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平靜下來,李文龍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疲憊,這種馬拉松式的工作味道很濃,但也正是因爲它的味道濃,以至於讓操控它的人會在身心上都有巨大的付出。
“今天將會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日子”輕輕地呢喃着,孔佳怡像一隻小貓一樣蜷縮在李文龍的懷裡。
“以後會有無數個今天”李文龍輕輕拂過孔佳怡的秀髮。
美好的時刻總是太短暫,隔壁孩子的一聲啼哭把孔佳怡從意境中喚醒,匆忙套上衣服,孔佳怡趕過去照顧自己兒子了,留下李文龍一人窩在牀上隨手弄一支菸叼在嘴裡想着心事,他在想剛剛孔佳怡給他說的那件事,他在想那件事的可行性,現在上面剛剛有了這個政策,從上至下肯定還在觀望階段,如果自己率先垂範,搞好了肯定是有百益而無一害,但是,凡事有利有弊,如果搞不好,說不定就會出大事啊,這種新政策想要大面積的推廣還是有一定難度的,你的政策是發出來了,但是人家銀行配合不配合還很難說,即便是配合了,這估價也是一個大問題,而且政策上說的是老百姓可以拿着自己的土地去抵押,沒說你政府可以拿着老百姓的土地去抵押啊,這說明政策還是有待完善的。
拿着一個有待於完善的政策去跟人家銀行裡溝通,這個相當有難度啊!
不過,李文龍一向不喜歡跟困難低頭,尤其是這種爲老百姓的事情,在他看來,只要是有點良心的人應該都會想辦法爲老百姓做事,而不是想辦法阻撓爲老百姓做事。
但是,人的想法跟現實往往是有一定差距的,尤其是在現有的圈子體制下,你爲老百姓做了事也不一定就能得到上級領導的青睞,得不到上級領導的青睞,那就不一定能升遷,升遷升不了,你還有什麼心思專做那些爲老百姓服務的事情,所以這個社會就是有這樣的弊端,當官者往往喜歡做那些有利於自己升遷的事情,而不是去做那些爲民服務的事情,所以,雖然有無懼的心,但是李文龍也明白,想要做成這件事很難,因爲人家銀行裡面的想法跟自己的想法不一定一致啊!
思來想去,李文龍終究覺得不妥,覺得這件事還得想辦法迂迴一下,不能就這樣魯莽行事,只是,迂迴這種事情說起來簡單,真的做起來,卻並不是那麼簡單的啊!
“你幹什麼去?”安撫完小傢伙回來,孔佳怡正好看到李文龍往身上套外套。
“我得去市裡面一趟,有重要的事情”李文龍一邊穿着褲子一邊衝孔佳怡說道“你把陽臺上那兩罈子酒給我找出來,我去串個門去”
“那兩罈子酒你不是拿着當寶貝一樣嗎?還說回頭找個地方給埋起來”孔佳怡很是疑惑的看着李文龍。
“你甭管了,東西固然重要,但是也得發揮他的作用不是”李文龍拿過羊毛外套套在身上“這玩意兒,只有用上了,那才能顯示出他的價值,用不上,那就跟廢品沒什麼兩樣”
“但願你辦的是大事”孔佳怡隨手拿過睡衣套在身上,然後向陽臺上走去。
“開車慢點”下樓的時候,孔佳怡不停的囑託“大過年的,路上車多人多,可一定得注意了”
“放心吧,我這駕駛技術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文龍嘿嘿笑了笑,提上兩罈子原液下樓。
“別太自信了”孔佳怡再次叮囑,看着李文龍走出樓道,這才關上防盜門。
“這大過年的也不老老實實呆在家裡,整天出去幹什麼?”老太太在客廳裡埋怨道“一年到頭見不着人影”
“媽,這不是過年了嘛,過年都得去串門啊!”孔佳怡解釋道。
“唉,過年也不清心”老太太其實心裡並不是這樣想的,但是害怕孔佳怡會埋怨,所以自己率先埋怨起來,說句不好聽的,這也是對兒子的一種另類關愛。
鑽進車裡,李文龍看看時間,已經是五點多了,這個時間在這個季節已經比較晚了,太陽已經做好了下山的準備。
看看儀表盤上的指示針,李文龍發動車子直奔陽江市而去,一路上,他都在考慮自己應該如何面對對方,前一陣子雖然沒有撕破臉皮,但終究造成了不快,尤其是這個不快還是自己造就的,是自己招惹到了人家,這讓李文龍的心裡很忐忑,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但是,他知道醜媳婦總得過婆婆這一關,上一次煤礦的事情基本已經告一段落,雖然說當初林萬江賭氣似的想要讓他去搞那個企業,但最終還是改變了主意,那不是一件小事,不能隨意的就這樣定下來。
眼下,人家蕭遠山依然還是市長,而且權力似乎更加的鞏固了,這讓李文龍很鬱悶,暗自後悔自己當初實在不應該做那種‘痛打落水狗’的事情,表面上看人家落水了,但是沒想到人家的水性好,一個猛子紮下去回頭又上來了,自己非但沒有打到人家,反倒是有可能人家會轉頭咬自己一口,你說自己倒黴不倒黴?
