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我的睡眠質量並不好,斷斷續續的做了很多夢之後,在第二天醒來時,還是會有很疲乏的感覺,於是,我乾脆把心一橫,在本該工作的時間又睡了一覺,等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小中午時分了。
儘管知道不可能這麼快,我還是給老五打了一個電話,詢問簽證辦理的進度,他告訴我,他的朋友已經在託關係,加速辦理了,所以有望在十天內拿到簽證。
可是這並不能讓我吃下定心丸,我又表示了要再快一點的想法,老五半開玩笑着對我說,如果還要再快的話,只能去找我的母親楊瑾了,用不了3天,肯定能給我辦下來。
我沒有吭聲,我覺得做人得學會守底線,就算這件事情是十萬火急,也是萬萬不能去求楊瑾幫忙的,因爲會觸及她的底線,也是一種極度的不尊重,而我也將自己看得很清,我不可能和楊曲一樣,在她面前有任性的資本。
起了牀,我簡單在酒店吃了個自助餐之後,便去了公司,然後將積攢的事務又全部處理完了,而等我從工作狀態中解脫出來,已經是夜晚來臨前的傍晚時分。
我去茶水間給自己泡了一杯許久不喝的咖啡,然後站在落地窗的旁邊看着即將被夜幕籠罩的城市……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那些錯落在城市各個方向的塔形吊車,我竟然有了一種很悲壯的感覺,可這種悲壯卻又源於自己的渺小,我知道自己和眼前這座瞬息萬變的城市比起來,簡直太不值一提了,可是當我的靈魂被困在這具*裡時,還是會將自己的感受看的太重……在這裡,我和大多數人都不一樣,我不太擅長將自己融入到城市的洪流中,然後麻木的過一生。
一杯咖啡的時間,眼前便亮起了萬家燈火,我回頭看了看辦公室外那些仍在忙碌的員工們,心中又一次產生了很重的愧疚之意,當我執着的選擇了愛情之後,我不知道自己還能爲他們的前途負責多久。
我也不知道,將公司交給誰去管理才能讓自己放心。一旦我放任不管,公司必然會有一大半的業務會爛掉,尤其是楊瑾和喬野的,他們雖然一個是我的母親,一個是我的兄弟,可一旦動到在商言商這個刀子,對我也是不會手軟的。
我陷入到了極大的憂愁中,也很矛盾,我一面希望時間過快一點,好讓我儘快找到肖艾,又希望時間走慢點,讓我有絕對的空間去解決掉公司未來發展的問題。
我就這麼又一次掉進了選擇的漩渦中,我真的不想做那個自私的人,我更不願意辜負那些將前途壓在我和公司身上的大好青年們……
懷着這種愧疚,我感覺自己沒有臉面走出這間辦公室去面對他們,可實際上我已經無事可做了,我就這麼抱着一本旅遊雜誌在辦公桌旁坐到了八點鐘。
我心想,這下員工們都該走完了吧,可是當我打開辦公室門的時候,竟然還有十來個員工在加班,這種加班並不是爲了做給我看,他們是真正用了心的,因爲這種全心投入的感覺裝不出來,我在他們的臉上都看到了那種高強度勞作後產生的油光。
我站在辦公區的正前方,向其中一個被我稱爲小王的女性員工問道:“這都八點了,你們怎麼還不下班啊?”
她回道:“公司最近的業務多,我們也有幹勁,提前做完手上的單子讓公司交給客戶,會增加客戶的滿意度,所以大家商量了一下,都決定加班趕進度……”
對於一個公司來說,這種共榮共辱的氛圍實際上是非常難得的,我心中在感動之餘,愧疚感又多了一分。我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後,笑了笑對他們說道:“客套官方的話我就不說了,今天晚上我作爲大家的朋友、兄弟,必須要好好犒勞一下大家……你們現在就把手上的活兒都給停了吧,我這就打電話在1912酒吧街找一家酒吧包場,今天晚上,我們怎麼痛快怎麼玩兒,行吧?”
衆人一陣交頭接耳,最後由小王做爲代表對我說道:“既然老闆給我們這麼好的福利,我們當然恭敬不如從命吶……不過既然是包場的話,是不是能叫上幾個朋友一起耍耍呢?”
我豪爽的回道:“當然可以,有對象的叫對象,沒有對象的叫朋友,來多少人我都盛情招待,今天就一句話,大家完全放下工作負擔,好好玩盡興,就行!”
衆人起立鼓掌,更有人起鬨說道:“江總,那你今天可真要大出血了,就衝我們這麼廣泛的朋友圈,你包一個酒吧恐怕都不夠!”
“一個不夠就兩個,兩個不夠就三個……”
我的豪爽再次換來了衆人的歡呼和讚美,而下一刻,衆人就關掉了電腦,跟隨我乘車來到了1912酒吧街……當看到各種燈光交織纏繞的時候,我那被禁錮的靈魂好像也被打開了。這一刻,金錢對我而言好像變得沒有了什麼意義,而人和人之間的感情纔是最重要的,我毫不吝嗇的兌現了自己的承諾,然後一口氣在酒吧街包下了兩間酒吧,與那羣忠於公司,充滿集體榮譽感的員工們,開始了這個可以甩掉一切負擔的夜晚。
可是,隨着酒喝的越來越多,貼心的話聽的越來越多,我的心中漸漸又有了負擔,我怕自己最後真的會對不起這些員工。
……
時間就這麼在這種肆意的宣泄中流逝了,等我喝掉面前最後一瓶啤酒準備好好喘息的時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又一次震動了起來。
我習慣性的一陣緊張,然後又趕忙拿起看了看,卻發現是金秋打來的。我和衆人招呼了一下之後,便走出了酒吧,然後找到一個相對安靜一些的角落,接通她電話的同時,又給自己點上了一支菸。
我向她問道:“這麼晚了,有事兒嗎?”
“我回南京了,你在哪兒,我想和你見一面。”
金秋突然回南京讓我感到驚訝,以至於愣了一下才看着剛開始熱鬧起來的酒吧街,對她說道:“在1912這邊,帶員工們來放鬆一下。”
金秋好像萬事都能看透,她對我說道:“你是心裡對他們有愧疚吧?覺得以後不太可能把精力放在這間公司上了,你也沒有信心將你和楊阿姨還有喬野的合作保持下去,所以就選了這種方式彌補一下,可你更明白,這種彌補和他們的職業前途相比,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我低聲回道:“是,你說的沒錯……這是我現在最放不下的事情。”稍稍停了停,我又向她問道:“你說要見面,在哪兒見?”
“我先去酒吧街找你吧,也和你的員工們見面打個招呼……然後,你陪我回那間裝修過的房子看看,其他就沒有什麼事情了。”
我不太明白金秋的用意,但還是尊重了她的意見,我在電話裡將酒吧的名字報給了她,然後我們便結束了這次的通話。
但我對金秋也不是一無所知,我覺得她從來不會做沒有準備的事情,所以她這次突然回南京,也不會像電話裡說的那麼簡單,可是她到底是爲了什麼,我並不能完完全全的想清楚。
或者說,也沒有必要想清楚,對於現在的我和她而言,已經根本沒有什麼是可以失去的了,最起碼我們是不會傷害對方的,而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