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爲什麼會夢到劉倩然來殺我?
蘇暮離還沒有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便已經被劉倩然輕笑一聲扔在了地上。
劉倩然擡起一隻腳碾在了她的手背上,陰冷地道:“果然我親自來一趟是正確的,你不光這雙眼睛長得像玄雲,就連天生靈脈,都跟他一模一樣呢!嘖!真是讓人厭惡的相似!那人成了活死人,不如你,也變成個活死人吧,好不好?”
她說的是問句,但是卻顯然並沒有要等答案的意思,擡掌,毫不猶豫地幾句拍在了蘇暮離的頭頂!
劇烈的疼痛瞬間席捲全身,蘇暮離甚至分辨不出現在還是不是身處夢境,只因爲,太疼了,一切都太疼了。
她很快就再一次失去了意識。
等她再有意識的時候,似乎場景又換了。
模糊間,她恍惚聽到有人在對話,聲音急促而充滿了壓抑。
“玄輕,忘了嗎?你害死的,可不光是玄雲和劉倩然,還有玄家的許多子弟!那麼多人死了,廢了,家破人亡,你卻在這裡嫁人生子,你說,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會安息嗎?”
“你……是上界下來的人?不管你信不信,當年的事情,我真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我一直在追查,只要時間足夠……”
“證據確鑿,你還在狡辯嗎?呵!我原本是打算要親手殺了你,替我夫君報仇的,但是,今天倒是看到了一場好戲啊!呵呵呵……你女兒重傷,你丈夫卻與他大嫂通姦,玄輕,你說,這是不是報應?”
“夠了!別說了!這是我的家事,與旁人無關!”
“哈哈哈!玄輕,你是想哭嗎?看看你的樣子吧!你也有今天?我真想看着你永遠都這麼痛苦下去,可是,我丈夫的仇不能不報!我給你個選擇,你死,或者你女兒死!”
“我說過了,我會查明當年的真相到底如何的!我一定會揪出當年到底是誰在害我們,還連累了那麼多人!我雖然如今不在上界,卻也通過自己的渠道,查到了一些真相!那件事,跟劉家脫不了干係!如今,只是缺少證據,只要時間足夠,我……”
“夠了!別在狡辯了!你竟然還妄想願望別人?好了!我沒興趣聽你繼續廢話下去了!一天,我給你一天的時間,如果你不死,那麼,你女兒死也是一樣的!你自己選擇吧!”
蘇暮離強撐着睜開了眼,終於看清了那個跟玄輕說話的人的臉。
是劉倩然!
也是親手打在了她天靈蓋上,喂她吃毒藥的那個人!
別答應她!
一切都是個陷阱!
蘇暮離在心中焦急的大叫。
劉倩然根本就不是什麼爲丈夫報仇,她在騙你,她只是換了個臉,她只是想要看你生不如死啊!
可惜,無論她怎麼掙扎,唯一能夠看到的,就是玄輕痛苦顫抖的背影。
在劉倩然轉身出去的瞬間,玄輕倏地追了上去:“等等!你發心魔誓言,你發誓!發誓你不會讓上一輩的仇恨牽扯到離兒!只要你發誓不會讓離兒死,我可以去死!”
別!
那是假的!
假的!
蘇暮離心中大急,她強撐着爬了起來,卻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而外面,劉倩然已經用粗噶的假嗓子,發完了心魔誓言——只要玄輕肯死,那麼,她,還有她手下的人,就絕對不會要蘇暮離的性命!
誓言已成,一切都成了定局。
劉倩然得意地大笑着離開,而玄輕,則踉蹌着走了進來,看到她跌在了地上,頓時滿臉淚水地衝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將地上的她抱在了懷裡,苦澀的淚水落了她一臉。
“乖乖,別怕,娘會救你的……”
“是娘不好,娘果然是個災難的根源,走到哪裡,哪裡的人都會遭遇不幸,可是,娘願意用孃的性命,換回寶貝的幸福安樂……”
“娘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只是爲了尋仇,還是單純地不想要我再查下去了,不過沒關係,他們想要娘死,娘就去死好了。可是,無論是誰,都不能動孃的寶貝……”
“乖乖的,莫怕,莫悲傷,莫流淚,娘只留你一魄在意識海,你渾身缺失,便如同癡傻,傻了,便不知悲傷難過爲何物了。如果有朝一日他們終究不肯放過我兒,便用孃的靈魂力量,召喚我兒歸來吧……”
“……戒指,戒指就是憑證……我兒到了上界,邊去找他們……到了那時,誰都不能再欺負你了……”
滾滾熱流倏地躥入腦海,蘇暮離睜開眼,最後的那一眼,只看到了玄輕流着淚將她抱在懷中,然後目光慢慢渙散的模樣。
蘇暮離無比清楚地意識到,玄輕死了,爲了給她這個女兒爭取到一丁點兒的活命的希望和可能,她在最接近真相的道路上,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死亡。
她已經沒有了家人疼寵,丈夫在她最需要的時候背叛,可是她仍舊在這種錐心之痛中,選擇理智而冷靜地安排後路,並且在強敵上門的時候,用自己的生命,最後替女兒豪賭了一把。
這個女人不笨,她只是還不夠狠。
但是爲母則強,即便是死,她做夠了所有可以爲女兒做的事——在死亡之前,將自己在上界的力量,收斂了起來,等着女兒回來了,再去啓用。
一切記憶的承接,都來得自然而然,毫無違和感。
她成了華國蘇家的繼承人候選者,她在強者生弱者死的環境中慢慢長大,直到身死,然後醒來……
蘇暮離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清楚地感覺到所謂母親的溫暖。
爲母則強,真的不是一句無病呻吟的感嘆,而是再真實不過的感情,可以炙熱到天下至剛,也可以柔順到天下至柔。
原來,她以爲的借屍還魂,她以爲的兩輩子,竟然是一個母親,爲了讓爲了女兒毫不猶豫地奔赴死亡,而拼着身死道消,給她爭取來的機會……
眼角邊兒有略微粗糙的手指輕輕擦動,蘇暮離緩緩地睜開了眼,一時間仍舊有些怔怔的。
直到墨九卿伸手將她抱在了懷裡,她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身體的痠疼和難受,以及,意識海中鈍鈍的疼。
“我怎麼了?”
