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 274 還朝篇(V100)
273不要太重
三月的時候,天氣開始慢慢回暖。像是呼應新皇登基一般,春色漸漸回了大地。
金藍穿一身寶藍色繡金凰襖裙,脖子上一圈潔白勝雪的狐狸毛將她的半邊臉都給遮住了——金藍曾對着鏡子感嘆,到底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就算是她這種不起眼的長相,穿得這般華貴,竟也平添幾分天然貴氣——嬌小的個子由旁邊的宮女扶着,信步在御花園的碎石小道上,後面跟着長長的隊伍——其僕從氣勢數量,比之當年皇后娘娘,有過之而無不及,無一不彰顯着此女在宮中的地位超然。
——劉全早就小心眼得報告了他家殿下,當日初華殿那個對金藍心懷叵測的小宮女事件。
雖然元魍也能猜到有些不安生的必定會在自己身邊安插一些眼線人員,卻沒想到囂張到這般地步。於是,他早就不動聲色得將初華殿內內外外所有奴僕全都撤換掉了,更是利落得從宮外調度了一批人進來——挑的全是寧坤多年來訓練出來的精英中的精英——對此,寧公子表示元四皇子那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強盜,眼毒得很,挖起牆角來一點都不手軟啊,當真是一點兒好貨都沒給他留啊。
遠遠得見着這一行人,宮中其餘人等莫不早早就避讓開來——現如今,誰人不知這位皇貴妃娘娘是今上陛下的心頭寶呢。
世人都傳當今聖上對當年連漪連大小姐情深似海,登基爲帝后更是將後位賜予那位早早香消玉殞的美人兒,給之連漪的孃家連家更是封了異姓王的天大榮耀。可人死如燈滅,即使那人佔了皇后的位子,現如今這中宮也統共不過眼前這位皇貴妃娘娘一個女人,如何不是盛寵?
對於金藍,衆人嫉妒有之,羨慕有之,更多的,自然也懷了些看熱鬧的心思。
這世間,向來多是深情女子負心郎,何況這個人而今已是帝王。
他們倒是想要看看,這位皇貴妃娘娘還能被寵上多久!
金藍對這宮中的各懷鬼胎,卻是沒費一丁點兒心氣勁兒去搭理。照她說,她依舊做她那個普普通通的小宮女就好,頭銜名聲不過過眼雲煙,她並不在意。但她也知道元魍想要把這世上一切最好的東西都供到她面前的心思,也就沒阻了他封妃的動作。
金藍向來是個隨遇而安的主,要不,這麼多年,她也活不過來。更何況,現在這天下就是她家小四的,當年對他們虎視眈眈的那些人都一個個不在了,他們已經站在了這個世界的頂端,雖然還有一些絆腳石需要清理,但是相比於十多年前一無所有的艱辛,現在當真是好太多了。
倒是劉全很有些氣不過,在元魍顧及不到的地方,他早就暗地裡除掉了好些碎嘴的奴才了。但在金藍面前,小全子卻還是那一副陽光燦爛,二了吧唧的模樣。
金藍只當自己不知這些事情,也從不過問。這世上誰的手上沒沾些血腥骯髒,她亦是凡人,不能免俗,如果現在有人對元魍不利,她也會考慮一了百了把那人解決掉。
如今,身邊的人不管是做了什麼事,其根本目的就是不想讓她受委屈,她難道還要爲了那些陌生人而責怪身邊真正爲她着想的人?
當然不會!
金藍向來不否認自己自私,這次也如此。
不過她有時候還是會唏噓一聲,當年這兩個,小四是處處被逼,暫且不提,只說劉全,當時那般純真的少年,跟着他們東奔西走這麼多年,現如今,卻也是多了那麼一副決絕兇狠的性子——其實也算是她的錯吧?若沒有留在她身邊,受了她那些影響,怕他現在還是那麼個單純開朗的青年,雖然在宮中也不會大有作爲,心底卻不會有一絲陰暗存在。
但金藍也僅是這般想想罷了,她自不可能將這些思慮說出口來。對於元魍與劉全的各種動作,她只是善解人意得假裝不知。
帝皇更替,元魍初登大寶,每日朝政繁忙,每每都是等到金藍睡着了的時候,元魍才能得空,金藍早上醒的時候,元魍卻早就上了朝。
如此勤勉,對皇朝來說,確實是好事。但金藍卻擔心元魍的身子,雖是精力過人的青年,這般刻苦,身子總有垮掉的一天。
金藍不免想起華國曾經的某位皇帝爺雍正,據說就是過勞死的,那位爺每日睡不過兩個時辰。
金藍算了算,元魍這拼命的架勢倒是跟那位爺有得一拼。
關於朝政,金藍也幫不了元魍什麼。就算金藍能幫,元魍也是不肯她受累的。
自從金藍當日玉州避暑山莊受傷開始,元魍急得又把金藍圈養了起來,只怕這身子骨再有一絲一毫的傷害。
血無衣帶着張衝離開前,曾經嗤笑金藍再這麼被伺候下去,怕要變成廢人一個。
金藍雖然深有同感,心裡卻也是有些慼慼然的。廢人便廢人吧,只要身康體健,當真是比任何事都要重要。她還想留着這破身子陪她家小四時間長一點呢!
