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既然你這麼坦誠，那我也跟你交個底。”
夏景行嘆了口氣，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樣，“以奇虎的現狀，僅僅一個社區搜索的概念，就想撐起兩千萬美金的投前估值，這報價讓我很爲難啊！
前段時間，遠景資本投資企鵝虧損超過12億的事，你應該也聽說了吧？
投資圈裡很多人都在看我們笑話，說我行事激進，就差指着鼻子說我瞎幾把亂投了。”
周紅衣臉上陪着笑，齊相東也同樣如此。
遠景資本向企鵝豪擲幾十億港幣，浮虧十二億的事情，他們自然是有所耳聞。
也同樣因爲這件事，讓兩人見識到了夏景行的“人傻錢多”，想着來忽悠對方吃回頭草。
畢竟虧十幾個億都不眨下眉頭，投奇虎幾千萬能叫事嗎？
夏景行掃了兩人一眼，繼續忽悠：“因爲這件事，遠景資本背後的出資人很不滿，儘管我相信企鵝股價遲早會漲回來，可出資人不信這些啊，他們只看基金業績報表。
沒辦法，得罪誰，也不能得罪背後的財神爺是吧？”
聽着夏景行的長篇大論，周紅衣和齊相東均只好禮貌性的點頭。
遠景資本究竟有哪些出資人，他們並不清楚。
實際上，行業裡大多數人都猜測夏景行可能給遠景資本幾支基金提供了不少的錢，但絕對不會是全部。
因爲金融投資風險很大，沒人敢這麼激進冒險，全拿自己的錢玩。
有本事的金融人，都是拿別人的錢賺錢。
夏景行說的這番話，兩人也並沒有太懷疑。
上來就虧十幾個億，他們覺得，遠景資本的LP怕是撕了夏景行的心都有了。
即使遠景資本家大業大，資產管理規模高達三百億港幣，也經不起這麼個虧法。
夏景行臉色沉重，“所以我們現在正在收縮防線，改變一些投資策略，開始穩紮穩打。”
“夏總，奇虎就想融資一千萬美金，這個數目對遠景資本應該不算什麼吧？”
周紅衣話音剛落，夏景行就擺手，“如果是之前，問題不大，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一旁的齊相東見事情一直沒有進展，暗暗着急上火，插了一句：“夏總，你就直說吧，能給我們多少估值？”
“一千萬美金！”
聽到這個數目，周紅衣猛搖起了頭，“這不可能，如果是一千萬美金，我們還不如幾個月前就答應你。”
夏景行聽樂了，“那你說說，奇虎這幾個月幹出了什麼？證明了搜索行業不好做？”
周紅衣放下手中的酒杯，皺眉，板着臉，佯裝一臉不悅，“夏總，你這樣說，就沒意思了，奇虎雖然沒取得太大的成績，但小成績終歸有一點吧？”
夏景行聳聳肩，“我早說過了，搜索賽道風險大，不比其他行業，投資奇虎，等於是陪你們一起走鋼絲。”
“風險投資，名字就帶有風險，不可能一點風險都不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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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夏景行砍價如此兇猛，齊相東開始來幫腔。
“風險有大有小，比如土豆網那種，我最喜歡，在美國有成功的參照物，在國內又是第一家上線的視頻網站。
奇虎呢？百度已經成立六年了，馬上第七年了，先手已不在，想成事，必須付出更多的努力，風險也成倍增加。”
夏景行說的很現實，甭管奇虎以後前途有多光明，但在眼下，創業、投資風險不是一般的大。
周紅衣1.2億美金賣掉3721，大頭都給天使投資機構IDG和A輪投資機構集富亞洲給分走了，他本人獲利不過三四千萬美元。
說他有錢，也的確是有錢了，這兩年一直到處撒錢做天使投資。
奇虎公司他已經投入不少了，再繼續加大投入，等於是拿自己的錢去冒險。
