建部。”盧薇薇在吃着瘦肉丸的同時，也是打開手機查看情況，還真如顧晨所說的那樣。
顧晨淡淡一笑，說道：“所以我們再回過頭來，結合這次人口普查和房屋普查的操作，是不是一切的最終目的啊？指向就非常清晰了，過去囤房炒房擾亂房價的這些炒房客們，好日子是真的要到頭了。”
老闆娘見顧晨在聊房產稅，也是好奇問了一句：“那警察同志，這國內房屋空置率那麼高，你覺得這房價到底是漲還是跌啊？”
“嗯。”顧晨猶豫了幾秒，也是淡笑着說：“根據報道，現在中國的房屋空置率呢，大概在29%左右，不過房價是否上漲還是下跌，這我不敢做出判斷。”
“但是可以明確的是，未來的投機者會逐漸減少，未來的房價呢，一定是在一個健康的態勢下循環發展。”
“炒房的就應該收重稅。”老闆娘也是義憤填膺道，好好的房子，都被這些人炒成什麼樣子了，我現在辛辛苦苦賣瘦肉丸，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換一套好點的房子呢。”
王警官也是默默點頭：“難怪農村的房子現在全部都在辦房產證呢，但願人口普查，真的利國利民吧？”
話音落下，王警官嘶溜一口，頓時將瘦肉丸連湯全部喝下。
盧薇薇好奇問顧晨：“我說顧師弟，你覺得那個做人口普查的，能幫我們找到張起的下落嗎？”
“不太清楚，但願有所收穫吧？畢竟人口普查這些人走街串巷，挨家挨戶做登記，估計能有一些線索。”
“對。”聞言顧晨說辭，王警官也道：“要我看，到時候去他們那裡把統計數據調查篩選一下，或許能找到用假身份的張起也說不定呢。”
“我們現在調查的是賓館和旅店，可誰說這傢伙不會租房呢？這樣一來，其實這些做人口普查工作的人，反而更容易找到線索。”
“還有一類人。”顧晨又想起什麼，趕緊補充：“還有就是這些外賣小哥，和一些快遞小哥。”
“外賣小哥？快遞小哥？”衆人一愣。
“對。”顧晨默默點頭，說道：“我是這麼理解的，如果張起要隱藏起來，那必定需要食物補充，但食物從哪裡來？去飯店？我想他會的，但不會太頻繁，容易暴露自己。”
“那只有通過點外賣，或者在網上購買一些食物補充，點外賣需要外賣小哥送達，網上購買食物需要快遞小哥送達，這兩個團體，我們也要重點調查一下。”
“說的對。”顧晨話音剛落，王警官就迫不及待的贊同道：“顧晨說的很對啊，這兩撥人如果團結起來，再加上人口普查的工作人員，還有我們警方對賓館旅店的地毯式搜查，我想這張起就算再牛逼，也不見得能夠逃過一劫。”
“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開始，我們讓快遞小哥和外賣小哥也去調查一下，主要是去營業網點，讓他們的主管都傳達一下信息。”盧薇薇說。
大家在夜市小攤上，忽然達成了一致意見。
原因也很簡單，光靠警方這點力量，要找到張起，的確有些力不從心。
但是發動羣衆，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人口普查工作人員，外賣小哥，快遞小哥，這些都是後備軍。
組成天網排查，就算張起再聰明，也有疏忽的時候。
……
……
翌日上午。
芙蓉分局刑偵三組辦公室。
顧晨已經跟一組和二組交代過具體事項，讓他們調查名媛詐騙班的同時，也要去附近一些外賣公司網點和快遞網點進行宣傳。
人口普查都能順便進行房屋普查，所以很多工作都可以順便完成。
三組辦公室裡，顧晨也是剛剛將自己的計劃跟大家分享之後，並安排人員下去執行。
辦公室裡的座機電話就忽然打了進來。
“好吧，大家現在去執行。”顧晨簡單交代一句，便走向座機電話，拿起來問道：“這裡是芙蓉分局刑偵三組，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
“警察同志，我要舉報。”電話中，傳來一名男子的熟悉嗓音。
顧晨眉頭一蹙，問他：“您慢慢說。”
“是這樣的。”男子短暫平復下心情後，這才緩緩道來：“昨天我踢完球回家，遇到你們部門的幾名警察，他們正在尋找一個叫張起的盜竊犯，讓我做人口普查工作的時候注意一下這個人，還別說，真讓我發現了問題。”
“我就是昨天給你用噴霧噴腳踝的那名警察。”顧晨也是從電話中，聽出了打電話者，就是昨天那名被王警官撞翻的男子。
男子一愣，頓時笑出聲道：“原來是你啊警察同志？那太巧了。”
顧晨也是淡笑着問他：“您還是把您知道的情況，趕緊給我們說說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