不過照這態勢發展下去,她當真是深怕小四會比她短壽啊。
金藍低着頭,邊走,邊思索着,今兒個一定要勸服小四,朝務雖是緊要,但養生可不能廢。
正東想西想着,太平宮已經到了。
自從元魍繼位後,就以此地清淨便於靜養爲由,下旨讓太上皇搬到離正宮很遠的角落偏殿來,其偏僻程度,不下於當年的魍魎院。
只不過這太平宮雖然看上去簡樸清冷了點,但到底院落乾淨整潔,比之尋常百姓的住所,卻也不知好上多少倍了,當年那破落得都不能遮頂的小院子自然不能與其相比。
如此想起來,元魍對這個父親倒是比元真對那個兒子要好得多了。
宮門外巡邏守衛士兵比之皇帝正殿,只多不少——看上去元魍卻是對自己這位老父親上心得很,但是金藍心裡清楚,小四把元真守得這般緊密不過是防止有人帶走元真再作文章罷了——換句話說,元真現在不過是頂着太上皇名號的囚禁犯而已。
侍衛們見到金藍,都有些驚訝,這位皇貴妃娘娘是宮中新貴,怎麼會想到到這冷清的太平宮來上一趟呢?要知道,自太上皇住進這裡後,連那二位皇太后都沒來過呢。
心裡雖有驚奇,但侍衛們都還是恭敬行了禮。
金藍看了眼跪了一地的人們,道:“起身吧,該幹什麼接着幹什麼去。不用管我,我自己進去即可。”
侍衛惶惶然擡頭:“娘娘,陛下吩咐除了伺候太上皇飲食的奴才,任何人不得進殿打擾太上皇休養。”
金藍跟他商量:“唔……我就是來找太上皇聊聊天而已。”
侍衛更加惶恐了:“還請娘娘不要難爲屬下。”
金藍摸摸臉皮,深刻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夠和藹了,瞧,把人小夥子嚇成什麼樣了。
不讓進就不進吧,金藍懨懨轉頭,也不爲難人家,畢竟都是替小四辦事的人。
符昊的腦袋突然從牆外冒了出來:“哎喲,娘娘,您怎麼到這裡來了?”一路小跑着就過了來——元魍當了帝皇后,特封符昊爲御前帶刀侍衛總管,也就是宮內侍衛頭子,官至正三品。
符昊是個自來熟的主,說話行事又最是大大咧咧,在元魍後來收服的那四個近侍中,金藍與他最是聊得來。
金藍見他走近,便道:“隨處逛逛。”再睨他一眼,“你倒是閒得很嘛,你主子一天到晚都忙得不見人影,你竟然還有工夫在宮裡瞎晃悠。”
符昊頓時就嚎了起來,只差沒哭爹喊娘了:“娘娘,您這是冤枉!屬下都在陛下跟前伺候了三天了,三天都沒着家啊!”指着自己那張大餅臉湊到金藍跟前,“娘娘您看,這眼睛都給累腫了啊!”
——頃刻間,某侍衛頭子的威嚴立時就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如果,某人身上有威嚴這種東西的話。
金藍被感動了,於是深情得回望他:“難怪啊……我說符將軍怎麼看着這麼憔悴呢……”
符昊覺得自己在娘娘心目中的形象終於正面了高大了,正歡樂得連連點頭時,就聽金藍接着道:“原來是因爲你三天沒洗臉了啊。瞧!眼屎堆積得都把眼睛撐腫了!”
符昊抱着大臉想要痛哭流涕: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早就知道,這位向來是以調戲他們來娛樂自己的貨!他怎麼就那麼不長記性,自己跑到她跟前來讓她玩呢?
這倒不怪金藍,宮中煩悶,找點樂子多麼不容易啊,尤其是在剛剛自己遭到一個閉門羹後,自然是看不得其他人那般歡樂的。
瞧着符昊那一副悲痛欲絕的表情,金藍心裡舒暢了,於是開口想要安慰他幾句:“你……”
沒等她說出第二個字,符昊就提着嗓子,朝着身邊侍衛嚷嚷了起來:“在這個宮裡,娘娘愛去哪兒就到哪兒,你們這些蠢貨,怎麼敢阻攔?”