沒有誰創業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肯定是風投的錢用起來更爽，全自掏腰包，周紅衣不太情願。
所以，這也是周紅衣明明有錢，卻還要四處找風投的原因。
周紅衣現在是徹底知道面前這個年輕人不好糊弄了，想了想說道：“夏總，紅杉給我們報價1500萬美金，遠景資本至少得給我們1600萬美金吧？”
“可以！”
周紅衣和齊相東聞言一喜，正要接話，被夏景行後一句話給堵住了，“但是我也有個條件。”
夏景行掃了兩人一眼，“加一個對賭。”
周紅衣和齊相東對視一眼，皆搖起了頭。
“對賭協議，是不可能簽署的。”
周紅衣也是創業老油子了，不會傻乎乎去籤這種東西，他原本還有些欣喜的心情迅速沉到了谷底。
付績勳出聲道：“大額融資，特別是公司發展還不是很明朗的時候，簽署對賭協議是常態。
我們也不會去設置那些太高門檻的條款，沒意義，就只設置上市時間，未成功上市履行股權回購義務等等。”
齊相東一臉和氣，用商量的口吻說道：“夏總，紅杉他們都沒叫我們籤對賭協議，你提這個要求，這不是讓我們爲難嗎？”
夏景行皮笑肉不笑，沒理會對方話語中隱隱的威脅之意，掃了桌上的殘羹剩飯一眼，“是嗎？那買賣不成仁義在，今天就到這裡吧，謝謝二位的招待了。”
說完，他迅速起身，付績勳也跟着起身。
兩人剛要轉身離開，被周紅衣伸手叫住了，“慢着，夏總，如果不籤對賭協議，可不可以？我們可以在其他地方補償，比如給遠景資本下一輪融資的領投權。”
夏景行停下了腳步，他就知道，這次周紅衣肯定會叫住自己的。
對於奇虎，他們來之前已經把過脈了。
跟幾個月前的志得意滿，對搜索賽道躍躍欲試相比，此時的奇虎不說撞得滿腦袋是包，但發展也不及預期。
而風險投資機構，投的是未來，看奇虎這個樣子，沒幾家機構捨得輕輕鬆鬆就把錢給掏了。
雖然不清楚紅杉他們有沒有給奇虎開出對賭協議，但他們猜測，大概率是有的。
再結合飯桌上的這番試探，他基本已經百分之百確定了，紅杉他們幾家機構一定給奇虎開出了什麼嚴苛的條件。
要換做是之前的周紅衣，一聽對賭，怕是能學烏鴉哥把桌子給掀了，認爲是對他的侮辱。
可現在不老老實實坐着嗎？
人啊，特別是一些桀驁不馴的人，只有當認清現實後，纔會變得老實。
而他，就喜歡慢慢炮製這些刺頭。
跟老油子談判，跟熬鷹一個道理，比的就是耐心和毅力。
今天他百般試探，就是想一點點把對方的耐心給磨掉。
現在周紅衣一退再退，主動籤城下之盟了。
他的目的，也就基本達到了。
夏景行給付績勳遞了一個眼色，兩人緩緩坐回了座位，前者淡淡說道：“投資金額呢？”
“不融1000萬美金了，我們只融400萬美金。”
夏景行微笑看着周紅衣，這AK47還真是倔強啊，都到這地步了，戰鬥意志還很堅強，還想跟自己討價還價。
他出道這麼久了，算上個人投資，從業近兩年了，見過的、聊過的創業者不下數十人。
除了馬雲，就屬這周紅衣最難搞定了。
“我們要麼不投，要麼就投一千萬。”
夏景行態度強硬，眼神直直地盯着周紅衣，他已經吃定這紅衣大炮了，對方的底牌也全部看完了，根本不怕對方玩什麼花招。
周紅衣努了努嘴，剛想說話，被一旁已經坐過來的齊相東在桌下踢了一腳。
齊相東搶過話語權，微笑道：“夏總，我們原本是想以2000萬美金估值融資1000萬美金，稀釋33.33%股份。
現在估值下降了，融資額也就只有下降了，800萬美金怎麼樣？
這才第一輪融資，你們也還有下一輪融資的領投權，來日方長。”
夏景行略微思考了一下，就點頭說了一聲“好”。
該拿到的東西也都差不多拿到了，過猶不及。
但他很快又推翻了剛剛心裡想的那番觀點，笑呵呵看着還沒榨乾利用價值的工具人周紅衣，問道：“聽說老周你投資了不少的公司，像酷狗、迅雷、Discuz……”