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經問過陳謙他們,那個六瘸子到底死了沒,可陳謙他們所有人都說不知道,因爲自從那次以後,二哥他們就都沒有再回過C市。
那麼,既然是這樣,我就十分不明白了,你說,既然連對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二哥他們又何必在臨走之前,還要偷襲一次六瘸子呢?難道報復別人不是應該知道結果才能令自己得到報復的快感嗎?難道二哥他們只在乎的是那砍殺的過程?我沒有問他們,不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雖然他是我親二哥,我也要說,他們真是一羣牲口,一羣冷血的牲口!
作爲一個絕對的良民,我不能理解二哥他們每天都沉浸在那些砍砍殺殺之中,究竟能給他們帶來什麼樣的快感,也許有人會說我不夠爺們,但我情願做一個不爺們的老實人,我最大的理想其實就是做一個普通人,每天不用發愁柴米油鹽醬醋茶,摟着老婆孩子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此生足矣!
東北,一個總面積爲126萬平方公里,佔全國國土面積13%的大區域,那裡有着豐富的自然資源和很多的珍惜保護動物。我沒去過東北,因爲在我的認知中,我始終把東北想象成一個洪水猛獸般的存在,從小就聽說過的北大荒,還有曾風靡全國的《闖關東》,都讓我對東北那旮沓趨之若鶩。不過,我也曾聽說過東北有三寶,人身,貂皮,靰鞡草,還有就是近幾年人人喜愛的東北二人轉,這些又無形之中的令我對之有些嚮往,真的很矛盾,不過我想也許每個人都是生活在類似這種矛盾之中的吧。
東北人,這是使我對東北最爲感到害怕的原因。我們這裡有個這樣的傳言“東北虎,C市狼,Q市都是小綿羊”,我不知道這個話是怎麼傳出來的,當然二哥他們都對這個話嗤之以鼻,從不認可。但從這句話裡就能看出東北人的個性,我所認識的東北人都是很豪爽,開朗,熱情而且很能喝酒的,但是,他們也很是兇猛,好勇鬥狠,把打架當成家常便飯,一句話不合,立刻就能拔刀相向。
我想,這和他們那裡地域寬廣,民族複雜,又緊鄰俄羅斯有關吧,這從那裡盛產名人就可見一般。我所知道的就有成吉思汗,張作霖,張學良等這些大英雄或者說是梟雄,當然還有曾震驚全國的東北二王這樣的殺人狂魔,都是一些令人聞之變色的人物。據說東北曾是契丹,女真,蒙古這些遊牧民族生活的地方,那麼追根溯源,也就可以理解爲什麼東北人都是這麼的彪悍的原因了。
東北有三省,遼寧,吉林,黑龍江。二哥他們就是去往了黑龍江的省會哈爾濱。
我也曾問過陳謙,東北那麼大,他們爲什麼要去哈爾濱。可陳謙說,這也是二哥的主意,原因很簡單,因爲二哥小時候曾聽過一個廣播,講的就是《夜幕下的哈爾濱》,二哥那時候很喜歡聽,所以他想去哈爾濱看看。
一路車上無話,二哥他們四人順利來到哈爾濱。
出了哈爾濱的火車站後,二哥等人很是茫然,因爲他們實在不知道應該幹些什麼。只能四個人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着,四處張望,其實每個城市差不得都是一樣的。
來到一處路邊的小公園裡歇腳,老川兒和陳謙索性跑到附近一處小商店裡,從裡面買了不少吃的和酒,還買了四個電褥子,往公園的草坪上一鋪,四個人便吃喝了起來。
“二哥,你說咱們到了哈爾濱以後,都幹些什麼?”陳謙咬了一口紅腸後問二哥,“要我說,咱們怎麼也得找個營生幹吧,不能坐吃山空啊。”老川兒說。
“草!咋的,咱去打工啊,就你這樣的,就一條胳膊,能幹啥?”陳謙撇着嘴說。
“我看,還不如干咱們的老本行,烤羊肉串,這個咱在行啊。”買買提阿布都提議道。
二哥看向老川兒說:“川兒,你這次出來帶了多少錢,我們可都沒錢,只能指望你了。”
“帶的不多,你也知道,我不能虧待了我的那些兄弟不是,也跟了我幾年了,總得給他們點兒呀,剩下的我有一半都給了雅茹了,我這裡還有個五萬塊錢,要是開個小店,再買點兒零零碎碎的,應該是夠了。”老川兒算計着說。
