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被蘇晨風充滿了殺意的目光看得起了一後背的冷汗,知道求蘇晨風無望,便下意識地將目光落在了蘇暮離的身上。
然而,當他看到蘇暮離那雙看似溫和乖巧的笑眼之中帶着的期待,頓時,便徹底熄了想要保下蘇開月的心思。
這父女兩個,怕是恨不得他們當場就搶人,然後正好藉着這個理由,將他們五個都永遠地留在這裡了吧?
呵!
他要是真的衝動行事,反而合了這父女倆的心意了!
還有那個一直站在蘇暮離身邊的墨九王爺,這位不吭聲的主兒,他還當真是惹不起!
自己這邊,根本毫無勝算!
所以,蘇開月,救不了了。
大長老無比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因此,他咬了咬牙,伸手攔住了身後的十長老等人,沉聲對蘇晨風道:“既然趙青芝叛族的事情證據確鑿,蘇晨鳴和蘇煥又的確在斷刀門指使下做盡了做事,蘇開月,的確是有罪。”
他頓了頓,沒有再在蘇開月的問題上糾纏,而是沉聲說道:“這一次我們出來的匆忙,沒有與主家那邊報備,實在是我等的失誤。這次回去之後,我們兄弟五人都願意接受家規的懲罰!”
他說的很誠懇,讓人幾乎能夠忘記他偷換概念的事情。
將聯手叛徒逼宮家主的罪責,徑自扯歪樓到私自離京,用小罪換了大罪,也是夠無恥,夠不要臉的。
蘇暮離輕笑出聲,滿臉讚歎地道:“呵呵。長老會果然都是蘇家最遵紀守法的人,竟然會主動要求執法堂執行加法,我實在是敬仰得很,日後一定好好學習。”
長老會要是真的遵紀守法,就根本不會跟蘇開月勾結到一起了。
是個人都能夠聽出來蘇暮離的諷刺之意。
大長老等人頓時臉色發紫,就像是被人啪啪啪地打了好幾個耳光一樣,老臉生疼。
大長老隱晦地瞪了蘇暮離一眼,訕訕地道:“總之,先前是我等不知輕重,偏聽偏信,竟不知道這些年家中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這一次回去,我等一定好好反思己過!”
雖然是認錯的話語,但是,卻更像是在提醒蘇家上面還有一個上界仙尊壓着,此時絕對不適合內鬥一樣。
蘇暮離臉上的笑容,頓時更濃了,直笑得大長老幾個再不敢往她臉上看了,才撇了撇嘴,轉身拉着墨九卿,找師尊墨經澤說話去了。
正如萬物分陰陽兩面,人自然也有好有壞,上界,也不都是壞人,比如她師尊墨經澤。
劉倩然做的孽,她自然不會講整個上界的人都一竿子打死,但是,人都難免有所惰性,只有讓所有人都真正知道自己無路可走之後,他們才肯行動起來,認真修煉,好好聯盟。
整個上界,和上界中的一部分人,自然是前者聽起來更加讓人有急迫感。
此時誇大,總比讓所有人有所懈怠,進而死在日後的戰場上要好的多。
只不過,這其中的原委,還有蘇暮離的態度,卻是一定要和師尊說清楚的。
她們只是對抗敵人如寒冬一般冷酷,對於真正的朋友,自然仍舊是春風撲面的——自然,這份友誼,無論是她還是墨經澤,都覺得還是等下界的聯盟真正起作用了之後,再說,免得到時候因爲地位
不平等,又變了味。
而另一邊,大長老並他其他四個兄弟,已經非常心平氣和地表示了自己的意思——他們很後悔被蘇開月蠱惑,沒問清楚就躥過來質問,日後再不會如此了。
蘇晨風只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平靜地道:“也罷,你們既然知道錯了,那便與我回帝都,整好處理一下家族中最後的那些釘子!”
蘇晨風自然聽出來了這些人的言不由衷,但是,卻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息事寧人的態度。
大長老幾個人急忙露出了感激之色,卻在蘇晨風看不到的時候,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露出了鄙夷和嘲諷之色。
顯然,他們對自己這般機智而得意不已,更對蘇晨風的優柔寡斷不屑至極。
這種人,怎麼好繼續當家主?
果然,還是讓他們長老會的人來當這個家最好!
說得好像上界馬上就要殺到下界來奴役他們了一樣,多嚴重似的!
其實,說到底不過是死了一些他們長老會看不順眼的人而已,不是又有人補上去了嗎?
明明在意的是蘇晨風他們,憑什麼叫其他人也跟着吃苦受累,承擔風險?
大長老五人冷笑連連的時候,顯然已經忘了,他們之所以手中有權利,地位高,受人尊敬,那是因爲他們是蘇家這個龐然大物的長老,而絕對不是因爲他們自身有多麼的讓人膜拜。
家族與成員,向來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劉倩然既然能夠因爲一時不順,就毀了蘇晨風的人,就能夠因爲另一時的不順毀了他們長老會!
侵略者就是侵略者,如果真的有人因爲一時的安逸和權利,而放棄了固守自己的故土,那麼,最終都只會淪爲旁人的階下囚,成爲可悲的喪家之犬。
只因爲,侵略者,從始至終都沒有將他們侵略的國家或者家族,當做是平等的人來看!
