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後,當地時間上午。~,
莫斯科市中心的一家公立醫院內。
加護病房的門前,舒泓明拿着一份報紙,和大米、佳佳、莉莉婭的家人他們站在一起,聽着醫生的囑咐:
“……就病人現在的情況而言,入院前服用的安眠藥殘餘成分,已經代謝的差不多了。她的一切體徵都很正常,之所以現在還沒有醒過來,我們這邊的病情分析,應該是心理上的原因……”
“……病人應該是自己不想醒過來,所以才醒不過來。至於病人的遭遇,我們也知道一些,她這種因爲心理上的逃避導致昏迷不醒的案例,也不在少數。我們的意見,藥物的治療效果不見得多好,你們最好可以輪流和她說話,說一些能刺激她的事情,或許能夠喚醒她……”
“另外,病人越早醒來越好。超過一週的話,喚醒會很困難;如果要是昏迷超過半年的話,病人再醒來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那種情況,相信你們也應該知道……”
舒泓明他們當然知道,那就是普通人說的植物人。
醫生又吩咐了幾句,告辭轉身離開。
莉莉婭的父母伸手摸了摸眼角,卻沒有眼淚。這幾天操心操肺的,他們的眼淚早就流乾了。
大米靜悄悄地走到了舒泓明身旁,半偎依地靠在舒泓明懷裡:“……大舒,你說,莉莉婭會永遠醒不過來嗎?”
“沒事的,莉莉婭一定可以醒過來的。”舒泓明摸了摸大米有些憔悴的臉。
“嗯……”大米點了點頭,又小聲地和舒泓明說了幾句話。拿過了舒泓明手裡面的報紙。掃了一眼。
這是一份地方報紙。上面寫着莫斯科市內昨天又爆發了一次反戰遊行,此外,在第一版的最下面,還提到兩天後,俄羅斯省將會爲三名被殺的大寧帝國士兵舉行葬禮。
大米看着新聞,愣了一會兒,站起身來,伸手招呼了佳佳、劉慧敏、木出新愛哦。一起走進了加護病房內。
舒泓明跟着進去,看到大米她們四個圍着莉莉婭,嘮嘮叨叨地說個不停,說的都是一些她們之間的瑣事。不過,病牀上的莉莉婭依舊是一動不動,就好像是死人似的。
看着大米她們四個看似幼稚的努力,舒泓明微微笑了笑,走出病房,隨意地走到了過道的窗口,向外看了看。
醫院外天色陰霾。空中飄蕩着雪花,緩緩地落到了地面上。馬路上。行人、車輛匆匆,來往不息。
時間已經是十月下旬,莫斯科的氣溫急轉而下,早上忽然下起雪來,舒泓明、大米她們從酒店趕來的時候,着實嚇了一跳。
舒泓明在窗口站了沒一會,大米慢悠悠地走到了舒泓明的身旁,腦袋低垂着,長長的髮絲散在胸前:“……大舒,對不起。之前退賽的事情,真的是我任性了。我發現,我哪怕是來了莫斯科,陪在莉莉婭的身旁,也幫不上任何忙……”
“……莉莉婭現在還在昏迷中,我卻沒有任何辦法。”
舒泓明微微笑了笑:“笨丫頭,你一直都在幫忙,只不過沒有成功而已……”
“嗯……”大米點頭,扁了扁嘴脣,“……我想過了,我們再留三天。兩天後,就是阿里克賽的葬禮。如果、如果到時候莉莉婭還沒醒,我們參加過阿里克賽的葬禮後,就回去吧。”
舒泓明愣了一下:“你跟佳佳、慧敏她們商量過了?”
大米應了一聲,青澀的臉上,與之前神采有些不一樣,眼眶又有些溼潤了:“昨天晚上,我們就在一起說過了。莉莉婭如果真的一直這樣,我們也沒有任何辦法,而我們也都還有自己的事情。所以……”
舒泓明點了點頭:“一切就按你說的來。”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大米說起在護理病房裡給莉莉婭講高中的事情,結果卻沒什麼用處的事兒。
舒泓明想了想,忽然開口道:“要不……你們給她唱歌聽試試?”
如果要說對昏迷患者刺激的話,歌聲貌似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唱歌?”大米愣了一下,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高興地蹦了一下,“對啊!我們唱歌試試!莉莉婭聽到我們唱歌,說不定會有反應……”
說話的時候,大米轉身,向着特護病房跑了過去:“大舒,多虧你提醒我了!”
舒泓明也連忙跟了過去,一進病房,便見大米和和佳佳、春曉她們三個說着自己的計劃。
佳佳、慧敏、春曉三個連連點頭,然後說道:“我們唱歌試一試,是個好主意……不過,我們要唱什麼歌?”
