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章 天可汗15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回麗正殿的,但當我回到麗正殿的時候,你仍舊沒有回來。
腦中紛亂之極,我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只知道盯着夜明珠發呆。
“陛下,該起了。”
這麼快?
我這才驚覺你一夜未歸:你做什麼去了?
環顧四周,秦媽媽等人皆不在,我知道她們定是保護你去了。不再驚悸,我收攝心神緩緩吩咐道:“福田,通知早朝的人,散了罷。”
“陛下。”
“傳孫神醫來見朕。”
“陛下龍體有恙?”
聽出福田語氣中的焦急,我仍緩緩說道:“去傳孫神醫來見朕。”
“是,陛下。”
福田去了多久我不得而知,只到秦媽媽出現在我眼前,我才又回過神,“娘娘呢?”
“還在淑妃娘娘的寢宮。”
“淑妃死了?”
搖着頭,秦媽媽嘆道:“淑妃說……她的一生始於皇廷、終於皇廷,從來沒有享受過它樣的生活。因了皇廷中一貫的爾虞我詐,她的一生都活在忌、恨的孽海中,更不得不豎起天生的皇族之刺時時防備着被人傷害。但萬不想在這防備的過程中,她卻用這些刺去傷害了她最不應該傷害的人。她還說,‘朝聞道夕死足矣’,唯願皇后娘娘賜予她一天的時間讓二人獨處,重結深情厚誼,便當輾轉了浮生,此生未有虛渡,便再也不是一個皇廷深處的可憐人。”
“你們皇后娘娘心太軟,定然答應了淑妃的請求好讓她臨終前再無遺憾,是不?”
“正是。方纔皇后娘娘和淑妃已醒了,正在洗漱。老身趁着這個功夫前來稟告陛下,免得陛下擔心。”
醒?難道……“昨晚上,皇后和淑妃同牀共枕?”
“正是。淑妃娘娘說,她的一生,從來沒有如昨晚睡得安穩。”
長嘆一聲,我說道:“你們皇后娘娘的膽子真大。”
當然明白我話中的意思,秦媽媽柔和笑道:“其實,這世上,懂淑妃的也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是啊,善解人意的你是這麼的讓人心疼。可老天,爲什麼要殘忍的剝奪所有屬於你的善良、智慧。
見我閉上雙目,秦媽媽小聲說道:“老身還得去照顧娘娘。”
“去罷,有什麼事,馬上回來告訴朕一聲。”
“是,陛下。”
方方洗漱完畢,殿外便傳來‘陛下,微臣孫思邈求見’的聲音。
我急忙起身往殿外走去。一把將還跪着的孫思邈抓了起來,“快,朕有事問你。”
“陛下哪裡不舒服?”一邊說着話,孫思邈一邊急急的卸他的醫篋。
看着他滿頭的大汗,知道他定是一路跑過來的,心雖然生歉疚,但什麼事也比不了你啊。一待孫思邈放下醫篋,我急忙拉着他坐下,“孫神醫,朕有一件事不明,想問問。”
“不管什麼問題,先讓微臣替陛下把了脈再說。”
“不,不是朕的問題。”
“那是……”
“是……”看着孫思邈疑惑的目光,我突地閉口不語。我的觀音婢是李唐的皇后啊,怎麼能讓人知道她得了失憶之症呢?便是孫思邈也不能。念及此,我故做輕鬆的擺了擺手,“來人,傳膳。”
孫思邈更疑惑了。
眼見着早餐一一傳了上來,我裝作沒事人般的邀孫思邈入席,“孫神醫,今日請神醫來,其實是想了解一下皇后的身體狀況。”
“回陛下。微臣這段時日謹遵陛下的囑託,時有細察皇后娘娘的身體狀況,發覺娘娘的身體恢復得極好,並無大的障礙。”
聞言,我心中一‘咯噔’,“沒大的障礙,是有小的障礙麼?”看來,這事只怕瞞不過他了。
略搖着頭,孫思邈笑道:“小的障礙便是娘娘仍舊受不得孕育之苦,所以,陛下還需得接受這個事實才是。”
前段時日,我的心又癢了起來,想再和你孕育一個孩兒,最好是一個一如你般的女孩兒……
原來小障礙是這樁事啊,我長吁了一口氣,接着心中莫名的欣喜起來:從你明明忘卻了一些事的現象來看,你的脈像應該有問題纔是,爲什麼孫思邈沒有把出來呢?難道是你自己在爲自己診治?一時間,我腦中浮起昨晚秦媽媽所言的‘娘娘哪是個恁意低頭的人,不管什麼苦難她都闖過來了,老身想,這一次她一定也能夠闖過來’的話。
也許是我杞人憂天了,依你醫術之高,你暗中爲自己下藥控制也不是不可能。
“陛下……陛下……”
耳聽得孫思邈連喚幾聲,我急忙回神,笑着示意他用膳,然後若無其事的問着一些其它‘消渴症’、‘癆症’等無關痛癢的病症狀況。
在孫思邈爲我解釋了許多稀奇古怪的病症之後,我這纔將話題轉到了‘失憶症’這個病症的話題上。再怎麼說,我瞭解一些可以防患於未然,保不準到時候還可以協助你治療。
“關於這個失憶之症,陛下問微臣便是問對人了。”我心中一喜‘哦’了一聲,只聽孫思邈繼續說道:“微臣對這個病症亦很是感興趣,所以曾經查閱前朝時所有關於失憶之症方面的醫書,遺憾的是,沒有解決之道。”
心中的喜悅徹底消失殆盡,我震驚的問道:“沒有?”