尤其是劉倩然,她又什麼時候將下界的人,真的當做了人來看了?
在她眼中,下界之人,從始至終都是血脈低等,長了個人形的低等牲口罷了。
大長老等人一葉障目看不清,蘇暮離和蘇晨風,以及如今在危機中活下來的蘇家旁支們,卻將這些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些上界仙尊連蘇家家主的面子都不給,他們其他人,又怎麼可能得到那些人的尊重?
所以,不反抗,就只能一輩子屈辱着被別人踩着玩兒了!
蘇暮離目送師尊回去煉藥,一轉頭,正瞥到了大長老幾人得意貪婪的神色。
她微微搖頭,對墨九卿嘆氣道:“雖然知道每個家族都會有那麼幾個看不清楚狀況的渣渣,但是看到這麼蠢的,我還是忍不住想要撬開他們的腦殼子,看看他們的腦子裡裝的,是不是都是屎!”
墨九卿的眉角幾不可見地抽搐了一下,大手在蘇暮離的頭頂揉了一把,板着臉認真冷肅地諄諄教導:“乖,別說髒話。”
蘇暮離嘟了嘟嘴,眯眼斜看着他。
屎乃五穀輪迴之物,怎麼就是髒話了呢?
然而,就在蘇暮離覺得墨九王爺已經化身成了古板老幹部的時候,卻聽他慢吞吞地道:“他們大概只是當久了酒囊飯袋,吃多了東西卻沒往下面走,而是腸子太多繞得太厲害,所以走到了上面,因此才囤積了不乾淨的東西罷。”
“……”蘇暮離眨巴着眼
睛好一陣的發呆,好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然後“噗”的一聲笑出來,哈哈大笑着就笑倒了。
這個笑話好冷。
但是笑得讓人停不下來……
墨九卿精準無誤地擡手扶住了她笑得顫巍巍的肩膀,看着大長老等人聞聲望過來的古怪視線,用冷得快要掉冰碴子一般的視線將他們的目光都掃了回去,眸色肅殺而冰冷。
他擡手摸了摸蘇暮離柔軟的長髮,沒表情的俊臉上仍舊清冷一片,但是,眼底卻有愉悅的縱容笑意傾瀉而出。
永遠都這般開心便好。
他在心中默默地想到,幾不可見地收緊了一下自己攬着蘇暮離肩頭的手,神色雋永。
蘇開月掀起的這一場轟轟烈烈的鬧劇,最終卻成就了蘇暮離轟轟烈烈的全民論戰基調,蘇開月沒被氣死,抗壓能力實在是高得離譜。
只不過,大長老等人心懷鬼胎,蘇晨風也已經下定決心要整頓蘇家內部,徹底進入戰時模式,所以,蘇晨風決定立刻就帶着大長老等人回帝都主家了。
蘇晨風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會離開女兒,但是,他原本就是擔心蘇開月的事情會傷到女兒,如今蘇開月和蘇煥已經解決,以往的舊事也已經說開,於情於理,接下來他要做的,都只能是拼盡全力備戰了!
哪怕,他很不捨現在就走。
“離兒,爹會在帝都幫你把該辦的事情辦好,等你回來,蘇家絕對已經是鐵桶一片。”蘇晨風目光慈愛地看着蘇暮離,眼見這人笑眯眯的點頭,神色不由自主地便更軟了一些。
他仔仔細細地又交代了許久,並且告訴她,他一個月之內就會下達家主令,徹底開放蘇暮離在蘇家的權限,這之後,又苦思冥想了半晌,最終卻發現只能乾巴巴地擠出一句“好好照顧自己”罷了。
他微微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了墨九卿,神色鄭重:“那麼,離兒便拜託給九王爺了,勞煩九王爺多加照顧她。”
待他看到墨九卿點頭,心中不知爲何就生出了一種想笑的衝動。
似乎,他嘮嘮叨叨地說得再多,都不如得到墨九王爺的一個承諾,更能夠讓他安心不已。
果然,女兒雖然還是他的女兒,卻也已經是別的男人的女人,被狼崽子叼走了很久了。
蘇晨風想到了這裡,不禁喟然長嘆,悵然若失,久久都不能從這種深沉的失落和嫉妒中回過神來,待他回過神來之後,眼睛一眨,索性把剛剛交代蘇暮離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又一模一樣地跟墨九卿嘮叨了一遍,而且,還更詳細了。
墨九卿肅着一張臉,一絲不苟地聽着,記着,哪怕,第一遍的時候,他肯定已經將所有該注意的囑咐都已經記在了腦子裡。
他本就認真的俊臉,這時看着,竟比往日裡更多了好幾倍的嚴肅和肅然。
蘇暮離站在一旁微微仰頭看着兩個男人交接珍寶一般的舉動和表情,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哎呀!
怎麼好這麼鄭重?
會讓她覺得,她不小心拽着墨九王爺和蘇爹躥進了婚禮現場,正被當爹的鄭重其事地把爪子交到墨九王爺的手上……
她嘿然一笑,擡手捂住了嘴,水靈的大眼睛眼珠亂轉,一邊嘰嘰咕咕地笑着,一邊瞄着墨九卿和蘇晨風,看得兩個男人嘴角微抽,再也板不住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