一開口,蘇暮離才察覺到自己的聲音竟然嘶啞到了這種地步,就好像十天半個
月沒有說過話,喝過水似的。
墨九卿側頭親了親她的臉頰,像是終於從某種情緒中解脫出來。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蘇暮離重新躺好,熟練地往她背後塞了一個柔軟的枕頭,然後繼續他剛剛還在做的事情,用柔軟的帕子給她擦手。
蘇暮離靠坐着,低頭看着兩個人放在一起的手掌,想起了意識海中,根植在靈魂中的那段記憶,緩緩地收緊了手指。
墨九卿微微一怔,將帕子放開,轉手與她十指相扣,直到她的氣息重新變得均勻了,這才用另一隻手幫她整理了一下耳邊的鬢髮。
他低聲道:“你身體的秘密,恐怕已經被塵垢捅給了暗室藥堂。他們,專門研究了針對你的毒藥,所以,我們都沒事,只有你,你的意識海受傷了。”
墨九卿握着蘇暮離的手指不自覺的用力,卻在用力的瞬間又收斂了自己所有的情緒。
蘇暮離已經昏迷了半個月了,這半個月來,他一天比一天浮躁,一天比一天難以忍受,他已經在身邊護着了,卻還是讓蘇暮離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受了這麼重的傷!
如果不是因爲墨老確定自己的靈力對離兒的意識海有好處,而離兒只能靜養,此刻,他恐怕已經帶着人,回去殺人了!
墨九卿從來沒有看到過蘇暮離這麼虛弱的模樣,那麼小小的一個,面色蒼白的躺在牀上,明明沒有任何意識,卻還在不斷流淚……
這場景,簡直讓他的心臟都快要爆炸了!
好在,她終於醒了!
墨九卿抿了抿脣,不由再一次伸手,拿掌心貼住了她消瘦了許多的側臉,看着那已經失去了嬰兒肥的小臉兒,他眼中頓時風暴凝聚,眸色隱隱發紅。
“別怕。我……”
“是你別怕纔對。”蘇暮離微微搖頭,打斷了墨九卿的話,她擡手覆住了墨九卿撫在她臉頰上的手,然後輕輕蹭了蹭,像是一隻在跟主人撒嬌的小狐狸:“我好好的,沒事,不過就是貪睡了幾天。”
她衝着墨九卿笑眯眯地露出了可愛的小酒窩,眨巴着大眼睛,一臉的軟甜,看得墨九卿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軟得一塌糊塗,瞬間有種她說什麼便是什麼的感覺。
他沉默了一下,反手將兩人的握着的手改成了扣住彼此,然後直接按在了蘇暮離的耳側,傾身上去,霸道地吻住。
他的吻不急不緩,卻充滿了雋永和留戀的味道,只不過,蘇暮離還是從中感覺到了他的心疼和內疚。
只不過,這麼近……
她原本還只是紅着耳朵,現在,卻是整個人都紅透了。
直到墨九卿忽然鬆開了一隻手,將大手遮蓋住了她一直瞪大的眼睛上,然後溫柔的淺吻忽然變得急驟起來,她才後知後覺地蒙了,緊接着,便被這種因爲看不見,而被刻意放大的感官,徹底帶得找不到邊兒了……
就在蘇暮離覺得自己已經到了極致,腦袋一片空白,好像快要窒息的時候,墨九卿才終於將她從狂風驟雨中放了出來,輕柔地親了親她的嘴角,聲音沙啞,低沉,卻帶着一股說不出的決絕和冰冷。
“如果你出事了,我讓整個上界和下界,給你陪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