“那成,就這着,咱就在這開個小燒烤店,你們說呢?”二哥下決定說。
“二哥,你說咋幹,就咋幹唄。”陳謙附和道。
老川兒和買買提阿布都也都點頭。
“好,那咱們就快點喝,等喝完了,先找家小旅館住下,完了就去找店面。”二哥說。
三個人一起點頭,加快了喝酒的進度。
可也就在四個人喝酒的時候,二哥他們都發現有兩個人始終在他們的不遠處閒繞,全都長的五大三粗的,典型的東北人特徵,眼睛一直在盯着他們放在草坪上的包裹,後來乾脆就也坐在了不遠的草坪上,盯着他們看,眼神透着兇狠和貪婪。
二哥他們都是有着豐富的社會經驗的,一看那兩個人的樣子,就知道,他們已經被那兩個人盯上了,這兩個人不是想偷他們就是想搶他們的。
對方只有兩個人,他們卻有四個,二哥他們當然不怕。不過有句老話,叫做強龍不壓地頭蛇,只是,被這樣兩個人一直盯着,他們也感覺不自在。
二哥對陳謙說:“老四,你去跟他們嘮嘮。”
陳謙點了下頭,說了聲好,便站起來走向了那兩個人。
“哥倆,呆着呢?”陳謙面帶笑容的說。
兩個人擡起頭來看着陳謙,沒說話。
“幹嘛老圍着我們轉吶?”陳謙笑容不變的說。
兩個人還是看着陳謙,沒說話。
“想打我們的主意吧?”陳謙不笑了。
兩個人繼續看着陳謙,沒說話。
“草!實話跟你倆說了吧,我們也是道上混的,惹了事兒跑過來的,大家都不容易,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好過,你們說是不?”陳謙皺着眉說。
兩個人不變的看着陳謙,沒說話。
“你倆啞巴呀,說話呀!”陳謙終於開始發火了。
兩個人都站了起來,看着陳謙,沒說話。
陳謙還要繼續罵,老川兒趕了過來,從兜裡拿出了一百元錢,遞到其中一人的手裡說:“我們也是出門在外,不容易,錢不多,哥倆買包煙抽,交個朋友。”
兩個人接過了錢,沒說話,走了。
回到二哥跟前的時候,老川兒說:“怎麼樣,人家是地頭蛇,既然盯上你了,你怎麼也得意思一下,現在沒事了,走了。”
陳謙不服氣的說:“慣得他們!”二哥說:“行了,趕緊吃吧,吃完趕緊走吧。”
很快四個人就吃完了,當把東西收拾了一下,正準備走的時候,二哥他們突然發現,不遠處,那兩個人又回來了,而且不止是他們兩個,後面還跟着十多個人,手裡好像還拿着傢伙事兒,正向着他們走過來。
其實,二哥他們在砍完六瘸子的時候,在上火車之前,已經把刀都給扔了,要不然,他們還真不懼這十多個人。可現在······看着那十多個人越走越近,二哥突然大喊了一聲“跑”,四個人立刻撒腿就跑,而後邊的人也開始追了起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看到已經把那些人甩掉了,四個人才喘着粗氣停了下來。
“草!這東北的人咋都這麼牲口啊,給了錢了,居然還追。”老川兒心有餘悸的說。
“都幾吧說東北人生猛,我算是見識了,這大白天的,當街就敢十多號人搶錢,這還有王法嗎?”陳謙也不僅後怕。
“呵呵,自己都幹過什麼,你不知道啊,你有過王法嗎?”買買提阿布都打趣陳謙說。
二哥也笑了笑說:“這改革開放以後吧,東北好多大型企業都倒閉了,大批人下崗,不少人家都挺窮的,看來是真的,都窮瘋了。”說完,又四處打量了一下說:“先找個旅館吧。”
四個人終於找到了一家小旅館後,要了一個四人間,便又走出旅館開始尋找店面。
可是找了一天,都沒有找到理想的店面,當然也不是沒有合適的,可是當他們看到合適的店面後,和房主一談價錢,那些房主全都看他們是外地的,便獅子大張口,所要房租極高,直到快吃晚飯了,四人也沒有收穫,只得又返回了小旅館。
回到旅館後,因爲肚子實在太餓了,四人就在小旅館的旁邊一家小飯館吃飯。
要了四個菜,幾瓶啤酒,吃喝了起來。可就在上最後一道菜土豆燉牛肉的時候,陳謙不幹了,因爲這盤菜一上來,他們才發現,這盤菜裡全是土豆,只有那麼零星的三四塊兒牛肉,這可把陳謙氣壞了,大喊着叫老闆出來。
老闆是個非常魁梧的人,滿臉的橫肉,脖子還掛着一條有小孩兒手指粗的金鍊子,一到二哥他們跟前便大着舌頭粗聲粗氣的說:“喊我幹哈(啥)呀?”
