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萬籟俱寂。
草廬之中,諸葛兄弟相對而坐,縱論天下大勢。
諸葛亮搖動羽扇,侃侃而談:“目前來看,袁本初勢力雖大,仔細推敲,其實不然。其一,身爲君主的袁紹好謀無斷,常有婦人之仁;其手下的幕僚多有缺陷,審配專而無謀,許攸貪而不智,逢紀果而無用,田豐剛而犯上,沮授敏而無膽,郭圖固而無變;顏良、文丑皆有勇無謀,麴義驕狂自大,皆不是成大事之人也!”
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按照歷史的自然發展,諸葛亮的這一席話在不久後將出自荀彧之口,可是因爲袁買的穿越,卻提前從諸葛亮的嘴裡吐了出來。
大致意思是說袁紹是個優柔寡斷的君主,不足以成大事,他手下的文武幕僚都有缺陷:審配雖然忠心,但過於專橫,常常容不得不同意見,而且缺少謀略,由他來總督幕府,絕不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許攸雖然有些小聰明,但卻因爲自己追隨袁紹比較早,所以大肆斂財,這其實是“大愚若智”的表現,只有小聰明,而沒有大智慧。
逢紀此人做事雖然果斷而雷厲風行,但卻沒有遠見,其實是一個無用之才。田豐雖有謀略,但性格過於剛強,不懂的進退之道,時常不顧後果的觸怒袁紹,早晚必招惹禍災。
以上的四大謀士,在歷史上被荀彧評價過,和諸葛亮的所言如出一轍。不同的是。諸葛亮不僅僅對審、逢、田、許四大謀士做出了評論,還對荀彧沒有提到的沮授和郭圖做出了評價。
按照諸葛亮的看法,沮授這個人雖然聰敏,但卻缺少擔當的勇氣,遇到困難的時候沒有膽量站出來據理力爭。郭圖雖然有才能,能治理地方,能出謀劃策,能統領兵馬,但卻固執己見,缺少變化。這些人雖有優點。都不是成就大事的人才。
至於袁紹手下的武將,顏良、文丑雖然勇猛,但卻無謀,用計可破;麴義雖然謀略高於顏、文二將。但卻驕傲自大。目中無人。驕兵必敗。
諸葛亮雖然只是一介山野村夫,但結交的人卻多有走南闖北之士,衆人時常聚集在一起縱論天下大勢。指點江山,品評人物,所以諸葛亮對於袁紹手下的文武並不陌生,此刻信手拈來,如數家珍一般。
聽了自家兄弟的話,諸葛瑾心中微微有些不忿,心說你也就是一個未出茅廬的毛頭青年,別人擡舉你幾句,怎麼可以這般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說的這些都是河北的肱骨之臣,被你說的這麼一無是處,那麼兄長不更加無用了嗎?
“孔明啊,話不可以說的這麼自滿,這些人都是河北才俊,怎麼被你貶的一文不值?儒家之道,以謙虛爲本,切記,切記!”諸葛瑾端起桌案上的茶杯,淺酌了一口,回敬了一句。
諸葛亮卻並不介意,搖動羽扇,笑道:“哈哈……兄長不要生氣,愚弟之言,絕非信口雌黃,乃是通過他們的行事作風,認真分析判斷,才得出了這般結論。”
“就算你評價的準確,袁顯雍公子這一年來又招募了不少豪傑,像張遼、趙雲、高順等人都是能征善戰的將領,足以提升袁氏集團的實力!”
諸葛瑾放下茶碗,拿起身邊的蒲扇使勁搖動,爭辯道。已經是六月的天氣,雖然是夜晚,但一杯茶下肚之後,額頭還是冒出了汗水。
“張遼、趙雲我不太熟悉,不敢妄下評論,高順創建的‘陷陣營’倒是赫赫有名。按照道理來說,袁氏收了這幾員戰將,實力肯定有所提高,但袁氏現在最大的對手是中原的曹孟德,曹操收了天下第一猛將呂布,足以抵消袁氏實力的增長……”,諸葛亮一邊神侃一邊給兄長斟茶。
想當年,諸葛先生羽扇綸巾,出訪東吳。憑藉着一張鐵齒銅牙,三寸不爛之舌舌戰東吳羣儒,駁的他們啞口無言,百口莫辯。此時雖然年輕,但是面對着忠厚的兄長,一張嘴巴還是綽綽有餘。
“你覺得袁公最大的對手是曹孟德,這點沒有錯!但你認爲袁公的實力比不上曹操,這就大錯特錯了!”諸葛瑾轉動着面前的茶碗,決定給兄弟糾正一下看法。
諸葛亮端起茶杯潤了潤口,笑道:“兄長請聽我一言,目前來看,袁公的實力雖然略強於曹操,但卻已經不復再有壓到性的優勢。袁公佔據有冀、青、幽、並四州,治下百姓六百多萬;但曹操手裡也掌控着司、豫、兗、徐四州,治內有居民五百萬左右;在土地面積和人口上並不輸袁公多少。”
“袁公手下兵馬估摸在四十萬上下,但曹操滅掉呂布,平定宛城,招降青州黃巾軍之後,其實力也得到大幅擴充,據各方猜測,其兵力當在二十五萬左右。況且,曹公手下的荀彧、郭嘉、荀攸、程昱等人皆是德才兼備之士,夏侯惇、夏侯淵、曹仁、于禁皆是謀勇雙全的武將,再加上又在宛城收了賈詡這隻老狐狸,下邳收了呂布這頭猛虎,兩相比較,曹操的實力已經不輸袁公多少,兩軍開戰,鹿死誰手,尤爲可知!”