大米看了眼躺在病牀上的莉莉婭,開口道:“那還用說?我們要唱的,當然是《京音附中的日子》!”
這是一首代表回憶的歌曲!
如果說,要有什麼歌能讓莉莉婭有反應的話,絕對就是這首歌了。
大米她們四個把計劃和莉莉婭的家人說了一下,得到允許後,四個女生一起站在莉莉婭的病牀前,輕聲唱了起來:
“開始的開始,我們都是孩子
最後的最後,渴望變成天使
歌謠的歌謠,藏着童話的影子
孩子的孩子,該要飛往哪兒去……”
大米她們輕聲唱着,四雙眼睛盯着病牀上的莉莉婭,恍惚中,彷彿又回到了當初京音附中那個簡陋的舞臺上,九個青春年少的少男少女,唱着這首不留遺憾的青春之歌。
他們一起許諾,不管未來會在什麼地方,會有什麼樣的遭遇,都絕對不會忘記一起在京音附中的日子……
“當某天~你若聽見~有人在說~那些奇怪……”
這時候是大米的獨唱,相較當初校慶日時,大米的演唱功底有了很大的進步,歌聲中的感情投入,也更加真摯。
不過,還沒等她唱完,便被佳佳打斷道:“動了!動了!我剛纔看見莉莉婭的手動了一下!”
“真的動了嗎?”
旁邊的人都欣喜地湊了過來,舒泓明也看了過來,連忙道:“趕緊先喊醫生過來。”
大米愣了一下,立刻拍響了牆上的呼叫按鈕。
沒過一會,醫生、護士匆匆趕到,簡單的檢查了一下,然後試着和莉莉婭說着話,最後搖了搖頭:“病人剛纔的手動,應該只是無意識的……嗯,你們剛纔有做過什麼刺激病人的事情嗎?”
“我們、我們剛纔有唱歌。”大米有些失望。
“你們可以把剛纔的歌再唱一遍嗎?我們再觀察一下。”
大米她們點了點頭,然後又唱了起來,在唱到第二句的時候,只見莉莉婭的右手又動了一下。
這下子醫生也看見了,讓大米他們繼續唱着歌,還試圖和莉莉婭說話,觀察莉莉婭的反應,最後微笑着說道:“你們的歌聲,應該是對病人產生一些刺激了,可是效果並不明顯。不過,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這首歌如果真的可以刺激病人的話,或許能讓她慢慢恢復意識。”
“真的嗎?”病房裡的人都是滿臉欣喜。
大米她們四個更是歡呼雀躍:“那我們再唱兩遍!”
“對!對!”佳佳、劉慧敏附和。
慕春曉卻一臉的不屑:“你們三個唱吧!我覺得,還是從dk音樂上找咱們上傳的歌,播放就可以了。”
大米她們三個頓時啞然——好吧,剛纔太高興,又掉智商了。
手機播放着《京音附中的日子》,病牀上莉莉婭反應卻沒有先前那麼激烈。
醫生或許是覺得莉莉婭有醒過來的可能,也留在病房裡面,暫時觀察着。
大米慢悠悠地踱步到舒泓明的身旁坐下,順手拿起了旁邊的一本書,好奇地掃了兩眼,小聲道:“這本書我好像看到過啊……這是莉莉婭最喜歡的那個莫斯科省本地故事集吧?”
大米想了想,又看看旁邊的一些書,頓時明白了。這應該是莉莉婭的家人拿來,讀給莉莉婭聽的。
“什麼故事集?”舒泓明隨口一問。
大米小聲道:“大概類似民間故事什麼的,不過好多都是真事。我記得,莉莉婭說過,她和阿里克賽會在那個白樺林裡面遇到,還在樹上刻下名字,就是因爲都看過這個故事集的緣故……”
大米說着,拿着故事集翻了兩下,找到了那個名叫《白樺林》的故事,遞給了舒泓明:“就是這個故事。”
舒泓明把書接了過去,從頭到尾看了起來。
故事不長,大概也就兩千多字。
兩分鐘過後,舒泓明看完,深深地出了口氣——這個故事,給他的感覺,怎麼和那首名叫《白樺林》的歌那麼像?
“莉莉婭說,她和阿里克賽在樹上刻下了名字,就會像故事裡一樣,擁有彼此忠貞不變的愛情。可是,他們現在的遭遇,卻也和故事裡面差不多了。”大米又傷感起來,“阿里克賽犧牲了,莉莉婭現在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
“……她現在的樣子,也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莉莉婭,真的非常喜歡這個故事?”舒泓明問了一句。
“嗯,真的很喜歡。”大米點頭,“怎麼了嗎?”
舒泓明“嗯”了一聲,笑了笑站起身來:“那就試試吧。”
“什麼試試?”大米奇怪。
“我們換一首歌試試,看看能不能喚醒沉睡中的莉莉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