陳謙指着那盤土豆燉牛肉說:“你家土豆燉牛肉就這麼幾塊肉呀,全他媽土豆。”
“哦,那哈,”老闆一看笑着說:“你們要想呲又(吃肉)多的吧,得點牛又燉土豆,你們這不是點的土豆燉牛又嗎,當然是土豆多了。”
“啥?”二哥他們都是頭回聽說還有這麼點菜的,腦瓜子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見二哥他們都在發愣,老闆笑着說:“沒四(事)了吧,沒四,呲吧。”說完,便走回了廚房。
“行了,將就吃吧。”二哥不想惹事。
四人很快就吃喝完畢,又喊老闆結賬。
老闆出來比劃着兩跟手指說:“愛(二)百五。”
“啥?”二哥他們又傻眼了,在這種小飯館就四個菜加幾瓶啤酒能要這麼多?
“草!你真把我們當二百五呢吧,你媽這點兒東西能要這麼多錢?”陳謙這一天受夠氣了,是真憋不住了。
“咋沒有,我還能訛你們,快給錢。”老闆的臉也不笑了。
“沒有,不給!”陳謙倒乾脆。
“草!你們當給國家早日實現事(四)個現代化添磚加瓦是放屁呢,那得要錢,沒錢能幹什麼,啥幾吧也幹不了,你們要是沒錢,就早說,哥哥我可以賙濟你們一頓,現在是想幹嘛,霸王餐啊,告訴你們,這是東北,不好死(使)!”
沒想到這個大舌頭的老闆說話還一套一套的,可二哥們也聽明白了,說白了就是欺生,宰外來客呢。
這一天窩囊的,從到了哈爾濱下了火車,二哥他們就沒順當過,剛下火車就碰到劫道的,找個店面還沒合適的,吃個飯還碰到個黑店,陳謙是第一個就受不了了,當頭就給了老闆一拳,嘴裡還罵着:“我草你媽!我弄死你!”
老闆捱了一拳後,並沒有倒地,反而一把抓住了陳謙的衣領子說:“敢在我這鬧事,瞎了你的狗眼,來人啊,有鬧事的!”
他這一喊,便從廚房裡跑出來兩個手拿菜刀的廚師,揮着刀就向二哥他們砍來。
二哥他們哪會把這幾個放在眼裡,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戰鬥,並離開了飯店,不過,飯店外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二哥他們撥開人羣,回到了小旅館。
可就在他們剛走進旅館的大門時,旅館的老闆娘走向了他們,說:“我勸你們還是快走吧,那個飯店的老闆是這裡的一霸,是黑社會,你們惹了他,別想在哈爾濱待下去,我也不敢留你們了。”
聽了老闆娘的話,二哥他們無奈退了房。經過一商量,四人決定馬上買最近一班的火車票,離開哈爾濱,他們都感覺這裡跟他們犯衝。
於是,他們在剛剛來到哈爾濱的第一天,便又離開了這裡,從新踏上了火車,奔向了未知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