聽諸葛亮說的頭頭是道,數據和論證互相輔佐,讓人無從反駁。諸葛瑾心中不悅,不滿的反問了一句:“既然你也說鹿死誰手,尤爲可知,爲何就一定斷言袁公必敗,不看好袁家?”
諸葛亮搖動羽扇,笑吟吟的道:“我是說雙方的實力相差不大,正常交戰,鹿死誰手不一定。但袁家卻有致命的的缺陷,不管暫時誰能佔據上風,但隨着時間的推移,袁氏的大廈總有坍塌的一天!”
“此話怎講?”諸葛瑾追問。
“禍起蕭牆,兄弟離心,乃是兵家大忌。袁公將四州分與三子一甥,本來是想讓袁家坐穩江山,但遲遲不立嗣,卻種下了禍根,倘若有一日袁公撒手西去,袁氏兄弟必起紛爭,兄弟內亂,如何抗衡曹操?”諸葛亮搖動羽扇,給額頭冒汗的哥哥扇起了涼風。
諸葛瑾不禁無語,仔細一琢磨,二弟的分析,好像也不無道理。
“相比來說,曹操在這方面要高明瞭不少,他先‘挾天子以令諸侯’在前,又立嗣在後,先立曹昂,曹昂死後又改立曹丕,其他兒子都不過問政事,從而杜絕了兄弟內亂的禍根。治理地方上任人唯賢,而不是不管自己的兒子行不行都推到州刺史的高位上去。司州有夏侯淵、鍾繇坐鎮,兗州有曹仁、程昱,豫州有于禁、劉曄,皆是有爲之士。在知人善任上,曹操遠勝袁本初,兩相比較,袁家哪裡還有勝算?”
諸葛亮說着話站起身來,走到門前,擡頭凝望天空的皓月,一副指點江山的樣子,彷彿天下大勢在他的口中,已有定論。
搖動羽扇繼續說道:“其實,袁公之前在戰略上犯了錯誤,不該把困守易京孤城的公孫瓚當成最大的敵人,而是應該壓制曹操,不該讓曹孟德輕易的滅掉張繡和呂布。而現在,雖然袁公已經滅了公孫,但曹操也降服了呂布和張繡,袁公先前對曹操的巨大優勢,正在一點點的化爲烏有……”
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道:“綜合以上種種,故此我不看好袁家。所以,愚弟在此奉勸兄長一句,還是暫時棄了袁家給你的官職,留在荊襄靜觀其變吧,免得袁家失勢之時招來殺身之禍!”
聽了孔明的話,諸葛瑾相當鬱悶。自己到荊州是來勸他去幷州歸順的,現在卻差點被他勸的辭官下野,這兄弟真是生的一副鐵齒銅牙!
雖然覺得兄弟的話有些道理,但諸葛瑾卻不完全相信,也不絕望,更何況袁公子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又委以功曹重任,怎能辭官而去?
“算了吧,既然二弟你心意已決,話都說到了這裡,爲兄也就無話可說了!”
諸葛瑾意興闌珊的嘆息一聲,打起了退堂鼓,苦笑一聲道:“我本來想讓諸葛家光宗耀祖,爲你謀個好前程,也想在袁公子面前立個功勞,長一下臉面,誰知道卻在自己兄弟面前碰了釘子,真是無顏見公子了!”
看到兄長無比鬱悶,諸葛亮心中不忍,靈機一動,想起了一個人,建議道:“如果兄長覺得無法向袁公子交代,我便給你推薦一個人才,說不定此人有意出仕,倘若能說服此人,你當可回去向公子覆命!”
“哦……不知道你說的什麼人?若是尋常的販夫走卒,殺雞屠狗之輩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再次被人取笑!”諸葛瑾心中不爽,因此話語之中帶刺。
諸葛亮微微一笑,自信的道:“兄長放心好了,我既然給你推薦此人,自然不會無的放矢。若論智謀,他的才能不在袁公麾下最出色的謀士田豐、沮授之下,或許更勝一籌。更重要的是,此人有意出仕,想要獵取一番功名,若是袁顯雍公子誠意邀請,說不定他會欣然出山相助。若袁氏能得此人輔佐,與曹操爭鋒之時,或許能增加一絲勝機!”
“哦……孔明所說何人?”諸葛瑾雙眸轉動,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