肯定的點頭,孫思邈撫須說道:“微臣敢確定,確實沒有。”
“爲什麼?”
“最後微臣明白了,因爲這是人之常情,人又怎麼能夠逆天而活呢?”見我不明白的看着他,孫思邈笑道:“陛下,這失憶之症一般見諸於年老之人。隨着年歲的增長,年老之人的記憶逐漸喪失很是正常,一如人長到一定年歲便會去世般,這些都是不可逆轉的。所以,就像人不可能長生不老般,人的記憶也不可能歷久彌新。”
原來是這麼回事。我暗中擦了擦汗,不着痕跡又問,“那這種病只見諸於老年人嗎?”
“那也不一定。中、壯年中,也有見諸此病症的。”
“如果這種病症果然見諸於中、壯年那又會如何?有得治嗎?”
略作沉思,孫思邈最後肯定的搖頭,“無藥可治。”
如果真無藥可治,那我的觀音婢,你是如何控制自己病情的呢?萬般不解中,我急忙問道:“那有沒有控制這種病情不再惡化下去的藥?”
“沒有。”
聽着孫思邈斬釘截鐵的回答,我心中七上八下的忐忑之極,“那……這些中、壯年爲什麼會得失憶之症呢?”
“一般是兩種情形。”見我‘求解’的目光,孫思邈說道:“一者,是此人的頭部受到什麼重創,比如說重物擊打或者受重大刺激,從而導致失憶。二者,如果此人在沒有受任何外力的打擊下卻失去記憶,唯一的解釋便是此人是奇材。”
“奇材?”
“他們出生便具稟賦、聰慧異常,只要稍加教育,便滿腹經綸、才華橫溢,文能治國、武能安邦。”
“有這等事?既然是奇材,又怎麼會失憶呢?”
“因爲,往往伴隨着這類人的也是最悲慘的命格。”
我焦急問道:“怎麼說?”
“微臣曾經翻遍古醫書,自有醫書記載至今,擁有這等奇材的人不出十人。但……這十人的結局都相當的悲慘。”
“如何悲慘?”
“這些人無一不是在中、壯年時便與世長辭,而且在與世長辭前無一不是癡兒、傻兒、呆兒。”在我震驚的目光中,孫思邈十足惋惜的搖頭繼續說道:“真真是可惜、可嘆,令人心痛。唉,誰叫他們得老天眷顧呢?天生奇材的他們在年紀青青之時便用完了本來屬於他一生便應該擁有的能力……”
我的觀音婢,聰慧異常,文有治國宰相之材、武有安邦大將風範。難道,也屬於這一類狀況嗎?念及此,我不可置信的、直直的盯着孫思邈,唯願他說的不是真的。
“陛下,您是沒聽明白嗎?那這樣吧,微臣打個比方。打個比方說那失憶之症猶如一條蠶,而人的記憶猶如存在腦子中的一片桑葉。如果這中、壯年之人不幸中選,那便似有一條蠶在其腦中啃食桑葉般,隨着桑葉越來越小,他的記憶也會越來越少,隨着桑葉被蠶食乾淨,那他的記憶力便也喪失乾淨,緊接着他的判斷能力亦會喪失,從而出現癡兒、傻兒、呆兒的症狀。”
癡子?傻子?呆子?
不,不要。
不可能,不可能!
“其實,老天是公平的。老天先前許了此人許多的風光,那後期便是該他償還的時候了。這一如皇后娘娘常言的‘先苦後甜、先甜後苦’是一個道理。先若神人後是癡傻,先是癡傻後來卻長成神人亦是如此……呃,陛下聽了微臣這個比方,可曾明白?”
我無意識的點頭,“朕明白了。”
“陛下爲何對失憶之症這般感興趣?”
“和先前朕問神醫的‘消渴症’、‘癆症’一般,朕只是非常的好奇而已。”茫然的看着孫思邈,我仍舊不甘的問道:“只是……神醫,這種失憶之症,會否有前期現象可以反應出來?”