被怒火波及的無辜侍衛委屈道:“可是陛下……”
符昊道:“你還敢跟我提陛下?要讓陛下知道今天你阻了娘娘的道兒,怕是你今兒都要橫着出這皇城大門了!”
小侍衛被罵得一愣一愣的,根本回不過神來。
符昊急急忙忙又狗腿得引着金藍往裡走,甚至幫忙拉開了殿門,諂笑道:“娘娘,請進吧。”
金藍跨進門檻,頓了頓腳步,回過頭來,似笑非笑、用着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對着符昊道:“你不用來奉承我,我還不至於在你家主子跟前擺弄這點是非。而且你當你主子什麼人?難道就爲了這點小事就要了你手下的性命?”
符昊也笑:“屬下這哪裡是奉承,屬下這是真心實意得爲娘娘服務呢。更何況,娘娘可不要小看了自己在主子心中的地位。”——以前他們只是覺得眼前這人對陛下很重要,直至這幾個月來,他們才慢慢清楚,這位皇貴妃娘娘在聖上眼裡,已經不是一個小小的“重要”二字可以估算得清的。
患難與共,向來會在人心底留下深刻印象。但是像他們陛下這種能與當年糟糠妻共富貴的,卻是難能可貴。
——在符昊等人心目中,金藍既然早先就是元魍的婢女,那她亦早就是陛下的女人了。
此時的符昊,心裡對這般情深意重的元魍更加欽佩。
金藍嘆口氣,往裡走去,輕道:“有時候,我真希望,我在他心裡,不要那麼重……”
符昊疑惑得眨眼睛,得到陛下這般疼惜,難道不好?
然後,他搖了搖頭,得出結論:女人啊,太難懂!所以,女人的心思你不要猜!
幾年後,他再回憶往事,終於才明白了金藍這句話的意思。
274元真尋死
宮殿裡比外面的院落更顯清冷,最起碼外頭還有侍衛各守一邊,這太平宮裡頭,卻是連個人影兒都沒有。
伺候元真的幾個侍從也不過吃飯時候過來服侍,其餘時間,元魍對元真採取的全都是隔離政策。
金藍走到榻前,向下望去。
依舊是十幾年前初見的那副容顏,只不過確實是老了許多。此時更是兩頰凹陷,渾身瘦骨嶙峋,一副枯萎之相。
再強壯的帝王,也抵擋不住歲月的流失。再加上元魍最後給他的打擊,更是讓他崩潰得無以復加。
元真睜着眼睛,目光渙散得盯着牀頂,眼裡看不見一絲光芒、甚至一點眼波流動。若不是能感覺到鼻息間微弱的呼吸,金藍都快要以爲他已經去了。
分明聽到金藍的腳步聲,元真也沒捨得擡眼看一下來人,似乎這世間所有事都已經與他無關了似的。
金藍自顧尋了牀邊椅子,坐了下來。
雖然她聽說元真這些日子連宮人強行喂下的稀飯都不願嚥下去,每次吃飯都跟打仗似的,幾個人按着他的胸腔,強逼他下食,分明就是一派尋死之相。但她不是菩薩,想起元真對小四做的那些事,她更是起不了救苦救難之心。
如果可以……金藍心想,她該是比任何人都希望元真能夠就此死去,來償還他欠下小四的債吧。
只不過這人現在還不能死。小四還需要養着他做魚餌釣出他殘餘的勢力。
金藍想了想,終於開了口:“太上皇,我來探望你了。”
元真自然沒有反應。
金藍兀自笑了一聲:“你大約已經不記得我了。也是,咱們也不過就見過幾次而已。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皇,又怎麼會費心記住我這個小丫頭呢。可是,我可是記了你那麼多年呢。唔,說得準確點,是記恨了你那麼多年。不過,這世界上的事向來不是絕對的,我記恨你對小四不管不顧了多久,我就感激了你多久。論起來,若沒有你,我也不會遇上如今的小四了。”
元真只當她是空氣。
金藍也不管他,繼續似是自言自語得輕喃:“你也不必覺着這世上所有人都欠了你似的。要論起你對他們的絕情,他們沒直接砍了你,都已經算是對你仁至義盡了。
不說小四,從他母親昌平公主開始,這輩子就都只有你對不起他們母子的份。其間恩怨,不必我說,你自己也必是清楚得很。
只說其他人,譬如德妃跟皇后,你也不過就是利用了她們互相牽制對方家族勢力而已,譬如胡安,你什麼時候真正信任過那個人,即使他少時就跟在了你身邊,他卻依舊還要一邊裝傻以保全性命一邊提心吊膽提防你暗中陷害,就算是你自以爲最疼惜的三皇子元琿……呵……也不過是你自以爲而已。你若真疼惜他,又怎麼會放任他到那等地步,終至庸碌無爲;你若真疼惜他,早知他資質平凡,又怎會讓他繼續在皇室這個漩渦裡沉浮。如此說來,你最後那一味毒藥,由他來下,確實是最合適不過了。”
話至此處,大約是觸了元真的傷疤,元真終於有了動作。他斜過眼珠,瞪着金藍。即使是如此狼狽模樣,那眸中竟還是隱隱帶着狠毒。
若此刻他能說話,怕是要對金藍說兩個字:“放屁!”
