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低下頭,低聲應了。
不多時,寶兒便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睛,似是想睡覺了。雲裳低下頭瞧着寶兒,輕輕嘆了口氣,看來,她應當更好的保護好寶兒。如今寶兒的身份已經有了不同,是皇子,且是洛輕言唯一的皇子。
雖然洛輕言的後宮只有她一人,倒是不存在什麼爭寵的情形,只是卻也仍舊有不少虎視眈眈的人,先帝的子嗣之中,十九皇子雖然體弱,年幼,但是總會長大。且還有個剛四歲的二十一皇子。如今不知道在暗處有多少人,正睜着帶着殺意的眼睛,覬覦着寶兒的性命。她稍有疏忽,便會將寶兒暴露在危險之中。
雲裳伸出手握着寶兒的小手,暗自下了決心,無論如何,她也要保護好寶兒,所有意欲對寶兒不利之人,寧願錯殺一千,她也絕不會放過一個。
洛輕言伸手攬住雲裳的肩膀,輕聲道:“放心好了,我會保護好你和承業的。”
雲裳淺笑着應了,鬆開了握着寶兒的手,心中漸漸安定了下來。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她不會讓前世的慘劇再次發生的,永遠不會。
“陛下,娘娘……”琴依的聲音隔着珠簾從外面傳了進來,“老鼠準備好了。”
洛輕言蹙了蹙眉,眼中帶着幾分疑惑:“準備老鼠做什麼?”
雲裳先揚聲應了琴依:“讓太醫檢查着吧,不必等我。”
迴應完了,才擡起頭對着洛輕言解釋道:“我懷疑是有人對奶孃坐了手腳,便讓奶孃取了一些奶水來,可是奶水有些小問題,卻是比較難檢查出來的。便讓人抓了一隻老鼠來,讓老鼠喝了那奶水,若是有問題,老鼠便多半會有反應。”
雲裳解釋完了,才站起身來:“咱們出去瞧瞧吧。”說完,又命畫兒和青蒿在殿中守着寶兒,若是有事情也好及時稟報。
雲裳和洛輕言出了內殿,便瞧見太醫已經將奶水倒在了關着老鼠的籠子裡的杯子之中,籠子中關着兩隻老鼠,正低頭湊在一起喝着。籠子中尚且墊着素色的布墊子,卻也不知道有何作用。
雲裳和洛輕言在主位之上坐了下來,琴依便連忙上了茶,雲裳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目光定定地望着那小小的籠子中的兩隻老鼠。
老鼠半晌沒有動靜,雲裳蹙了蹙眉,擡起頭望向那站在一旁的太醫道:“莫非,這奶水沒有問題?”可是寶兒只喝了水和奶水,兩樣都沒有問題,那又是怎麼回事?
正想着,便瞧見其中一隻老鼠似乎是打了個噴嚏,籠子中墊着的素色布墊子上卻突然出現了零星的血跡。
雲裳的目光凝在那血跡之上,眸中卻似是泛起了血光一般。
雲裳和洛輕言站起身來,走到了那關着老鼠的籠子旁站定,卻見不知是那隻打噴嚏的老鼠,另一隻雖然縮在了一旁沒有動,身子下墊着的布墊子上卻也有明顯的血跡。
雲裳攏在袖中的手暗自握緊了,半晌才道:“拿下去,莫要弄髒了桌子。”
沉珂連忙將老鼠拿了下去,屋中一下子便靜了下來,雲裳站在原處,眼中泛着冷,半晌才轉過身子望向奶孃道:“這是怎麼回事?”
奶孃的眼中亦滿是迷茫之色:“奴婢也不知曉啊,奴婢……”
雲裳不等她將話說完,便已經轉過身回到了椅子上坐了下來,其實,雲裳心中亦是十分的清楚,此事絕不可能是奶孃做的。奶孃是雲裳和洛輕言一同,費了不少心思找的,絕對的可靠。且若是奶孃,便是此事,她也應當有更好的不被發現的法子,定然不會讓雲裳找到任何的證據。可是今日這情形,瞧着目前的證據,最大的嫌疑人,卻十分明確的指向了奶孃。
雲裳擡起頭來,望向陳妙思和太醫:“小皇子如今已無大礙,今兒個便勞煩你們了。”
衆人皆是明白了過來,雲裳只怕是要開始清查內賊了,不想讓他們在場,便連忙道:“微臣們先行告退。”
雲裳點了點頭,看着他們一一出了正殿。
正殿之中便只剩下了他們自己的人,雲裳才擡起眼來望向奶孃,“過來,將手伸出來。”
奶孃連忙應了,將手伸了出來,雲裳便將手搭了上去,細細把了脈,才擡起頭來道:“伸舌頭。”
奶孃一一照做,雲裳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上火也不輕,只是因着是成人的緣故,影響並未太嚴重。你仔細想想,最近這段時日,都吃了些什麼喝了些什麼。琴依,準備筆墨紙硯。”
琴依應了聲,進了寢殿將筆墨紙硯拿了出來,雲裳才又道:“你想起了什麼便讓琴依記下來便是,越多越好。”
奶孃連忙應了,雲裳方蹙起了眉頭,眼中帶着幾分沉思。她仔細想過,想要從奶孃的奶水之中動手腳,飲食是最直接的法子。
就如同,此前夏寰宇設計洛輕言的一樣,奶孃的飲食也會直接影響到奶水,興許可以從中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奶孃仔仔細細地回憶了這段時日吃過的飯菜,還有喝過的茶水那些,一一同琴依說了,琴依便記錄了下來。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琴依纔將手中記錄的紙遞給了雲裳,雲裳接了過來,細細看了。
飯菜倒是沒有什麼問題,此前因着她和洛輕言的飯菜被發現都是上火的菜色之後,雲裳便細心留意了,專程讓琴依注意了奶孃的飯菜,便是害怕出了什麼問題。
雲裳目光落在後面的茶水之上,眸光卻是微微一頓,眼中染着幾分疑惑:“菊花茶?”