“當然有。”
“什麼現象?”
“比如說,此人會變得健忘。首先是幼時的事,接着便是少時的事,再後來是他成年之後的事……”
我的腦子徹底的亂了,全是昨夜秦媽媽那“大約在玄武門之變後,娘娘醒來,有些事便記得不是非常的清晰。原來娘娘特別喜歡和我們提及她幼時的事,但現在她不但不提及,而且我們偶爾玩笑提及的時候娘娘似乎已不記得了……然後,娘娘總是藉口說是自己忙糊塗了……”的言詞。
只到聽到孫思邈說‘隨着時間的流逝,之於新近發生的事他也會特別容易忘記,甚至於今日不記昨日事,明日不記今日事’的話時,我故做鎮定的喝下一口湯,“有這麼嚴重?”
“這不算嚴重的。更嚴重的是當他忘記了所有的事後,方向感也會出問題,最後因了對前路迷茫的恐懼,對未來不確定的恐慌而心生焦慮。當他最終達到‘此一時’便已記不住‘彼一時’的事情之後,也是他的記憶徹底喪失的時候,便會出現微臣先前所言的判斷能力喪失,一旦判斷能力喪失變成癡兒、傻兒、呆兒後,隨之而來的便是死亡。”
“死亡?!”
“正是。死亡,恁誰也阻擋不了。最令人痛惜的是此人死亡之前便是自己都記不得自己是誰了。”
我都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脣不停的哆嗦着,強擠出一絲笑顏,問道:“其他人呢?真的一個也記不住嗎?便是最愛的人也記不住嗎?”
輕嘆一聲搖頭,孫思邈說道:“此症患者,最先忘卻的便是此人一生的最愛之人。越是在乎的越是記不住啊。”
手中的筷子不自覺的掉在了桌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孫思邈詫異的眼神關注下,我再度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這真是……莫過於人生最悲慘的事了。”
“誰叫他風光在前,年紀青青的便走完了他本應該一輩子走完的路呢。所以說,老天是公平的,對誰都一樣。”
艱難的將筷子拾起,我吃了一口菜,裝作不在意的問道:“那……大概要多長時間?”
“什麼?”
“忘卻……需要多長時間?”
“這要看此人的意志。”
“怎麼說。”
“這類人往往有着非凡的能力,他們相當明白失去記憶對他們意味着什麼,不甘心中他們會想出一些奇怪的方法來阻止自己記憶的褪去。意志力薄弱的一般半年或者一年時間便可喪失一生的記憶。至於那些意志力強的,早則二年、遲則三年,卻是再也逃不過命運的捉弄,所有的記憶一樣得喪失殆盡。可以說,其實後者比前者更痛苦。”
“爲什麼?”
“因爲在這二、三年的時間,他的腦子一直便處於對前途的無知、恐慌、渺茫之中,除了痛苦外再無其它。所以對於這種症狀,如果是微臣,如果要微臣選擇,微臣會選擇與其多痛苦二、三年,倒不如只痛苦一年半載的好。”
也就是說,我的觀音婢,你現在的笑都是強顏歡笑,其實你活得很恐慌、很痛苦,是嗎?
略擡起頭,我逼回眼中的淚,看着殿宇頂端的畫彩出神,那裡滿是你的身影……
有你穿着男裝的身影,溫文爾雅、公子無雙;
有你穿着無極的裝束的身影,颯爽英姿、風流倜儻;
有你穿着皇后裝的身影,丰神冶麗、端麗冠絕;
有你一襲白袍素衣祈雨的身影,清麗脫俗、婉風流轉……
一個個是那麼的鮮亮、明快。
我不允許,不允許你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那一片空白的、恐慌的世界中。不允許!收攝心神,我仍舊不死心問道:“既然無藥可解,那神佛之道呢?也許誠心便能求來老天的垂憐。”
“老天已予了他無比的智慧,後期收回這份智慧便是爲了使得衆生平等,又如何垂憐予他?”