一路上,李文龍像是一個過五關斬六將的勇士一樣,躲過不按規則形勢的非機動車,躲過那些駕駛着機動車的馬路殺,終於在一個小時之後來到了陽江市。
進到市裡面,車速越來越慢,雖然上面的規定不允許給職工發放禮品了,但是這年該過還得過啊,這禮該怎麼送還得怎麼送,不能說因爲不給你發東西你就不去串門走親戚了吧?這不符合禮節啊!
所以,雖然不能享受福利,但是還得拿着自己那點微薄的工資出去走關係,所以,大街上騎電動車摩托車的也好,還是有點小錢開個小車的也罷,走親串友的人還是很多的。
彙集在這樣的大軍之中,李文龍來到了蕭遠山的住處,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甚至可是說已經有些輕車熟路了,但是,李文龍的心裡依然很緊張,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林雪梅曾經說過的關於送禮的事情,說什麼最好不要給領導送肉製品,因爲那個不易存放,而且不好處置,當然,也不要送那些太過扎眼的大件,那樣的話容易讓別人給盯上等等等等,但是你說送錢送卡的目標小的,可是現在大家都是緊張兮兮的,生怕在這種關鍵時刻被盯住了,所以,這送卡跟收卡,似乎也成了一個難題。
送禮都這麼困難,不能說也是圈子的一大奇特現象。
摸了摸副駕駛邊的那兩提酒,李文龍又看看樓道門口。
這裡雖然不是傳說中的領導集中居住地,但是能夠在這種高檔小區居住的往往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來這裡送禮的人也是不少,單單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進去了七八撥,而且其中有兩撥人好像還彼此認識,因爲就爲誰先進樓道還彼此推讓了一番。
唉,送禮送到這份上,也算是一種奇葩現象了。
待到這一陣熱鬧停息下來,夜色已經有些晚了,看看時間,李文龍暗暗後悔自己剛纔實在是太優柔寡斷了,指針這會兒都指到九點上了,九點,按道理講再上去似乎就有些晚了,但是,既然來了,總不能就這樣再回去吧?
擡頭看看客廳裡面的等還亮着,再次電話確認了蕭遠山在家之後,李文龍提上那兩罈子酒飛奔上樓,雖然各家的防盜門都緊閉着,但是一路上李文龍不敢擡頭看,直到來到蕭遠山的門口,李文龍這纔敢長出一口氣,心裡面也稍稍有了點底氣,顫抖着手,李文龍摁響了門鈴,那顆砰砰亂跳的心出賣了他假裝鎮定的臉色。
“誰?”裡面傳出一個有些疲憊的聲音,不用說,晚上肯定接待了不少的人,這會兒的蕭遠山也是身心俱疲了。
“蕭哥,是我”李文龍知道,在這種私底下的場合,最好就不要再稱呼什麼職務了。
“誰?”不知道是蕭遠山真的沒有聽清楚,還是想要再次確認一下,因爲從開始到現在好像還沒有一個叫蕭哥的。
“蕭哥,是我,我是文龍”湊在門邊,李文龍輕聲說到,一邊時不時的看看周圍,生怕自己的動作被人看到,卻不知道,市府辦的人早已經都弄好了,蕭遠山的對門根本就沒有人居住,對門的這套房子還有蕭遠山上面的那套房子全都被市府辦用各種形式給買了下來,爲的就是確保蕭遠山不被人打擾,當然,也主要是爲了避免像眼前這種的尷尬,下面的人很會做事啊,即便是領導不打招呼,他們也知道應該行使什麼樣的權力,雖然這種權力領導有可能並不贊同,但是他們心裡面清楚,領導雖然不贊同,但是也絕對不會反對。所以他們纔敢大膽的去做。
“是文龍啊,快進來”打開門,蕭遠山隨口說道,談不上熱情,倒也不太冷漠,這讓李文龍稍稍有些放寬了心,當即提上東西快速的閃進門,而後快速的把門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