奶孃聽雲裳這般一問,便連忙低聲應道:“是,前段時日陳大夫每日裡都去院子中摘一些菊花回來泡水喝,陳大夫說,菊花茶清肝明目,奴婢時常同陳大夫在一處,便隨着她喝了一些菊花茶。”
雲裳眉目一動,又望向菊花茶之下的幾個字:“薄荷茶?”
奶孃點了點頭,笑了笑道:“薄荷茶亦是陳大夫從御花園中採摘的薄荷葉泡的,奴婢在陳大夫那裡看了醫術,薄荷能夠發汗解熱、殺菌消毒、化濁闢穢,便也喝了一些。”
雲裳將那紙放到了一旁,眼中卻帶着幾分懷疑,陳妙思,都是陳妙思。
菊花和薄荷的功效,皆有清熱去火的功效,瞧着與上火這件事情應當無任何關係。可是蹊蹺便蹊蹺在此處,若是奶孃日日都再喝清熱去火的茶水,又怎麼會這般火重,以至於奶水都受到了影響。陳妙思是大夫,在其中做一些手腳是輕而易舉的。
莫非,陳妙思果真已經同鄭啓明一起,站到了夏侯靖的陣營之中。
雲裳輕輕眯了眯眼,便輕聲道:“今日之事我知曉不是你的緣故,只是爲了查出真正的兇手,你卻暫時不能夠繼續呆在未央宮中當奶孃了,恐怕得委屈委屈你,去內侍監待上幾日。待我查出了真正的兇手之中,便將你重新帶回來。”
奶孃咬着脣沉默了片刻,才猛地跪了下來,“奴婢聽候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吩咐。”
雲裳點了點頭,方擡起頭對着琴依道:“叫內侍進來,將奶孃送到內侍監,你親自跟着去,同齊瑞海說一說,就說奶孃有意謀害小皇子,先關在牢中,等本宮空了之後再行審問。”
琴依應了下來,便揚聲叫了內侍進來。
“來人,將奶孃帶下去,送到內侍監。”琴依的面上沒有絲毫笑意,朝着雲裳行了個禮,便帶着奶孃出了正殿。
洛輕言轉過眸子望向雲裳,沉默了片刻,才道:“可要再找一個奶孃?”
雲裳點了點頭,輕聲應道:“自是要的,找吧,再找兩個。兩個換着喂,若是其中任何一個有絲毫的身體不適,便讓另一個人喂寶兒。寶兒的身子,我卻是再也不敢掉以輕心了。”
洛輕言輕輕點了點頭,眼中卻是有些疑惑:“可是陳妙思讓寶兒上火卻又有什麼用處呢?”
雲裳仔細想了想,想起此前陳妙思是第一個發現夏寰宇命人準備的那些飯菜全是上火的菜色的,她只怕便是從那件事情上面吸取了經驗,卻發現在飯菜中做手腳還是太容易被發現了一些,便將手腳動到了奶孃的茶水中。
“上火一事,對咱們這些個大人興許並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事情,可是對寶兒這樣才三個月的孩子,卻是傷害不小的,這上火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發現得晚了,處置不妥當,便是危害性命的事情。”雲裳想想亦是覺着有些後怕,只是心中卻也仍舊有些疑惑。
“可是我卻尚有一事不明,若是陳妙思設的局,先前奶孃去找陳妙思的侍候,她卻爲何要告訴奶孃寶兒是上火了,若是不說,豈不是才正常?”
洛輕言想了想才道:“只怕是陳妙思瞧見奶孃已經發現了不對勁,即便是她不說,只怕你也會傳太醫的,若是太醫來查出是上火,她卻沒有診斷出來,她的嫌疑豈不是更大?”
雲裳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便聽見外面傳來佩蘭的聲音:“陛下,娘娘,陳大夫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