也就是說: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感覺到淚再也無法控制,我仍舊擡頭說道:“神醫,今天一談很得朕心。消除了朕心中對諸多奇怪病症的看法。它日若再有發現什麼怪的病症,朕還會求教於神醫,望神醫不吝賜教的好。”
“這是自然。”
“今日之事,不要和皇后談及。”想着孫思邈的機靈,擔心他在你面前透露今日所談之事,我又故意誤導他叮囑說道:“當然,也不要在我父皇面前談及。”
這樣一說,孫思邈定然會轉移注意,覺得我說的是父皇。
“是,陛下。太上皇年歲長了,有點記憶衰退很是正常,陛下不必心焦。當然,皇后娘娘的身體尚在恢復階段,微臣更不會拿太上皇記憶漸褪這事去打擾她。”
父皇的記憶確實不如從前是事實,相對於一國的太上皇,這事確實不能傳到民間或者臣子中去,我略點頭,“好。”
“陛下父子情深,還是節哀的好。微臣相信,以太上皇如今記憶的衰退趨勢並不會影響太上皇的任何行動,微臣向陛下保證,太上皇的身體好得狠,定能看得到陛下一統天下。”
是啊,我是要一統天下,不但要做給父皇看,還要做給地下的大哥、元吉看,更要做給你看。我要一如你減少楊絲蕊生前的遺憾般減少你的遺憾。
觀音婢,相信我,無論你記不記得我,我一定會帶你走遍李唐的山山水水。
送走孫思邈後,我緩緩的走到內室,呆坐在鳳榻邊緣,輕撫着鳳榻上的軟細,耳邊不時迴盪着孫思邈方纔所言的‘這類人往往有着非凡的能力,他們相當明白失去記憶對他們意味着什麼,不甘心中他們會想出一些奇怪的方法來阻止自己記憶的褪去。意志力薄弱的一般半年或者一年時間便可喪失一生的記憶。至於那些意志力強的,早則二年、遲則三年,卻是再也逃不過命運的捉弄,所有的記憶一樣得喪失殆盡。可以說,其實後者比前者更痛苦……’的話。
我清晰的記得你自玄武門遭劫甦醒之後說,“我的二郎長得瘦瘦高高的,鳳眼天成,鼻子挺挺的,脣薄薄的,有一頭烏黑的頭髮,就是沒有這一些亂糟糟的邋遢的胡茬……告訴你啊。下一次,我醒來的時候,不許你嚇唬我。好在你今天留的鬍鬚不長,如果長了的話,也許我就認不出你了。所以,從今天起,不許你留鬍鬚,聽到了沒有。”
那個時候,我將這些話全當作是你醒來故意撒嬌耍蠻,如今看來……
我的觀音婢,苦了你了。
輕撫着被衾,斗大的淚珠落在其上,朦朦朧朧中似乎看到你正愜意的躺在其內,嬌紅的臉頰燦若雲霞,緊鎖的眉頭不時的舒展,燦若桃花的脣不時的喃喃,“我的二郎長得瘦瘦高高的,鳳眼天成,鼻子挺挺的,脣薄薄的,有一頭烏黑的頭髮,極度的霸道但也極度的賴皮……”
“我的二郎長得瘦瘦高高的,鳳眼天成,鼻子挺挺的,脣薄薄的,有一頭烏黑的頭髮,極度的霸道但也極度的賴皮,極度的自信但也極度的不自信……”
曾經,因了這些話,可以滋潤我一天的好心情。
但如今,我的心爲什麼卻是這般的痛。
我的觀音婢,你是在背誦,想以背誦的方式記住我,記住一些事,是不?
一年、二年、還是三年……
老天,你既然將我的觀音婢重新予了我,又爲什麼要我活生生的看着她消失在我眼前,而且是殘忍的帶着所有的記憶消失在我面前?
這是對我的懲罰麼?
━━弒兄殺弟的懲罰!
“陛下,求您,皇后行事自有皇后行事的一套原則,如今陛下現身不妥。陛下要相信老身,陛下關心的亦是老身關心的,但我們關心的卻也是娘娘極盡隱藏的……娘娘的自尊心很強,如果我們去打破她極力隱藏的東西將她的自尊心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對她而言是何其的殘忍,所以,陛下,請不要,不要去探尋、去發現。請配合娘娘,演好每一齣戲。”
“長孫家族中的人多恃臣妾之位是以才犯下那許多的以身試法之事,求陛下廢臣妾皇后之位將臣妾貶爲庶人,這樣一來,長孫一族的人便不會再犯下令陛下爲難之事。”
秦媽媽和你的話相繼在我的腦海中回映……
你的自尊皆來自於你不想被人笑話是癡兒、傻兒、呆兒,你更不想我李唐的皇后在世人的眼中原來不過是個癡後、傻後、呆後……所以,你時時說出要我‘廢后’的話,目的便是替我李唐保留臉面。
我的觀音婢,你知不知道,這樣的你,讓我該有多心痛。
鑽心的痛中,我撲倒在鳳榻上,抓起被衾死死的放在口中咬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耳邊傳來‘嘖嘖嘖’的聲音,接着傳來“聽聞陛下今日不聞朝、不聽政,一整天一個人不聲不響的躲在麗正殿,原來是在哭啊。看來,有人給陛下通風報信了,陛下也知道淑妃已然駕鶴西去之事了。唉,早知陛下對淑妃情深意重,臣妾該放她一條生路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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