金藍輕笑出聲:“怎麼?你不服?那我們繼續來分析分析你對三皇子的感情。
我聽說三皇子的生母,是你這輩子最愛的女人?這應該是你自己幻想出來的吧?你這種人,怎麼會愛上其他人?但凡你對三皇子的母親有那麼一丁點感情,你也不會讓元琿到得今天這等地步纔對。要麼,你就該把這世上最好的給他,就是把皇位給他,而不是傳給其他人,再來惺惺作態得說是爲了保護他;要麼,你就該早早把他送出宮去,讓他過閒雲野鶴的平凡日子。所以,說到底,你對三皇子母子,也不是愛。
這世上但凡自私透頂的人都需要找到一個精神寄託,來作爲掩飾自己真正內心的幌子。正巧,元琿的母親正好就符合了你的要求,過早殞了還給你留下了一個兒子。
而你最愛的,不過就是你自己而已。我說的對不對?”
元真眼睛都紅了,額頭上青筋甚至是一跳一跳的,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戳中內心深處意識的憤慨——他既動不了也說不出話,這個真相大概沒有人能知道了。
金藍像是想起什麼來了一般:“對了,還有一個明月。我不相信,聰明如你,這麼長久的相處以來,你就沒有發現明月不是當年生辰爲你獻歌獻舞的那人。況且,你難道就不懷疑,那副秀女圖怎麼就那麼恰巧得落在你的書桌上?即使如此,你還是順着階梯走下來,給了明月一個後宮中女人都巴巴渴望的身份。你對她,又算計的是什麼?是她身後還沒有完全覆滅的明家?還是隻是把她當作一顆吸引後宮注意力的棋子?
當然,你身爲帝王,手握棋子,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並沒有不對。甚至,你還做得十分出色。
只是,當年你做得出來這一切,就該想到會有今天這一天。他們沒有一個人對不起你,只不過是在被你操縱玩弄了一生後作出的反擊罷了。”
躺在牀上的元真胸脯起伏得更加厲害了,呼吸重得讓金藍猜想這位是不是要犯哮喘了。
這位,怕是氣到一個極點了。
金藍靠在牀欄上撐着腦袋,仿若未覺般繼續道:“說起來,我與太上皇第一次見面,還是我代替明月跳那支舞的時候。那時候我遠遠得一看,只覺那確實是個英雄皇帝,倒卻沒想到,你今日會是這般悽慘下場。”
元真氣息突然一窒,腦袋不聽使喚得左右晃了幾下,似乎正在想要努力轉頭,瞧一瞧這個說話女人的模樣。
金藍接着說話:“你不吃飯,想尋死便也罷了。我知道你不會甘心就這麼輸了,所以你的想法是以死留給小四最後一個難題。
你終究是老了,糊塗了。你只想得到在這多事之秋,讓小四更加焦頭爛額一些,期冀讓小四背上一個弒父罪名。卻也不想想,現在這天下,已經是小四的了,就算有人心裡有點其他心思,又怎麼敢說出來呢?小四至多就是多辛苦一點,但他的地位,不可能因爲你的死亡,而受到丁點動搖。
百年之後,後人看了史書,反而會說大輿高祖皇帝不過是個懦夫,最終竟是自殺結束一生。你即使再不甘心,至你死亡那刻始,也就會輸得徹徹底底了。”
金藍這話說得不急不緩,不見喜悅,亦沒有憤恨,只不過是淡淡得陳述了一個事實。元真卻在這份淡然中慢慢平靜了下來。
金藍吸口氣,再道:“更何況,這大輿皇朝是你一手建立起來的,你難道沒有興趣看看它變成個什麼模樣嗎?或者,你早就知道,在小四手裡,完全不用擔心皇朝的未來,因爲小四一定會比你做得好。就我而言,關於這點,我從不懷疑。雖然你從來沒有關注過他,雖然你除了利用他就是想殺了他,但我想,你到底是他父親,他的能力,你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對嗎?”
金藍擡頭瞧了瞧從從窗邊投映下來的影子,轉頭朝元真道:“想來你在這兒也寂寞得很,我既然嫁了小四,也算是你的兒媳。往後有時間,而你還沒折騰死的話,我再來看你。”
起身,就朝屋外走去。
出了寢室,果然看到那個好幾天不見人影的忙碌新皇帝,一身明黃的袍子,靠在陰影裡,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